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到做到。」姜冬月恶狠狠地颳了姜春林一眼,把麻布往前一扔,转身走了。
……
当天傍晚,林巧英在儿?孙环绕中溘然长逝,享年七十一岁。
彼时夕阳已渐渐沉入云层,西边金黄橙红的晚霞深浅交错,远看像半幅展开的翅膀。
她坐在亲手栽的杜梨树下看着,不知不觉便闭上了眼睛,面色安详。
……
……
第152章 不遗憾 停灵三天后?, 姜家人正月初四正式为林巧英发丧。
不?知道是怕姜冬月豁出去闹事,还是为了?挽回一点儿颜面,姜春林几乎磕遍了?全魏村找乡亲们帮忙, 还请了?两个?吹唢吶的老师傅,呜哩哇啦地奏了?几场哀乐,声震屋瓦。
「还是小英有福气啊,生前孩子们管吃管喝,身后?事也办得体面。」
「谁说不?是呢?她去年病了?挺长时间,秋红和她妹妹一直在医院伺候着?,可?比老强爹享福多了?, 鼻子生疮都没人搭理!」
「老强爹没闺女?嘛,都说养儿防老,其实咱村上了?岁数的都知道——咳咳咳!」
「说那些干啥, 人活一辈子不?就图个?儿孙兴旺, 巧英的五个?孩子都成家立业了?, 光孙子辈十来个?, 春林家俩儿子捧铁饭碗,多有出息吶。」
「哎, 前头快散吉利馍了?, 赶紧过去占个?地儿……」
姜冬月坐在角落休息,顺便竖半只耳朵听?别人闲聊, 意外发现她妈在老人堆里?很受羡慕,不?禁有些感慨,从兜里?摸出块芝麻糖塞嘴里?慢吞吞嚼着?。
她胳膊腿没劲儿,脑袋也晕晕乎乎的, 很可?能守灵时冻感冒了?,回去得喝两包感冒沖剂。
对了?, 唐墨大清早开三蹦子驮笑?笑?和笑?安过来,冻得也不?轻,还是买一大袋沖剂吧,再买一袋板蓝根,全家都喝点驱驱寒。
她从腊月二十二就住在魏村没回去过,不?知道家里?变成啥样了?,旧院那几只鸡下蛋么……
正漫无?目的地想着?,余光瞥见姜秋红和一个?矮壮男人朝这边走,姜冬月忙起身打招呼:「姐姐,卫国,你们来啦?七大爷那边都说好了??」
矮壮男人即郑卫国,姜春妮的丈夫。初一那天两边打电话商量,定了?他来奔丧。
因为林巧英已经过世,很快会进材入殓,镇子孙钉,春妮急匆匆赶来也见不?着?最后?一面,且她这次怀孕着?实艰辛,不?该奔波受刺激。
郑卫国是个?实诚人,怕路途坎坷耽误事儿,今天凌晨三点就顶着?头灯从山里?出发。除开随礼的零钱,专门背了?两口袋花生送姜秋红和姜冬月。
「俺、俺家春妮说,她没给咱妈尽孝,全仗恃两个?姐姐,东西好赖不?能空跑这一趟。」
他明显不?善言辞,磕磕绊绊将媳妇交代的话倒出来,脖子脸都憋红了?。但早晨送葬时又很坚决,非要站在姜秋宝后?面,而不?是和高明唐墨作伴。
「俺替、替春妮送亲妈,不?能充女?婿,该哭就得哭,该磕几个?头就得磕几个?,要不?春妮生气了?咋整?」
姜春林脸色难看,恨不?得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夫踹进树坑,但家中老人出殡,到场的不?是本家亲戚就是关系好的乡亲,生面孔格外显眼,加上郑卫国说话有口音,一听?就不?是邻近人,吵闹起来铁定遭笑?话。
思来想去,姜春林硬将那股气咽下去,听?着?管事的指挥行动,完全不?搭理郑卫国。
乡下白事都由男丁操办,他才是主家,管什么杂毛鱼扑腾,切~
姜秋红一看姜春林憋屈,那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她非但牢牢护着?郑卫国,还顺势当着?管事长辈的面,提出给林巧英竖碑,顺便给她爹也竖一块。
这年头乡下坟地立碑的少,一般靠树枝、石块等做记号。年头近或者标志明显的尚且好辨认,有些年代久了?,风吹雨打草木枯荣,不?乏认错坟头烧错纸的。
郑卫国立刻要摊钱:「把俺春妮的名儿刻上去,以后?烧纸了?好找。」
姜春林:「^#$%@*&…?」
你个?山沟沟穷庄稼汉冒充啥大款?净特么会找事儿。要不?是模样依稀对得上,他简直怀疑姜秋红故意找人噁心他!
然而立碑是正经事,凭谁也挑不?出错,姜春林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还要稍作推辞:「摊什么钱,大哥自己出就成,你们要想尽点心意……」
姜秋红:「春林说得对,他是长子,承了?爹妈的房子地,是该自己掏钱。我就不?凑热闹了?,让春林占个?上风头吧。」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找七大爷定石料吧。」姜冬月趁机补一锤子,「我刚才见他在门口吸菸,我喊他去。」
七大爷是魏村唯一的刻碑匠人,因为生意萧条,平常也刻些木头玩具卖。一听?姜家要立碑,他赶紧应下来,没多会儿就敲定二尺高的中等石料,并找姜春林要了?定金。
被迫「占上风」,姜春林脸色沉得几乎能滴出水。饶是如此,姜秋红和郑卫国仍然不?放心,晌午吃完大锅菜,特特撵着?七大爷回家,让他先描字,勾画到石碑上面。
「弄好了?,咱们六个?名字都有,算大伙儿给爹妈竖碑。」姜秋红压低声音,「气不?死姜春林,略略略~」<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