就在变法派的报纸发行的热火朝天之时,保守派的人终于坐不住了,如果再不刊印报纸,他们就会成为少数派,没有地方发声,人们就慢慢忘记了他们。
终于在一干保守派大佬的支持下,《东京日报》仓促上马。
只是其余两家的报纸已经发展到四五张的时候,《东京日报》才一张,而且很多地方角落还都空着。他们拒绝广告,而且除了议政,其余的也只是印了一些诗词,这并不能吸引到很多人。
相比较韩晨的超前意识和变法派的变通能力,保守派的动作要慢上许多,而且在这上面将他们的行事风格展露无疑——保守。
不过他们上来的动作也是不小,直接就和《大宋新报》磕上了,对变法大肆批判。
言辞之激烈,让赵顼目瞪口呆。
“不守祖宗之法,实让人生厌。”
“妄用非常之法,更皇宋之帝业。”
更有甚者直接有人攻击王安石的人品和学识。
赵顼不免皱眉道:“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保守派的报纸本来赵顼就不喜,又出现了这种情况,更让他对保守派加深了厌恶。
赵顼认为这帮人就是给自己来添乱的,于国事无补,只会给自己和王安石扯后腿。
王安石自然看过这份报纸,只是并没有将怒火发泄出来,或者说他的怒火只是一闪而逝。
“陛下,每逢大事,必有人反对,这也是常有之事。”王安石语气平和道。
赵顼点点头表示赞同,但是出于对变法的维护,他仍然有些不高兴道:“王卿,我看这报纸也不能什么话都说,还是要有管束的。”
“这件事情政事堂还没有具体的方案。”王安石回道。
虽然唐介走了,但是在政事堂中仍有人反对王安石,所以很多事情并不是很顺利就能通过。
“这件事情我看不必在政事堂议论了,就下放到条例司吧!”赵顼有些不耐烦政事堂那拖拖拉拉的情况了。
“臣遵旨。”王安石心中并没有多少欢喜,剥夺了政事堂的权利,少不了又要和赵拚争论一番。
“对了!这件事情我看也要多听一听韩晨的意见,毕竟报纸是他先想出来的。”赵顼忽然想起来好几日没有见到韩晨了。
对于其余两家的论战,《汴梁时报》并没有掺和进去,而是用一种平和的语气对变法进行了讨论。
这样的态度引得不少人赞赏,不过也有人对于《汴梁时报》这种态度大加批判,认为这是在投机,不愿意得罪人,想得个好人缘。
韩晨倒是比较欣赏,甚至还亲自写了一篇署名文章登了报。
“对于一件事务,我们要理性分析,不要因为反对而反对,也不能因为赞同而赞同.......”
“这话简直就是废话,什么叫‘因为反对而反对’?简直就是狗屁不通。”一个年轻士子听到后笑骂道。
“你还是多读些书吧!不然说话总是那么令人可笑。”另一个人对年轻士子嘲笑道。
“那你倒是说说这韩晨的意思?”年轻士子挑衅道。
他从来都不爱好读书,要不是在其父疏通关系,就凭着他的水平根本就不可能进入太学学习,更不可一直留在那里。
“我认为韩先生的意思是要讲究实效,每一件事情都要具体分析,要对事不对人,不能不假思索一概反对。”
“简直是无稽之谈,一个人本质是坏的,那他的所说所做也都是坏的,根本就无需思考。”年轻人跳起来喊道。
“对事情不假思索,那岂不是与鸟兽鱼虫无异!”那人笑道。
此话一出,也让众人大笑。
毕竟把人比作鸟兽鱼虫不是句好话。
年轻士子当即羞得满脸通红,挤进人群不见了。
“柳真,你倒是伶牙俐齿,只不过这韩先生所说也不过是一家之言,万不可当成了至理名言。”另一个士子对着刚才争论的士子道。
“正如韩先生所说,是不是至理名言都要去实践,实践才出真理。这变法还没有开始有的人便开始吹嘘益处,而有的就开始反对。我看着都是目的不纯之人的想法。”柳真朗声道。
众人皆是若有所思,这时走过来一个夫子,看着站在桌子上的柳真喝道:“给我下来。”
不出所料,柳真又被夫子严厉训斥了一番,也坚定了他心中的想法。
争论了几日,保守派又开始了攻击处在中间的《汴梁时报》,其中还有人直接发稿到报社,对韩晨大肆批判。
很快,一些小报也开始留行开,为了降低成本,小报的大量版面都留给了广告。一些挤不上三大报纸的商家一股脑涌进了这些小报。
这些小报纸为了提高销量,也是什么东西都敢报,甚至还有影射皇室,政事堂的诸位宰相自然也是逃脱不过。
就连之前韩晨在濠州的案子都被人翻出来,也立刻引来了众人的关注,有几位知情人士透露出大量的细节。
其实这些知情士人大多是衙门中人,为了几贯赏钱他们是什么都敢说。
顿时京城舆论上一片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随着赵顼的一声暴喝,几张报纸被扔了出去。
吓得在一边侍候的李向安赶紧跪了下去。
赵顼闭上眼睛坐在椅子上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许久,才看跪在一边的李向安,不由的一愣。
“跪在地上做甚?”
“小的见陛下发怒,定是小的做事不利,惹陛下生气,所以.......”
“不关你事,起来回话。”赵顼不耐烦道。
看来出台报纸管理条例已经不能再等了,这些人居然满口乱言,实在是胆大妄为。真不知道政事堂的几位是如何想的,这样下去还了得吗?
只不过这报社太多了,完全禁止怕是难了。
赵顼其实也很清楚保守派为什么这么疯狂,就是仗着王安石等人不会禁掉报纸。
因为王安石比他们更加需要报纸,如果说王安石禁报纸,那么不亚于自毁其臂。
他们巴不得王安石禁掉报纸,偃旗息鼓,让天下人都老老实实在这里等待着剥削。
赵顼决定尽早将报纸规范起来,他的本意只是将报纸当成统治宣传的工具,要牢牢地掌控在手中,而不是让他们凌驾于自己的官府之中。
崇政殿,一干重臣和韩晨等人等待着陛下的到来。
在这压抑的大殿之中,没有人敢窃窃私语,这会被人指控为大不敬。
韩晨摸不清将他找来的意思,他这几日一直在书院忙着收尾工作,根本就无暇来京城。
本来是想跟王安石说几句话,但是看着王安石此时的状态如老僧入定一般,韩晨也就按捺下自己的想法,也学着他站在那里闭目养神。
而过了一会,他才感受王安石的老道。
王安石担心在有人反对条例司干涉政事堂的事情,果然崇政殿议事的时候,又有人跳出来反对将为报纸制定制度的权利下放到条例司。
不过,不是意料之中的赵拚,而且吕公弼。
自王安石拜相之后,虽然反对者众多,包括吕家二兄弟,但是吕公弼从来都是婉转地批评,从未和王安石红过脸。
但这一次却是抨击得很激烈。
“陛下,臣认为条例司不过是临时设立的机构,况且只是主持办法。如何能随意接手政事堂之事?这何尝不是扰乱朝纲之举!”
文彦博看着一位一直十分谨慎的副手的表现,也是十分惊讶,不过却也是反应极快。
“陛下,朝廷有部府寺监,各司其职,未尝又乱。今新设条例司,本就多此一举,何况还要将此大事交与其。”
文彦博再一次将目标对准了变法,也就是对准了王安石。
“今日只谈如何管制报纸之事,其余事情过后再议。”
王安石则是毫不畏惧地站出来道:“陛下,臣想问问文枢密,为何各司其职,但大宋还是出现了这么多问题?”
没等到文彦博回答,王安石接着道:“日久则需变,天下没有一成不变之事,做人做事皆是如此。”
他转身接着对吕公弼道:“条例司是对统领变法所有事宜之地,变法本来就是要变,何来扰乱朝纲之说?”
韩晨这才明白刚才王安石闭目养神所为何事?原来是料到这里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啊!
王安石已经在上一次和赵顼交流后就让条例司众人拿出了方案,这一次可以直接抛出来,这样就可以简单、迅速控制住局面。
赵顼拦住正要反驳的文彦博,忙道:“就这样定下了,不知道王卿有没有方案?”
文彦博闻言眼角一抽,很明显官家已经和王安石商议妥了,今日召集大家来,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王安石出来直接将自己制定的方案说了出来。
韩晨在一边听着暗自吃惊,果然是早有准备,听着这个方案真的是将报纸约束的极为严厉。
如果按着这个来,那以后所有的报纸都不能对一些特定的事情发声,限制如此之多那报纸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成了另一种形式的邸报。
韩晨正要出声,一个愤怒的声音先于他来。
“陛下,照王参政之言,这报纸还要什么,直接禁掉算了,大家还是看邸报吧!”这个声音来自赵拚,他早就不满了,只是一直压着,此刻也是爆发了。
顺便想要激怒王安石,你不让我舒心,大家都不舒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