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调侃里正:「算你识相,可别学那季狗,动了不该动的人。三殿下是打了败仗不假,可到底是皇子,收押监牢也只是一时,迟早会被放出来,那季狗千不该万不该去落井下石。」
「听说季怀真先前是替三殿下做事的,后又背弃旧主。他不该如此手段狠绝,说到底臣就是臣,跃不到主子头上去。」
「狗就是狗,养不熟,狗不咬人才奇怪。前方战事吃紧,他季怀真还有心思窝里斗,不敢上阵杀敌,反倒躲在背后搜刮民脂民膏,结党营私滥用酷刑,各位大人,可有人听说过『风搅雪』,又可听说过『打萝拐』?」
季怀真悄声去问怀中小倌:「从前便是季狗季狗的喊?不怕他知道?」
挨得近了,嵴背被道灼热的视线盯着。
小倌揽着他撒娇,撇嘴:「季狗坏事做尽,人人都骂得,知道又怎样,法不责众,他还能亲自来抓不成。」
季怀真纳闷,他知道上京人私下喊自己季狗,却不知这外号早已传遍大江南北,连汾州这边陲之地都对自己喊打喊杀。
「『打萝拐』一说倒是听过,是季狗发明的一种刑罚,把人的脚踝活生生扭断,再给接上,如此数次,直到犯人疼死才算作罢,何为『风搅雪』?想必也同季狗脱不了关系。」
「正是如此,听闻季狗喜欢在冬日雪下最大时将人拖出,衣服一扒,拿竹板子去打人,把竹板子挥得生风,搅动风雪,是以『风搅雪』。」
众人听闻笑出声,然而这时,却有人纠正道:「倒也不是。」
闻声一看,居然是久不发言的陆大人。
先前只当他舟车劳顿,兴致不佳才不言不语,此刻提起他的政敌季怀真,陆大人脸上这才有点兴趣。在场官员松了口气,暗自感嘆这马屁算是拍对了,当即恭维道:「还请陆大人赐教。」
「竹板子挥得生风不假,行刑时间却不一定非要冬日,」季怀真谦虚又得意,「这个雪字,指的乃是竹板子打在身上,打的人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只是『雪』字更雅些,才叫『风搅雪』。」
「若是『风搅雪』不管用,还有一死招,叫『驴打滚』,只需将不听话的人浑身剥皮,被剥皮之人一时三刻尚可喘口气,还有意识,若此时松绑,便可看见他们倒在地上打滚抽搐。」
众人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位「陆大人」对这些可怖刑罚信手拈来,语气谈吐中还有欣赏得意之态,屋内鸦雀无声,气氛一时间诡异起来。
「听说那姓季的大字不识一个,居然对取名一事颇有研究。」
「我看陛下对此人早有戒心,否则怎会未立太子,而先立太傅?何谓太傅,帝王之师也,他连字都认不全,怎堪太傅之重任,真是丢人现眼。怕只是陛下的缓兵之计,先稳住他的一番狼子野心罢了。」
有人接话道:「倒是听说过一事,先前曾有人想献给陛下一位公子纳为男妃,人还未抬进宫,就先一步被季狗摸上门剥了皮,挂在城门口晒干,还专门把公子的那个东西切下来,用蜡封好,留给他爹娘保管,强迫人供进祖宗祠堂里。从今往后别说公子,各大世家就连女儿也不敢往宫里塞。」
众人哈哈、哈哈哈哈地捧场,渐渐笑不出声,只觉惊悚。
季怀真笑而不语,传言倒和事实并无出入。
那软不拉几的东西还是他亲手割的,软着的东西没法割,需得拿东西捅到他后穴里,得了趣,前头也硬邦邦直挺挺,季怀真就在此时挥刀落下。
第一次割没有经验,那里的血喷了他一身,真是晦气。
少顷,不知谁先带头敬酒,恭维道:「如今陛下发落季狗以正朝纲,大齐的未来还得看陆大人了。」
季怀真谦虚地替陆拾遗受了,手中酒杯一转,亲手餵给那小倌。
见他喝下后并无大碍,才放下心。
「倒酒。」
小倌甜甜一笑,手还未拿起酒壶,就被季怀真按下。
「没说你。」
话是对身后站着的燕迟讲的,季怀真却目视前方,嘴角噙着笑,不看人家。
那小倌很快明白,不再自讨没趣,起身腾出地方。
燕迟睫毛轻颤,一撩衣袍,跪坐在季怀真身边,他欲言又止,不好意思同季怀真对视,只好盯住他胸前衣服上的云鹤鎏银刺绣,突然小声道:「不你让喝了。」
季怀真故技重施,半真半假,把耳朵贴过去,让燕迟大点声。
「我说不让你喝了。」
「凭什么?你说出个一二三来。」
燕迟俊脸一下就红了。
他方才对着那里正冷若冰霜,一副敢靠过来他就敢一脚踹过去的架势,此时对着「陆大人」却温顺得要命,羞赧得要命,满脸情窦初开的蠢样,一腔柔情,当真不懂得遮掩半分。
季怀真更加确定,这小子认错人了。
甫一进门,先是看自己的脸,接着认玉,听见旁人喊陆大人就两眼放光,指不定是陆拾遗哪里惹来的风流债。
「你……我知道你是从上京一路快马加鞭过来的,长途跋涉,不宜饮酒,」燕迟较真而又固执,「……所以才不让你喝。」
季怀真不置可否,多说多错,尚不清楚此人底细,怕露馅,但想必就算这人对陆拾遗有情谊,那也是单相思,否则怎得还需自报名讳。
一想到这里,季怀真就放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