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的榆柳树上早早排满了鸟儿,鸟鸣声声,扯开半遮着天光的薄雾与昨夜留下的暗色,明光乍泄,惊起满叶晨露。
鹿邀今日起的比平常起晚了一个时辰,一起来,昨夜种种便如潮水一样尽数涌入脑中,他掀开身上被子,尴尬后知后觉漫上来,屋里不见却烛殷的身影,他松口气,刚要下床穿鞋,一股焦味儿就飘过来。
大清早的,哪里来的焦味儿?鹿邀皱起眉头,忙穿了鞋袜走出去,离得近了这味道就更加明显,他看着从厨房内传出来的一阵阵烟雾,赶紧跑了进去。
一进去就被烟味儿熏得咳嗽,他捂住口鼻,挥开挡在眼前的烟雾,看见着了火的灶台。
以及站在灶台边的却烛殷。
却烛殷咳嗽不止,平日雅然举止一点儿也无了,脸上都被徐燻黑了,见到鹿邀如同见到了救星,眼睛亮起来。
「……」,鹿邀移开视线,转身跑出去提了一桶水进来扑灭了灶台上的火,才松了口气。
火烧的不大,是从塞柴火的下面烧起来的,被水浇灭后,焦腥味儿扑面而来,他单手提着水桶,看着被烧的黑乎乎的灶台陷入了沉默。
只停了几秒,鹿邀又将厨房的小窗户打开,拿起抹布把烟气往外挥,却烛殷静悄悄地不说话,动动手指,厨房内便起了一阵儿小风,呛人的烟气一下子全都散去。
比鹿邀手里的小帕子有用的多了,鹿邀放下抹布和水桶,看着站在一边儿染黑了脸的却烛殷,眉头皱了又皱,疑惑道,「你为什么要点火?」。
「火不是我点的」,却烛殷眉头一皱,「我怎会做这般不雅之事?」。
他平日里看鹿邀用这个东西做饭,今天鹿邀醉了酒还未醒,便突发奇想想要来试试,谁知道这东西看着简单,用着这么难操作。
实在不怪他,他以前从未接触过这东西,何况自己又用不到,今天要用也是为了鹿邀。
鹿邀嘆了口气。
却烛殷眉头便又皱起来,这人平日是极少嘆气的,难道是真的生气了?
「来」,鹿邀拉着他的手腕从厨房里出来,把人按着坐在桌边,淘洗了一方帕子,轻轻递给他,「你的脸黑了」。
「……」,却烛殷一怔,忙接过帕子,在脸上擦擦,擦完了仰头闭着眼,「还有吗?」。
鹿邀仔细看看,手指落在他鼻尖上方,「还有这里」。
「嗯?」,却烛殷睁开眼,沾湿了水的手帕落在鼻翼一边,「这里?」。
「……不是」,鹿邀干脆从他手里把帕子拿过来折成方正的一块儿,垂眸在他鼻尖轻轻擦拭,笔尖上的一点黑被擦去,他舒展了眉,站直了身体,说,「现在没有了」。
却见却烛殷的脸依旧仰着,眼尾莫名其妙地红起来,难道是被刚才的烟燻到了?
他忙关切道,「眼睛难受吗?」。
却烛殷低下头,摇摇头,「没事」,他勾了唇,轻笑着道,「谢谢小鹿」。
见他说没事,鹿邀松了口气,把手里的帕子放进盆里准备一会儿再洗干净,「我去收拾一下」
看着鹿邀转身进了厨房,却烛殷收回视线,长睫垂落,一只手却摸上心脏。
好像是……比往日跳的更快了些。
灶台上的铁锅熬干了水,黑了一层,里面还有个同样黑的不明物体,鹿邀用筷子挑出来仔细端详了半天,才看出,这是一个焦黑的荷包蛋。
原来刚刚小黑是要做荷包蛋?
这蛋焦黑的和锅底有的一拼,显然已经不能吃了,鹿邀可惜地摇摇头收拾了,洗锅的时候想到今天他确实起得晚,小黑肯定是饿了很久。
收拾好一切,鹿邀走出去,看见却烛殷还坐在桌前,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小黑,你饿吗?」。
却烛殷闻言转身,眉头微皱,神色不佳,「你以为是我饿了?」。以为那荷包蛋是给他自己做的?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换做是其他人看到,也会是和鹿邀一样的想法,可怎么从这人嘴里说出来,他的心情便莫名变得古怪起来?
他好像看起来不太高兴,鹿邀在心里得到这样一个结论,他沉默几秒,道,「那就是不饿了」。
「……」,却烛殷忘了自己的恩人是个木头来着。
不过……他转过头,「饿了」。
鹿邀笑起来,转身进了厨房。
刚到中午,张成就早早地来了,手里拿着个小布袋,里面沉甸甸装着什么东西。
他一眼看见鹿邀在院子里蹲着,手里拿着斧头噼柴,一下子跑过去拍他的肩膀,「鹿邀,我来了!」。
却烛殷懒洋洋从屋内出来,刚打算拿昨夜的事情逗逗鹿邀,就见一个男人蹲在他身边,凑的十分近,脸上的笑意凝滞了。
鹿邀被张成一吓唬,手里的斧头险些砍歪了,放下来擦擦汗,朝张成点了点头,「东西带来了吗?」。
张成站起来,得意地拍拍胸脯,晃荡两下手里的小袋子,「我刚刚一边走一边喊,大家可都听见了」。
鹿邀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弯眼笑了笑,「好」
却烛殷倚靠在门边,盯着那个袋子看。
人类不是最喜欢送些小东西给对方好表达好感,这人不会莫不是要将这东西送给鹿邀?
第15章
张成还在很得意地朝鹿邀讲他刚刚是怎么一路过来的,手上动作一个接着一个的变,「你是不知道,我喊得可自然了,他们一定都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