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圆嘿嘿嘿笑着,活动着手腕看着地上两人,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这二人被逮着时已经吓得够呛,此时见这小公子露出一副比他们山贼还山贼的笑,登时脸都吓白了。
“你们二人如果不老实交代,我就……”
汤圆话才说了几句,就听这两人疯了似的喊:“我说,我什么都说!”
汤圆眨眨眼,有些茫然,然后突然一拍脑门,转头朝自己师父惊喜道:“师父,我已经厉害到他们看我一眼都怕了!”
明若楠扶额,恨不得将自己的傻徒弟踹出去,免得他在这儿现眼。
据这二人交代,他们是受到一个姓梁的人的雇佣,要在此等着今夜住进驿站的人。
“俞大人,劳驾您朝驿丞大人打听打听,前后两日可有别人来住?”
俞中郎无奈摇摇头:“倒不必打听,亲王出行,驿站别说前后两日,前后七日都不能住别人。”
明若楠嘴角抽搐,所以这是买凶杀人,是来杀她和元靖的。
她捏着额头,有些无奈:“姓梁?哪个姓梁的这么傻,派两个山贼来杀我?”
这二人一听闻这话,立刻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着急慌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们没打算杀人啊!”
“嗯?”元靖也纳闷了,问道,“不杀人?那夜半三更来做什么?”
“说是让我二人想想办法,好毁那小娘子清白……二位公子啊,我们铁定是闹错了!我们要找的是一对夫妻!哪儿知道上房里住的竟是二位公子啊!”
“是啊是啊,既然是场误会,求二位放了我们吧。”另一人也十分委屈的求情。
“啪”元靖将手里的筷子捏断,明若楠一把抓住元靖的胳膊,顺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冷静,冷静,相公冷静……”
“相公?”一山贼绿豆大小的眼珠滴溜溜一转,朝边上的同伴小声道,“这俩是断袖啊……”
“大哥,你别说,看这架势,有点儿像……”
明若楠才哄完元靖,自己又有些想动手了……
路北北见两人这模样着实危险,赶忙抓紧问正事:“那姓梁的什么特征,你可记得?”
这人突然眼睛一亮,疯狂点头:“记得记得!下巴长了颗痣,可明显了!叫什么梁管家!”
众人:……
梁太师府上的梁管家,下巴有颗痣……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这梁太师除非是老年痴呆了,不然绝对做不出如此傻事。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脑子里都冒出个人。
“梁小柔……”
俞中郎叹气:“是咯,听说分家之后,梁太师一个仆人没留,只带了梁玉知一人。”
“分家?”明若楠一脑门雾水,看着俞中郎不解道,“好端端地分什么家?”
俞中郎将这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连梁玉知他爹是入赘的这种秘闻都一字不落。
两个山贼巴巴看着几人聊天,心里七上八下。
明若楠听罢这话,扫了眼二人,无奈朝路北北使了个眼色。路北北了然,立刻拎着两个贼人出了门。
肖阆权皱眉看着这一幕有些不解,朝路北北问道:“路公子,你是要将这二人送官府么?”
路北北拍了拍肖阆权的肩膀,露出个老成的笑,与他这白嫩的脸着实不相符:“我送他们上路。”
“哦,原来是让他们去自首。”肖阆权见路北北望着自己,似乎有些无奈,在原地又愣了半晌才突然反应过来,忙追出去。
终于找着他们时,这二人已然断了气。
“路公子……这……必须要如此吗?”
路北北将手在水盆里洗干净,见肖阆权仍是跟在自己屁股后头,遂耐心朝他解释:“他们脖子上有刺青,是逃狱的死刑犯,死有余辜。”
“那为何不直接扭送官府?”
俞中郎恰好出来,拍了拍肖阆权的肩膀,笑道:“我猜誉王妃是考虑到此事牵扯梁太师,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肖阆权并非是傻子,只是有些一根筋,不明白为何牵扯梁太师便不能法办。可更让他不明白的,是为何路北北长了这么一张文弱书生的脸,却杀人都不见血,而且眉头都未曾皱一皱。
路北北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多亏是我,好歹没吓着你,若是幺儿动手,这俩人怕会直接吓死。”
肖阆权震惊地张着嘴,想起堂中那个瘦瘦白白的少年,明明看着比路北北还幼稚!他此刻不禁自我怀疑,也似乎有些明白为何这些人能站在明若楠身旁,而自己却不够格。
明若楠此刻并不知道肖阆权脑中的一番风起云涌,她心里始终在琢磨,为何梁太师会在如此个节骨眼上,选择分家。
同样不解的还有元泩,此刻刚下了早朝,他急跑几步,追上梁太师。
“太师留步。”
梁太师似乎早就料到元泩会来找他,此刻他的表情,一点儿不意外。
“王爷找老臣,是有话要说?”
元泩眼中带着笑,微微前倾着身子,恭敬的姿态做的十足。
“有些事不解,想朝您问问。”元泩看了眼四周不断朝他们打招呼的诸位大臣,低声道,“咱们移步?”
梁太师轻轻捋了捋胡子,望着元泩笑眯眯的十分慈祥,“无妨,王爷有话,在此处说便可。”
元泩的那双桃花眼,笑时候,总微微弯着,不笑时,也能带着几波柔情,可此刻,他眼中却没再有这些情绪……
“太师,那本王便直说了。”元泩脸上仍是挂着笑,但语气却冷了几分,“本王即将与贵府梁小姐结亲,可您却在此时分家,这朝堂之上,现如今议论纷纷,此举是否欠考虑?”
梁太师脸上沟壑纵深,花白的胡子,都是这几十年在官场上摸爬滚打的积淀。
所以此刻,这位在大宣的朝堂,混了足足四十年的老者,望着元泩笑道:“王爷,水满自溢,差一点而已,焉知非福?”梁太师捋了捋胡子,语重心长道,“王爷脸色不太好,还是快请太医帮着看看吧。”
他说罢,便转身离开,态度极其平淡,同往日里,没有丝毫的差别,可元泩却觉得他望向自己的眼中,有同情……这是他最不喜欢的情绪。
“王爷,这老头忒不识好歹了!”
“卢大人慎言,梁太师是咱们大宣的笔杆,万千学子的桃李根,刚才的话,自然是在提点本王。”
这卢大人本要来讨好元泩,却落了个冷冰冰的埋怨,自觉无趣,只得轻轻扇了扇自己脸,佯装痛苦道:“下官也是太狭隘了,这点儿道理都没看明白……”
元泩嘴角勉强地勾了勾,转身离开,梁太师的话模棱两可,他只能劝自己朝好了想。
兴许梁荣只是担忧父皇忧心他势大,才通过分家的方法来避嫌。
众人的猜测,大多也是朝着这个方向来。历史上的教训告诉他们,功高盖主,权势滔天的皇子,大都活不到继承皇位那日。
兴许梁太师只是明着分了家,暗地里仍是辅佐元泩。此举不过是为了保护他接下来的路,仍是一如既往地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