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继续流,他声音里满是埋怨之意,「若你没有被他迷惑,便不会有我!」。
他宁愿没有出生,也不愿意被当做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庸庸碌碌在天帝的光芒下活过一生。
紫衣怔愣着听他说完心里话,望着他许久,垂下眼睫,声音轻轻地,「原你是这般怨恨我」,她惨然一笑,喃喃自语道,「不过,说得也是,是我太蠢了」。
嘆息一般的声音消失在风里,紫衣合上了眼。
卓然此刻心情复杂万分,他看着君承身下如注的血,深深嘆息。
陛下是没打算留他性命的。
君承对生母死去并无触动,目光回转,落在天帝身上,勾唇一笑,双唇被血染红,悽然惨然,「罢了」,他轻轻道,视线偏后看向倒在地上的清瑶,笑道,「原以为你是不同的,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话音刚落,他便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身体斜斜歪歪倒在地上,脸上的笑还在,双眼失去神采,朝着天帝的方向。
天帝垂眸与那双失了神采的眼对望,许久才启唇轻声道,「不该如此」。
卓然心上一冷,下意识便去看天帝,接连失去了三个人,且无一例外都是因他而死,可他面色冷淡一如往常,这样多的血,都没有在他心间激起一点波澜。
他心间一紧,眉头紧锁,复而又想通般松开。
这一路上,他该想通的,如此,眼前一切倒也不至惊奇。
这几人一死,原本分成两拨在打斗的天兵全都停下来,天帝将目光从地上尸体上收回,抬起时遥遥望过来,在某处定格。
卓然与那目光相对,霎时一怔,不知该以何种表情面对他,他僵硬地勾起唇角,想要作出一个笑来,僵硬的笑容刚展现而出,对面人就移开视线。
仿佛刚才投来的视线并非是朝他而来。
两双眼一错开,卓然脸上表情便垮下来,他早年对天帝的敬仰之心太高,高地容不得一点污染,眼下一旦这信仰坍塌破败,便要比寻常人受到的冲击厉害的多。
他还无法调整好自己,去面对天帝。
天兵间的内斗停止,在天帝的指示下重新融合成一队,银色甲冑发出耀眼白光,却烛殷看着天兵们脸上麻木的表情,却是眉头一皱。
似乎不太对劲。
天帝吩咐手下人将三人的尸体抬起来,自己则立在原地,自始至终都未曾看九阴一眼,遥遥远望,这里站着却烛殷和九阴二人,而他目光淡然,看的显然只是却烛殷一人。
九阴攥紧掌心,眼眸森冷。
却烛殷注意着天兵给他的怪异感觉,头一抬看见天帝在看他,一怔,随即皱起眉来,唇紧绷成一条直线。
天帝看他如此表情,眉眼间透露出一点无奈的意味,开口道,「叨扰妖君,此处无他事,本君便带他人先行离开」。
话一说完,他朝却烛殷一点头,转身欲要离开,身后天兵跟随而去,可未至下山口处,后部分天兵却都整齐划一地停了脚步,随后猛然拔出箭来,刺向前方之人。
银白甲冑变作黑色窄袖长衫,手中刀剑也顿变为各样的武器,赫然是妖界妖兵的样貌!
却烛殷神色一变,几乎是瞬间便抬眼朝就九阴看去,原来九阴这样沉得住气,便是在等待这一时刻!
前头被袭击的白甲天兵没想到自己队伍中会藏有叛军,反应并不及时,手有的手中长剑还没来得及抽出就被杀死,尸体缓缓倒下,血液沾湿土地。
天帝身形一顿,转身时也不再是一副淡然的神色,他皱起眉宇,抬手助着天兵杀死几个妖兵,沉声道,「这是何意?」。
这一次,他目光是投向九阴的,话也是对九阴所说。
九阴飞身而去,他站在妖兵之后,笑得阴冷,对还在砍杀的妖兵吩咐道,「回来吧」。
妖兵们一瞬间都停了动作,速度很快地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方阵站在九阴之前,手中武器指向天帝一边。
「并无他事」,九阴笑着道,「只是见天帝陛下要走,送你一程罢了」。
天帝眉头轻轻皱着,看一眼地上死去的不少天兵尸体,沉默半晌,出声道,「既如此,该是本君要谢你相送?只是这礼,本君受不起」,他并无要等着九阴回复的意思,语气冷寒,说完后便转身拂袖而走,身后所剩的天兵尽数紧随其后。
上界人来势匆匆,去时也匆匆,不多时这山上便只剩下卓然一个上界人。
九阴看着天帝离去的地方,望了许久才回转身来,他身前妖兵紧随着他转过来,将他围在一起。
他越过一众妖兵,隔着许多人望着却烛殷,高声道,「现下便只有你我了」。
竟然连上界都混入了妖兵,看样子九阴从很早就开始准备一切,并且关于上界天帝这不为人知的私事了如指掌。
却烛殷眉心蹙起,他心上忽觉有不祥之感,这感觉萦绕在心间挥之不去,却隐隐约约如同云雾一样轻薄,抓不住摸不着,悬在心上叫人难以平静。
「想必你也早就准备好了」,九阴看他眉眼间的情绪,嗤笑一声,面上流露出更兴奋的表情,「既如此便无需在掖着,你我明明白白打一场,谁输谁赢,由这一场战决定」。
这是独属于妖界人的争斗,卓然自知无法插手,再者他哪怕想要帮妖君的忙,以现在这负伤之躯参与,也只会拖后腿,思及此,他后退一步,站出这二人的势力范畴,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