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毕竟受伤了,相对而言,敌人各方面都比他充沛,刚跑上一座小山, 陈洪亮口干舌燥地就趴在山顶上望着自己跑过的路,而敌人,离他最近的距 离也就三百米左右。陈洪亮知道,自己的体力过度消耗,必须得休息一下,可 想要好好地休息,就必须让敌人停止追击,最少,不能让他们追击得这么顺 利,而且,自己也可以在这里阻击一下敌人,用子弹来换取休息的时间。
他拿起枪,调到了单发,看了看最前面的那几个敌人,枪口的准星对了又 对,手指已经放在扳机处,一切都很稳当。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朵里开始发
出“嗡嗡”之声,而且,眼睛好像也看不清楚东西,所看之物,无论远近,都时
不时地有些重叠,他知道,自己出现了耳鸣眼花的症状,这是身体对个中负荷 所发出的危险信号,与此同时,他惊异地发现自己的双手开始微微地颤抖起 来,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这种颤抖,压制不住的颤抖。作为老兵,陈
洪亮当然知道怎么应付这种反应,那就是彻底放松地去休息休息,可现在的 形势不容许他这样做,他只得选择了另一种在这样情况下,在医学上不到万 不得已绝对不准使用的方法——刺激神经!说白了,就是以大压小,以更大 的刺激来压制住眼前的反应,用一种比耳鸣眼花更强烈的东西来刺激自己的 感官,用这种刺激,使自己能暂时压制住这样的现象,当然,后果也绝对是雪 上加霜了。
擦了擦汗,陈洪亮顺手抓起一把野草,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塞,然后使劲地 嚼着,吞着那苦涩难忍的汁液,同时,他用力地用脑袋撞地,还时不时地用力 揉着太阳穴……
十几秒后,陈洪亮被这种强烈的外部刺激给弄得有些头晕目眩了,不过 还真别说,他一停下来后,眼不花,手不抖了,只是脑袋有些疼,身体也有些轻 飘飘的感觉,可现在顾不得多想。
重新握枪,瞄准,扣动扳机。
所有的敌人立即就开始寻找掩护体,或者直接趴在地上,只是他们的枪 口很直接地瞄准了前方。陈洪亮虽然没打中敌人,但他不急,他要的就是在 这样怪异的环境下好好休息,用子弹换取休息的时间,哪怕是几分钟也好,所 以,他并没有开枪,而是把头稍稍低下观察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半分钟后,敌人又开始有所行动,但他们只是刚刚 准备继续前行,陈洪亮的枪又响了。
‘‘啊!”
一个敌人正要站起来,一颗子弹狠狠地击在了他的右大腿上,大概是击 中了神经线,那人惨叫一声,双手握着右大腿快速倒下。不过他也算是经验 老到,一倒地,他就强忍着痛意,再也没发出一丝声音,而他那颤抖的身体,也 开始向一个草丛里爬去。陈洪亮却在山上大呼可惜,因为他瞄准的是敌人的 胸口,结果却打在大腿上,这让陈洪亮很气愤也很无奈。
这次,敌人待的时间更久了,直到三分钟后,在那个队长的命令下,一个 队员弓身,左躲右闪地向前试探。陈洪亮并不是狙击手,如果是狙击手的话, 此时,就应该不急着开枪,而是找寻目标的规律,但陈洪亮一见对方那走路姿 势是“之”字形,而且速度还挺快的,就急忙扣动了扳机。
没击中,而敌人还在试探性地前进,陈洪亮有点急了,开枪的姿势也在不 知不觉中从趴着变成了半跪势。
同样失败了,眼见目标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陈洪亮真的急了。但就 在他开枪之后,那个队长也发现了陈洪亮的具体位置,而他身边的人正建议 他分别从侧面包抄过去,也许是脾气上来了,或者说是军人的荣誉感在作怪, 他就这么站着,冷冷地盯着陈洪亮的方位没说一句话,直到陈洪亮半跪着且 露出脑袋后,他才冰冷地对身边的人说:“枪!”
双方都一样,仔细地瞄准,仔细地判断,几乎是同时开枪,只是目标不同 而已。
这次,陈洪亮很准确地击中了对手的头部,可他自己呢?只见陈洪亮在 “啊”的惨叫中向后倒去,对手的基本功还是没得说,子弹狠狠地击中了他的 左胸口。
陈洪亮的确中枪了,不过他并没有死去,说得准确点,子弹击中了他放在 左上衣口袋里的指北针,但确实很疼,刚才与树干的撞击加上现在子弹的撞 击,前后夹击,不疼就不是人了。刚一倒下的陈洪亮疼得在地上连续滚来滚 去,牙齿紧咬着衣袖,以便使自己不发出声音来,但他的脑袋是清醒的,强忍 着挖心剖腹般的疼痛,他掏出指北针一看,一颗花生米大小的子弹头被指北 针的背面紧紧地卡住了,陈洪亮长长地吐了口气,心里直念叨着运气好。
同时,那队长对自己的枪法和眼睛显然是很有信心的,见一枪就把对手 给干掉,立即大手一挥,所有队员几乎是同时向前猛冲,可就在此时。
陈洪亮的枪声又响了,而且连位置都没变,这下子就好看了,这小小的一 枪虽然没击中一个人,却吓得所有人在原地停留了不下五分钟,所有人的眼 神都充满了四个字——这是人吗?几分钟后,等他们冲到了山坡上,刚好从 望远镜里发现陈洪亮的身影正消失在另一个山头。
仗打到这分上,虽然有些窝囊,可他们也没法子,只得憋着一 口狠劲追下 去了。但陈洪亮此时好过吗?不!他又遇到了麻烦,而且是他虽然有思想准 备却没想到会在此时遇到的麻烦,因为,他与敌人狭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