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我?」,却烛殷皱起眉,就是不坐,反而凑近了鹿邀的脸,整个人凑的极近,身上冷寒的气息交融着淡淡香气朝着鹿邀扑去。
鹿邀遮住嘴唇,抬头睁着眼看他,眼中满是真诚,「我没有」。
却烛殷微弯着腰低头看了他许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不知过了多久,开口道,「罢了,也就只有你敢笑我」。
他一挥宽袖,坐了下来,一眼便看见桌上的鸡肉汤,鼻尖微动了动,「…看着倒是不错」。
鹿邀觉得他别扭的样子有点儿可爱,一下子想不起来这人捉弄自己时的样子了,弯腰双手抵在膝盖上,刚好到与坐着的却烛殷的眼睛齐平的高度,轻轻地笑,「我特意为你做的」。
却烛殷很早之前就发现了,鹿邀说话时很喜欢与人目光相交,似乎这样就能将自己的所有情感都通过一双眼传达出去。
偏偏他就吃这一套。
他轻嘆一口气,抬手捏住鹿邀的脸,手指用了点儿力,「也就只有你」,只有你,无论做什么我都无法招架。
「只有我什么?」,鹿邀要拨开却烛殷的手,却被顺势抓住了手腕,「怎么了?我还要去做菜……」。
「手」,却烛殷皱了皱眉头,「我的手还很脏」,天知道当时那鸡血溅在他手上时他多想杀人。
「……」。
鹿邀沉默了许久,问他,「现在有一个办法,你要听吗?」。
「什么办法?」。
「把这只手砍掉吧」,鹿邀表情未变,说出这话时淡定地不得了,仿佛在说什么再寻常不过的事,偏偏目光也真诚的很,没有一点儿哄骗人的意思。
却烛殷伸手作势又要去捏他的脸,脸上却还是笑意盈盈的,「现在都学会逗我了?」。
「没有逗你」,鹿邀笑了一下,这次没躲开,抓着却烛殷的手把人拉起来,认真叮嘱,「我再给你洗最后一次,之后不能再说脏了」。
却烛殷乖乖跟在他身后,视线黏在两人握着的双手上,笑眯眯地跟着鹿邀走。
鹿邀把他拉到院子里,两个人同时蹲身下来,面前放着一个装着清水的盆,边上搭着一块儿干净的布巾,旁边清扫赶紧的平板石头上摆着皂荚。
却烛殷伸出手笑眯眯等着,鹿邀撸起袖子,无奈地看着他,他眨眨眼,道,「怎么了?」。
「袖子」,鹿邀用眼神示意,「弄湿了怎么办?」。
还以为是怎么了,却烛殷低头看看自己两只宽大的长袖,双手又往前凑了凑,勾着唇笑,撩起的眼尾勾人,「我想要你帮我卷」。
「……」,早知道不该多问他这一句。
鹿邀垂下眸,抬手轻轻撩起他的袖子,一点一点地捲起来,露出两条苍白却有力的胳膊,他抓了却烛殷被血染过的手,那只手现在干净的很,哪还有半点儿血迹。
他把手放进水里,用水浸湿了,才搓了皂荚,在手掌、指缝间细细清洗,手指穿过却烛殷的,轻柔地搓洗。
却烛殷低着头,看着鹿邀比自己要小上一些的手和自己的交缠在一起,他的力道很轻,动作又肉,指缝间渐渐痒起来,他微抬了眼,目光落在鹿邀的脸上,看他挺起的鼻樑,这般近的距离,连呼吸声也能轻易听得清楚。
他不禁轻轻俯身,将身体压得更低,眼波流转,视线回转至鹿邀的眼上,堪堪被那浓密的睫毛勾住不得动弹,再稍稍往下,就是耳骨上那一颗墨点一样的痣。
洗手的时间不长,可鹿邀怕却烛殷一会儿还要说,洗的仔细,一双眼睛紧紧锁着却烛殷的手,随着动作一点一点地移动,刚开始是全然只顾着要好好洗一洗,后面便渐渐被这只手引去了视线。
这只手手指很长,却不纤细,骨节分明,此刻被浸泡在清水中,水珠顺着苍白的手背滑落下来,让他想起晨起时清透的冷露,自天光乍起时,便缓缓从白皙的小花瓣上落下。
这只手比他要大了一截,手指也要长了些许,牵起来并不如人的手暖和,却更有力量。
当真是一只极好看的手。
鹿邀一移了心思,手上动作便不由地慢下来,慢到却烛殷也注意到这异常,颇有些恋恋不捨地将视线从鹿邀的睫毛上移开,轻笑道,「小鹿怎么一直盯着我的手?」。
「……」,鹿邀手上动作一顿,被手的主人抓包自己盯着人家的手看个不停,还在心底仔细评判一番,到底不是什么好意思的事情,脸上热意瞬间上涌,他掩饰地随意捞起水把却烛殷的手清洗了,用放在一边的布巾拿起来,放在他手中,「擦擦吧」。
却烛殷接过他手中的布巾,轻轻擦拭着手指,眼睛却一直放在鹿邀身上,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脸上,眼中笑意愈深,也不多话,擦干净了手放下布巾来,伸出手来向着鹿邀。
「…做什么?」,鹿邀脸上热度好不容易下去,看着他这奇怪举动,困惑不解。
却烛殷眉峰挑起,一把捞起他的手来,握在手心,「回去吃饭呀」。
「我还没做好呢」,鹿邀瞪大了眼睛,差点儿忘了!他的鸡肉汤要凉了!而且——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吃饭就吃饭,这么近的距离,干什么要牵着手才能走过去?
他加快了脚步,倒变成他拉着却烛殷走了,「快点儿」,鸡肉再回锅就不如原来好吃了。
这日子说快是真快,鹿邀的土豆差不多到了採摘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