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在身后聚集成一道尖锐的箭,刘自明咬咬牙,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四下里看了看,看到一块儿石头,拿起来就要往那个东西砸,鹿邀忙上前握住他的手,眉头紧紧皱起来,「不会用就不会,别破坏它」。
刘自明没想到鹿邀看起来小白脸一样,还挺有力气,他转头看看,围成一圈儿的村民一双双眼睛都看着他们,一下子气急败坏地甩开鹿邀的手,把石头丢在地上,愤恨道,「这东西是不是烂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用坏的来骗我!」。
鹿邀看着完好无损的转轮,松口气,看着脸红脖子粗的刘自明,提高声音,平静道,「赌约是你答应的,大家都看到了」,他环顾四周,看着一圈儿村民,才继续道,「你不会使用,所以愿赌服输」。
刘自明梗着脖子抗议,「这,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的」,他红着脸,声音都小下来,「不要就不要」。
「这个东西还真神奇」,有人一直盯着水渠看,见到刘自明吃瘪,没忍住凑到鹿邀身边,拘谨又不好意思地问他,「你会吗?」。
鹿邀点点头,笑了一下,「我会」。
这话一出,其他人面面相觑,很快全都围上来,被挤出去站在最外面的刘自明愤恨地看着站在人群中心的鹿邀,恶狠狠剜了他一眼,狠狠一跺脚,飞起一地尘土,转身就走。
第9章
水泵还关着,鹿邀没打算现在做示范,他看一眼围在自己身边一脸好奇的众人,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道,「各位,有人想要用这条水渠吗?」,
刚刚还叽叽喳喳讨论的人听他这么问一下噤了声。
孰重孰轻他们还是拎得清的,刘自明是村长的儿子,平常就横行霸道,又看不惯鹿邀,要是现在就用了这个水渠,岂不是向所有人昭示自己跟鹿邀一伙儿啦?
而且这个水渠虽然看起来很新奇,但是谁知道好不好用?为了这个事去得罪刘自明,实在费不上。
鹿邀看见他们犹豫的神色,就明白他们的想法了,只不过这水渠对种地来说,大有裨益,他还是很想推广开来,最好全村人都能用上。
这么想着,他又说,「有了水渠,以后地里浇水就不用自己去挑水了,很方便」。
众人一听,开始动摇起来,但还是没有人主动站出来。
「没事」,鹿邀沉默一会儿,再次开口,「你们可以想好了再来找我,找我的人我会教他用的」。
「干嘛呢这是?」,一道浑厚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鹿邀顺着声音看过去,王耕正扛着锄头走过来,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迈开步子,两三步就走过来,弯腰低头看了水渠一眼,惊讶道,「这是啥呀小鹿,前几天还没有呢,咋今天就出现了?」。
「这是水渠」,鹿邀解释道,「可以浇水的」。
王耕脸上一下子涌出喜色,「这感情好啊,」,他看看围成一圈儿的人,疑惑地挠挠头,「这又是干啥呢?都围在一起」。
「我问问他们有没有人要用这个」,鹿邀指指脚下的水渠。
王耕更疑惑了,「这么好的东西,还用问?」,他按住鹿邀的肩膀,浓眉一凛,「小鹿,你看我可以用不?」。
鹿邀眼睛亮起来,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王耕笑着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又转头看向还在围观的众人,道,「大傢伙儿呢?」。
一个领头的青年讪笑两声,「我看我还是算了,地里还有活儿呢,我先走了啊」。
其他人看他走了,犹豫着看看鹿邀,最终也跟着一起离开,刚刚还聚做一团的人,很快便作鸟兽散。
鹿邀见人都走光了,眉头微微皱着,没忍住嘆了口气,呢喃道,「可惜」。
「可惜啥」,王耕重重拍了他肩膀一下,「他们这是有眼睛不认识猪」。
鹿邀忍不住笑了,纠正道,「王哥,是有眼无珠吧?」。
王耕脸红了,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害,反正都是这么个意思,就是这个渠,它要怎么用牙?」。
他在水渠前转悠了两圈儿,「这东西离我的地那么远,这咋用?」。
要用渠,当然不能只靠这一条,必须要在每一家的田地旁都修建小渠,全村人都要用,就得在全村建立一个清晰的脉络,只是现在要用的人不多……
鹿邀看了王耕一眼,沉吟一会儿,道,「再修一条」。
这日以后,刘自明果然没再找来,鹿邀和王耕合力打算在王耕家的地旁边修一条水渠。
说干就干,吃过午饭他们便扛着锄头开始挖基础的通道,前期的工程,两个人倒也能做下来,但确实有些费时间。
中间休息的时候,却烛殷来了。
他提熘着个茶壶,身上竟然换了身衣裳,那身质地极佳的绸缎被换成了简单的粗布衣裳,看见鹿邀,便笑吟吟地走过来,居高临下地把茶壶递给他。
王耕看的傻眼儿了,这村子里从未有过这样的人,虽然穿着和他们一样的粗布衫,气质却截然不同,矜贵雅致,就是方才这样递茶壶这样一个小动作,换他来做,便是赏心悦目的潇洒随意。
这还是却烛殷第一次在除他以外的第二人现身,鹿邀有些吃惊,他稳稳接住茶壶,仰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却烛殷收回手,站在田埂上,微皱着眉头盯着脚下的土,看鹿邀抬着一双清澈的眼看他,也就不那么在乎脚下踩着的是什么,「本座……」,他瞥一眼坐在鹿邀身边一直盯着他的脸色黝黑的男人,话锋一转,道,「我自然是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