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吕晦叔转任御史中丞?”王安石一听儿子的建议便知道他的想法。
这不可不谓一招妙棋,那吕公弼在枢密院就不能安然地待下去了。
只是枢密使文彦博不走,其余的人换了作用也不大。
“之后呢?”王安石下意识道。
王雱知道自己的父亲对于枢密院那边的文彦博还是有些忌惮,所以总想一劳永逸,只是这根本不可能,官家总么会让一人独掌朝堂呢!
“大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王雱低声道。
王安石这才从一众心事中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自打吕诲罢知邓州,章辟光的事情便没有人再挑头了,这让宫里那位很是不满。
“娘娘,儿臣这几日在外面淘了些物件,您看看!”赵颢又来给自己的母后请安。
刚坐下没说几句四弟赵頵也来了。
高太后这才露出难得的笑容,和两个儿子说了些话。
“二哥,这几日外面可有什么动静?”高太后看似不经意地问。
“还多是议论那变法的事情。”赵颢轻声笑道。
“变法,变法,官家我看是着了迷,轻信那王安石。”高太后对王安石的印象不好。在他看来,还是韩琦、文彦博、司马光这样的人才是国之栋梁,王安石就是祸国殃民之人。
赵颢和赵頵皆是不敢接下去,毕竟王安石参知政事。
在北宋,宰执的地位可是要在亲王之上,亲王见了宰执可是要行礼的。
赵顼的到来没有让气氛缓和,反而更加压抑。
“官家,老身也不是非要让你将那章辟光千刀万剐。但是总不能就这么轻轻的揭过去了吧!那皇家的脸面何在?”高太后见着赵顼的第一句就是询问此事。
赵顼也是一脸为难道:“母后,此事多是外臣商议,我也插不上嘴啊!”
高太后恼恨道:“官家,莫要欺负老身看不懂时势。”
赵顼则是以沉默以对,他本来就对此此事不满,让他心中服软,他是心有不甘。
高太后又道:“你这是要将你的两个弟弟逼死啊!”说罢竟站起身来,用颤抖的手指着赵顼。
赵顼赶紧上前,“娘娘,儿子如何敢啊!只是这事天下汹汹,不能急于处理,过些日子再议吧!”
赵颢和赵頵也是上前劝了起来,总算是将高太后的火压下去。
其实即便高太后很是不满,但是也只能朝着赵顼发几声牢骚。
毕竟外朝的事情她也不便说太多,内廷上面还有一位太皇太后呢!对了!何不找这位太皇太后?那可是自家的亲姨母,断然不会让骨肉相残的事情发生。
曹太皇也是出自将门,其祖父是被封王的曹彬。她自小熟读经史,谦谨节俭,闲暇之余还领着宫嫔们在宫里种植谷物,采桑养蚕。在仁宗朝时有侍卫作乱,更是临危不惧,镇定自若地指挥平乱。
由此她在宫中很受尊重,说话的分量也是很重。虽然心中年龄大了,很多事情不愿意发表意见,但是有什么大事,还是要请教一下她的。
高太后跑来向其诉苦,曹太皇只是听着,并没有说什么。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官家的亲祖母,很多事情并不能插手太多,免得惹人非议。何况自己年龄渐大,也没有什么精力再管这些事了。
“这件事情你也不要太担心,不会有人对二哥和四哥有威胁的。”曹太皇轻声道。自己这个外甥绝不是这样毫无心机之人,今日前来这里,就是要寻求自己的支持。
高太后急道:“听说背后还有人指使!”这是她才刚刚听来的,说是章辟光宣扬王安石和吕惠卿指使他的。
这可让高太后抓着了把柄。
曹太皇没有不管的理由,她可是反对王安石的。
“受人指使?”岂不料曹太皇脸色一变,声音也变得冰冷,这等事情如何查实,只会越查越难看。
高太后看着一脸怒气的曹太皇有些茫然,不知她是何意。
“这事还是早些过去吧!闹来闹去还不是自家的事?”曹太皇阴着脸斥道。
“可是他们这是要将二哥和四哥逼死啊!”高太后哭诉道。
“胡说!谁敢逼死亲王,那可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曹太皇严厉斥道。
“你放心便是,有我在,没人敢,我心中自然有数。”曹太皇看着高太后仍然不愿意起身离去,只得宽慰道。
这才使高太后离去。
曹太皇闭上眼睛依靠在床上,看上去是累了。其实心里正在盘算此事。
她对于两位亲王不外出也是有所不满的,成年的皇子都要出宫,何况是亲王。
只不过人家的亲生母亲不乐意,官家都不好说什么,别人自然不敢多舌。
这下被人捅破窗户纸,闹得大家都不开心,罪魁祸首就是自己这个外甥。心里想的什么,自己实在是不明白。
这官家也是亲生的,二哥和四哥也是亲生的。总不能想要他们再来一个兄终弟及?那大宋非得乱了不可,不要说外面的朝臣不同意,就是皇室里边怕是也有不轨之人跳出来。
唉!官家不好做啊!
进入六月,蒙新书院的建设就几乎因为雨水的增多而停止。韩晨此刻也不着急了,几十间房子建起来,教学条件得到了改善其余的事情就不是很重要了,慢慢来便可。
连下了几日的小雨停了下来,久违的太阳从云端冒出了头。
学生们纷纷走出沉闷的教室,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整日闷在房子里的韩晨也被王旁、林绪等人强拽出来散步。
“吕晦叔拜御史中丞?”韩晨一愣,“岂不是枢密使又要换一个!”
“正是,好像吕宝臣已经请辞了。”王旁笑道。
“变法少了一大阻碍啊!”韩晨笑呵呵道。
“元成兄,此事怕是你那位兄长的计谋吧!”林绪揶揄道。
王旁一脸无奈,摊手道:“不好说,吕吉甫和曾子宣也是多有才智,总不能计都从王府出吧!”
韩晨闻言哈哈大笑,指着林绪道:“端之,狭隘了吧!”
“看得出官家的变法决心还是很大的。”林绪对二人的调侃毫不在意。
“嗯!官家的决心比当年仁宗皇帝要强得多。”王旁笑道。
虽然他不太认同父亲和大哥的做法,但是这不并妨碍他内心希望他们的成功。
这并不是自私的偏向自家人,因为他们的成功也代表着变法的成功,代表着大宋强盛起来。
“恐怕这也是令尊在地方养望数十载的原因。”韩晨道。
王安石应该是看穿了仁宗和英宗两位皇帝性格上的缺陷,觉得他们根本不是中兴之主,最多也就是个守成之君罢了。所以对于他们的招揽根本就无动于衷,这也是为什么赵顼一上台,王安石就听诏直奔而来。
“做事能遇见一个懂自己的上司是多么的重要啊!”林绪感慨道。
“端之,你说的莫不是我和晓之?”王旁打趣道。
说完几个人又是一阵笑声。
一个小厮匆忙跑来,递上了今日的报纸。
“官家居然将吕公弼的请辞驳回了?”王旁失声道。
林绪瞪着王旁,“不会吧!这不合惯例啊!”
韩晨沉吟道:“官家的想法总是出乎人意料。”
“这下变法怕是会受影响吧!”王旁有些失落。
“无妨,不至于因为这个变法就变得难了。”韩晨相信王安石根本不会在意这个,拗相公就是越困难的时候他越坚强、自信,只要官家还相信他,就谁也击不倒他。
“就是,元成兄无需担心,这变法尚未开始,官家不会就这样的,早晚还得有所动作,以便让天下人知道朝廷的决心。”林绪看着王旁有些担心,所以安慰道。
“唉!我怕父亲和兄长二人急于成事,做事考虑有所不周,到时候怕是会陷入党争之中。”王旁忧虑道。
还用以后,现在已经有了这样的苗头,正等着办法开始,双方肯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虽然北宋年间的党争尚未发展到失败者被抄家杀头,但是政治上的死亡也让很多人承受不了。
或者说这样的方法让许多人变得生不如此。
从亲随数十人到只剩家中老仆数人,任凭谁也是难以承受。
“避免不了啊!”韩晨坐在亭子里的石台上。
韩晨在书院里建了数个供人休息的亭子,很多时候变成了学生的学习的地方。四周种植了各种树木,虽然还没有成材,但是经过春夏,已经是绿意盎然。
“人都是有私心的,每个阶级都会有自己的利益,你要动了人家的肉,人家肯定和你拼命啊!”林绪倒是看得很明白。
“变法无异于从虎口夺食,这虎肯定是要伤人的。”韩晨冷笑道,“最好的办法是把民众唤醒,一起围猎这虎,让这虎畏惧。”
“是了!这虎毕竟不如人多,总是能将其制服的。”王旁听着这比喻很是高兴。
“我准备在咱们书院建个研究院。”韩晨提议道。
“研究院?”二人一愣。
“正是!让教授和学生们闲暇之余研究一些科学技术,如果能转化成产品,到时候将可以多些钱补贴教授和学生了。”韩晨早就想成立研究院了,并将其分成几个科室,火药、玻璃、挂钟等等都不是遥不可及的东西,只要众人将自己的几本书研究明白,有了理论基础,那都是早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