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酒馆,当夜便传遍了这选美的轶事。
“哎,什么避嫌,我看呐,这贤王的心,根本就不在梁小柔身上!”
“你别瞎说,梁小柔如此貌美,贤王妃又体弱多病,贤王怎会不心动?”
“貌美?貌美能比得过明若楠?”这人说着还喝了口酒壮胆子,他压低声音道,“这明若楠长得美,银子又多,民间不少人都在传了,说她和贤王才是天生一对,是咱们陛下棒打鸳鸯,才让明若楠嫁了那个废柴。”
众人听此言,脸上皆是惊恐:“你别胡扯,这话可是要掉脑袋的!”
“你们没听说么?前段时间,贤王和誉王妃在东郊猎场监考竟同时消失了!这禁军都在传,说他俩当时是私奔了!”
“那后来呢?”
“后来给抓回来了呗!帝王家哪儿能容得下此等丑闻?”
“你小点儿声,这可是寒冰派的地盘。”
“怕什么?咱们在雅厢里,他们哪儿能听见。”
隔壁,小二的手一哆嗦,差点儿将刚收了的盘子直接扔出去,他们竟不知道,自家少主还有此等花边!
不一会儿,后厨也传遍了。
王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竖着耳朵装作不经意地在雅厢外扫地。
“这明若楠到底长什么样?都说她貌美,能比梁小柔美?”
“不会吧,程兄,你这风-流公子,竟没偷偷去看过明若楠?”
“好歹也是个王妃,我上哪儿看见去?”
“啧啧啧,我可是见过,你去买席向斋新出的话本子,里头有明若楠的小相,画得极好,跟真人一般。”
“对,我见过真人,也买了那话本,确实不错。这明若楠长得吧,不似普通女子,梁小柔的画像我也见过,五官很精致,是那种一看便是大家闺秀的顶尖儿的模样。可明若楠不一样,她跟咱们京城这些女子都不同。”
没见过的几人齐声问:“哪儿不同?”
“这我也说不上,五官不如京城出名的几位世家小姐精致,但是那种过目不忘的美,你只看上一眼,保准你终身难忘!”
“你就吹吧!”
这人被质疑,有些着急:“我怎么就吹了?张兄,你说句话。”
这位姓张的公子喝得有些微醺,忙道:“一点儿不掺假,这明若楠身上还有种隐隐的侠气和霸气,我见着她时,便想到了一人。”
“何人?”
寒冰派弟子早在隔壁攒了一桌,这会儿皆是趴在墙边听。
“就像戏文里讲的梁花筝!”
“那位女将军?”
“对!史上唯一一位女将军,死后被追封皇后的那位。”
“你要这么说,确实挺像。”
“要我说,这世家小姐,还有这些王妃们,要扒拉个遍,还数人家西南来的这女魔头适合当一国之母呢!听说能文能武,心地还善良!”
听墙脚的各位寒冰派弟子,齐齐叹出口气来:这关于少主的谣言,似乎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了。
三日后,明若楠和元靖上了车驾,身后还跟着三辆装载着满满京城特产的马车。
“会不会带少了?”明若楠不放心,又下车查了一圈。
边上的欢儿冷冷道:“我觉得你们人带少了。”
“……欢儿,又不是搬家……”
欢儿掐着腰转过身气道:“哼,谁稀罕去呢!”
明若楠扶额,看着自家吃味的小丫头,十分无奈。
元靖面无表情地用扇子敲了敲欢儿的脑袋:“麻团和果子起码会针线活,会烧个菜,你会什么?”
欢儿的背影一僵,恨恨转过头来:“略略略!不带就不带,哪儿那么多废话!”
元靖皱眉:“你这样,小心阿茨不娶你!”
欢儿一听这话,立刻羞红了脸,忙跑进屋里,将大门一关,乖乖守家了。刚绑好马车的林茨探出了头纳闷问:“主子,您喊我?”
明若楠无奈,看着元靖:“你好端端的,招她作何?小心她自己躲府里哭鼻子。”
“你放心,最多明日,咱们王府就会热闹起来。她铁定日日会忙着招待她那些出宫玩的小姐妹,小太监,闲不下来的。”
明若楠仍是不放心,冲着门里大喊了声:“有事去找王胖和程远!想改善伙食就去找虎嫂!”
木门敲了两下,当做是回应。
众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纷纷上车。
汤圆恨不得整个人直接坐在车顶。
马上要回家,他兴奋地一夜都没睡着觉。
“北北,北北,咱们回去是不是能吃顿杀猪饭?”
“叫师叔!”路北北踢了他脚,这人才不情不愿地上了马。
明若楠仍是不放心,掀起车帘朝冯垚问道:“幺儿,这趟回家,你确定不再回来了噶?”
冯垚坚定地点点头:“周将军喊我我回去带小世子练功!”
明若楠就怕冯垚哪日又改了主意,跑回京城,她又得费事将人带回去又送回来。
马车在家门口,磨蹭了半个时辰,才朝城外驶去。
肖阆权和俞中郎早已在城门外等候多时,此刻看着车队前来,不禁有些无奈。
只因誉王府这马,看着实在有点儿累。
三辆马车全是满载,连王爷和王妃乘的这辆车顶,也放了个不知装着什么的箱子。
城门楼上,一人立于此,看着车队远行,久久不愿离开。
“王爷,不过两三个月的功夫,一转眼便过去了。”常宽笑呵呵揣着手,在一旁宽慰。
“待她回来时,本王便不再是他们的三哥了……”元泩如此说着,眼底难忍失落。良久后,他终究转身,知道自己与明若楠注定就此错过。他甚至希望,那日与她牵着手双双坠入崖底,便是自己最后的结局。
他只是不愿承认,自己从一年前便错过了,甚至更早。他时常在想,若是当年在周山,他能抓住机会,会不会今天的一切,都将不同。
车窗被敲响,路北北的声音从车窗外低声传来:“贤王殿下在城楼之上。”
元靖折扇在手中一下下敲着,似是犹豫了半晌,才决心道:“三哥来送行,不出去道个别?”
明若楠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情绪,手放在车帘上,停了片刻,又缓缓放下。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一别后……”明若楠捏了捏额头,有些疲倦,“总之,说不大清楚,我心里头怪怪的,总担心这一别……哎,道别这事儿怪不不吉利的。”
元靖没再说话,而是将明若楠揽入怀中。
马车离京城越来越远,那城楼上的一主一仆,直站到了再看不见这车驾的影子。日出东方,朝霞遍洒,可城楼上的身影,却越发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