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来到萧家铺子的时候,姜瀛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垃圾场。
满地废弃的丹炉、法器,堆得小山一般高,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一把残破的剑从垃圾山里探出来,生锈的剑尖正对姜瀛的脑袋。
她伸出两指,小心翼翼将那危险的剑拨开。
这时,一块黑色不明物划破空气,直奔她面门而来。
姜瀛敏捷地侧身避开,便听见一声断喝,声若洪钟。
“臭小子,让你去找妹妹,怎么找这么久?”
萧旳伸手,稳稳将那黑色不明物攥到手里,又随手扔回垃圾山。
“就知道乱扔,来客人也乱扔,你以为谁都是你儿子,任由你打啊!”
萧粉丝连声附和。
“就是就是!老爹,你手上能不能有点分寸啊!来的可是我们的漂亮姐姐!”
说话间,一个大脑袋从垃圾山中冒了出来。
他肤色黢黑,满面虬髯,赤裸着上身,腰间扎着条灰蓝色汗巾。体格魁梧,一块块分明的肌肉挂在腰腹上,泛着油亮的光泽。
看着,是不太好惹。
不过,姜瀛并不怕他。
姜瀛笑了笑,正准备迎上去,却见萧爹在那灰蓝色汗巾上用力擦了擦手,然后大步走过来。有力的双手一把握住姜瀛的手,上下晃动几下,露出一脸诚恳的憨笑。
“你便是萧旳那个臭小子的姜瀛师姐吧!多亏了你,他才捡回一条狗命哪!”
姜瀛:……
萧爹可真是不见外。
她大步上前,用力回握萧爹,朗声道。
“萧大叔客气了!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姜瀛这一招,叫做先声夺人。
既然她要想办法说服萧爹,那一开始就要表现得非常自信从容、侃侃而谈。
萧爹握着姜瀛的手,只觉这小姑娘气度非比寻常,心里不由道,怎么同是一个书院出来的,自家那臭小子怎么就那么不省心呢!
他的语气越发诚恳。
“听萧旳那臭小子说,姜姑娘可是书院第一弟子啊,学霸啊!”
姜瀛暗暗在心里给萧旳点了个赞。
有萧旳之前的一番渲染,她目前在萧爹心里的印象应该是很不错的,为她接下来的说服又加一枚砝码。
姜瀛笑了笑。
“萧大叔过奖了,其实我的丹药学和经脉学两门课学的最好,所以各科成绩平均了一下,就忝列第一了。”
她不经意间强调了一下“丹药学”和“经脉学”,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萧爹的反应。
果不其然,萧爹听到之后,眼睛一亮。
萧旳立刻会意,故意用一种夸张的语气道。
“怪不得上次丹药老师说,有个师姐特别厉害,再复杂的炼丹药式,她只要看一眼就能解开,老师说的,一定就是师姐你吧!”
姜瀛笑了笑。
“哪有那么夸张,特别复杂的炼丹式,我怎么可能一眼就解开……。我得看两眼。”
萧爹转过头瞪了萧旳一眼,粗声粗气道。
“你得话痨了?就知道在这说、说、说,还不快请你师姐进屋坐坐?”
萧旳不甘示弱,回瞪萧爹。
“我倒是想请师姐进屋,可拉着师姐手不放的,难道不是你吗?”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
这时萧粉丝跳了过来,一把拽住姜瀛的手臂,拉着她往里走。
“好啦好啦,姐姐,我们不理他们,我们进屋去!”
姜瀛现在坐着的,是一个炼丹炉改造的凳子。
这炼丹炉从中间被劈断,上面焊了一块青铜板,虽然感觉略有些奇怪,但意外地很稳。
萧粉丝坐在一个由断剑改成的小秋千上。
萧爹身形魁梧,坐在一个由石墩堆成的椅子上,那些石墩上隐有练功时留下剑痕,想来是哪个宗门淘汰不用的。
萧旳靠墙站着,因为他的炼丹炉椅让给姜瀛坐了。
他扬手把一团火扔到桌子上的油灯里,那油灯陡然喷出一条笔直的火柱,差点燎到萧爹的胡子。
这满屋子的器具,都很别致,很有创意。
萧旳望着姜瀛,有些微忐忑。
“师姐,那凳子,坐着还习惯吧?”
姜瀛点头。
“挺好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新奇的凳子,就和你那突突船一样新奇。”
萧旳被她夸奖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老爹当初收回那炉子的时候,炉子被炸得只剩半截,我看着炉子下盘挺稳,就改成了凳子。”
萧爹连连摇头叹息。
“当时那场面啊,炼丹房炸得一塌糊涂,人直接就飞到了隔壁小宗门的山头上,抬回来的时候,人都傻啦!”
姜瀛赞许地看了萧旳一眼。
“没想到师弟还有这般技艺。”
萧粉丝听到姜瀛夸奖萧旳,就跟自己被夸了一样,开心不已,凑到姜瀛面前。
“姐姐要是有什么想要改造的,尽管来找我哥,他可会了!”
萧旳咧嘴一笑。
几人寒暄一番,姜瀛清了清嗓子,直奔正题。
“萧大叔,其实我来找你,是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那萧爹神色立刻紧张起来,局促地搓了搓手,小心翼翼问道。
“姜姑娘这次来我们家,莫不是萧旳这小子在书院惹了什么事端?”
姜瀛暗暗发笑,知子莫若父啊,就在今天中午,院霸还在学院里把人打得涕泗横流呢。
“当然……”
话音未落,萧爹屁股宛若离弦之箭,猛然从凳子上窜了起来,他横眉瞪眼大吼。
“就知道你小子——”
眼看沙包大的拳头就要落在萧旳头上,姜瀛加快语速接着道。
“不是。”
萧爹立刻如一枚炮弹,重又稳稳钉回到凳子上。
“最近还挺让老子省心。”
姜瀛又放慢了语速。
“其实,我想和萧大叔聊聊萧粉丝的病情。”
萧爹一听到萧粉丝的病,顿时面露痛苦。
“都是我不好,没好好照顾萧粉丝。孩她娘去的早,死前让我一定要照顾好萧粉丝。”
他叹息连连。
“若是萧粉丝有个三长两短,我以后九泉之下,哪里有脸去见她啊!”
说到这里,这个魁梧大汉竟然捂住嘴,呜呜哽咽起来。
萧粉丝从秋千上跳下来,抱着萧爹的腿。
“老爹你哭什么啊,我又不是马上就死了!”
姜瀛唏嘘不已。
从前世到今生,这家人都过得很不容易,希望以后,她能帮他们过得好一点。
姜瀛安慰他,“大叔,萧粉丝会没事的。”
萧爹立刻止住呜咽,抬头充满希冀地望着姜瀛。
“是了是了,瞧我这记性,我都差点忘了,刚刚姜姑娘不是说,你最擅长丹药和经脉学吗?你可是书院第一啊!你能给萧粉丝看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