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所以肆无忌惮,是因为有依仗。
像张安平,他“肆无忌惮”,是因为他会算计、知晓历史的结果,所以他有时候会“肆无忌惮”——说到底,这也是他的依仗。
而有的人,之所以肆无忌惮,他或者她,依仗的是身后的势力。
而被徐百川抓捕的十个人恰恰都是后者。
因此,在消息走露了以后,七拐八拐的关系就开始往张安平这边“绕”了。
有人通过他的母亲王春莲、有人通过他的父亲张贯夫、也有人通过曾墨怡来联系张安平,但都被这三人都婉拒,于是他们就开始寻找新的门路。
他们联系到军统内部的人士后,对方听闻是张世豪,即便是唐宗、郑耀全、毛仁凤之流,也毫不犹豫的摇头。
开玩笑,张世豪什么德性,别人不清楚,身在军统的他们可太了解了,都这时候了,张世豪估计连老戴的面子都不给,更别提他们了。
他们三虽然没有插手,可却暗暗的撺掇他们往上找关系——被张世豪顶回去的人越多,这也意味着张世豪得罪的人越多,关键时候,这些人歪嘴的威力不容小觑!
于是,在三人暗中的推波助澜下,这些权贵惊动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
这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将张安平堵在了他家门口。
黄剑侠堵到了张安平,一脸笑意的朝他曾经想帮扶一把的小家伙打招呼:
“小家伙,你慢的我好苦啊!”
“老头,你认错人了吧。”
“哈哈,行——那我找你弟弟。”老爷子笑得极其畅快。
张安平失笑:“老爷子,你倒是真会堵啊!”
“你个小家伙,来重庆也不看看老头子我——”老爷子怨报道:“白瞎了老头子惦记了你这么长时间。”
“我这不是怕麻烦嘛,”张安平笑着道:“您就别堵这里了,走,去我家去,我爸好像藏了几瓶好酒,今天我就拿慷老爹之慨。”
“行,老头子就冒昧了。”
黄剑侠也不客气,招了招手后司机便小跑着过来,将一份包起来的礼物交给了他,张安平笑着从老爷子手上接过来:
“你倒是讲究。”
黄剑侠笑眯眯道:“怕不怕里面藏了小黄鱼?”
“不怕,您老敢给我就敢拿!”
“嘿,好小子!”
黄剑侠畅快的大笑起来,跟着张安平进了张家。
对于黄老爷子的来访,张贯夫异常的惊讶,老头是同盟会的第一波元老,虽然现在手上没个实权,但人脉之广可不是吹的,这种老爷子,就是大队长都不敢怠慢。
他忙前忙后的招待,却被黄老爷子出言赶人,张贯夫无奈,只得对一旁偷笑的张安平道:
“一定要招待好黄老。”
“我知道了,您忙您的去吧。”
张贯夫这才赔礼告退。
等老张一走,黄老爷子就感慨道:
“老头子这辈子没做啥大事,没出息了一辈子,但临到老,走哪都被人当做‘金疙瘩’,让我这把老骨头浑身上下没一点舒坦的地方。”
张安平一边为老爷子倒茶,一边翻白眼:“老爷子,您这是在炫耀吧?”
黄老闻言乐道:“就你小子不把我当回事!”
“我又不求着您。”
“是啊,你不求着我——当初在上海,你个臭小子刚跟我身边时候就是这么疲懒,老头子觉得人才浪费,想把你往上扶一扶,你倒好,跟我见了一次老同学,把我这双练了几十年的眼睛都骗过去了!”
黄老想起了带张安平见藤田芳政的往事,忍俊不禁道:
“我那老同学,自以为玩了一辈子鹰,到头来还是被你给啄瞎了!”
“您不会是怪我把您老同学逼死了吧?”
“放屁!”黄老瞪着张安平,紧接着又笑道:
“你个臭小子,能耐!真的能耐,比我家的那几个傻小子能耐多了。”
“您老给我灌迷魂汤,不会是想捞谁吧?”张安平故作警觉道:“说好了,咱这论私谊,可不谈公事啊!”
“臭小子,老头子还没下贱到这种程度——”老爷子又瞪起了眼睛,吹胡子瞪眼的说道:“你的事我听说了,要我说啊,抓得好!杀得妙!”
“就是你小子胆子太小了!我听人说你在上海对付日本人的时候,秉承着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方略,怎么对付渣子败类的时候,反倒是束手束脚了?”
张安平其实知道黄老肯定不是为了捞人,这老爷子是个犟人,抗战全面爆发的时候,宁可躲到上海领一个清闲的差事,也绝对不去南京趟那一汪浑水,上海沦陷,宁可死在上海也绝不走人,这种人自然不会为一群败类来讲话。
所以在听到老爷子“教育”他的时候,张安平翻着白眼道:
“我倒是想啊!我亮出来的刀才染了这么点血,就已经扛不住了,您说的轻巧,您换我位子上试试!”
黄老爷子等的就是张安平这句话,等张安平说完,他就“讲究”似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后慢吞吞道:
“好啊!”
张安平一愣:“什么?”
“老夫说好啊——从明日起,老夫就给你坐镇,我倒是要看看有哪门子的妖魔鬼怪敢上门!”
张安平两眼冒光:“老爷子,您说的是真的?”
“要不然老夫特意做这个恶客干嘛?”
“哈哈哈……”张安平畅快的大笑起来:“老爷子,您要是坐镇,那我这把刀就得再磨一磨了!”
“你就放心的磨,只要你刀够利,什么妖魔鬼怪都敢砍,老夫我就敢给你当门神!”
老爷子虽然说得慢,但语气铿锵有力。
黄剑侠来重庆的时间不短了,亲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轰炸,也见到了各种丑陋之事——他不是没有插手过,但无事上门的他会被供着,可一旦开口说事,就是各种推三阻四。
尽管他能直达天听,但老江湖的他知道这种事直达天听没个屁用。
现在,他有用了!
他虽然没有实权,但同盟会的第一批元老这重身份并不是摆设,自己往那里一杵,妖魔鬼怪想用邪门歪道对付张安平的话,就得好好考量考量了!
这个道理张安平也懂,所以他才“嚣张”的哈哈大笑。
……
第二日,黄老爷不待张安平去接就早早的“堵”到了张家门口,一副生怕张安平不带他的样子。
张安平乐坏了,亲自给老爷子开车,将黄老爷子这尊门神请到了据点。
“伙计们,抓人!”
张安平集结人手,从怀里掏出了又一份名单。
这份名单上的人数就多的可怕了,但涉及到的却全都是防司直属部队中那些恶贯满盈之徒,张安平以前的打算是待这次风波过去后,让军统以各种名义将这群小喽啰收拾了。
他可不想因为抓的人太多让上面来一句“就此为止”。
但现在,他不担心了。
谁要是敢说这句话,黄老爷子出马就行了!
……
原以为张安平通过徐百川在防司抓人后,这件事就偃旗息鼓了,可张安平突然间又“诈尸”了。
尽管这一次下手的对象是防司直属部队的中基层军官、一些恶贯满盈之徒,但却深深刺激到了刘司令的神经。
“混蛋!混蛋!张世豪,你这是把我这张老脸揣进了狗屎里啊!”
刘司令听闻消息后直接炸了。
张世豪抓的人太多了,他抓的人越多,越证明一件事:
他刘经扶在防司司令的位置上,昏聩贪婪、为虎作伥!
虽然他确确实实收了好处,但那是部下的孝敬,不是他刘经扶眼界低到去弄这种脏钱——但如此下去,他就得坐实了这个这个恶名。
他越想越气,狠狠的摔了几个花瓶后,决意给张世豪一点教训。
不过是军统一个小小的特务,竟然三番五次的对他这个司令蹬鼻子上脸,没完没了是吧?
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权力!
……
刘经扶的亲信带兵,气势汹汹的杀到了张安平的秘密据点。
他的目的很简单——直接抄了张世豪的秘密据点不容易收场,但气势汹汹的士兵在据点中“旅游”一番,他张世豪要是还不晓得该怎么办,那就别怪他手下的士兵大胆包天了。
这个秘密据点,在一次又一次的抓捕中,对有心人而言,早已不是秘密了。
刘经扶带人赶到的时候,正值军统特工将一个又一个防司直属人渣抓捕归案的之际,气势汹汹的士兵直接堵门后,刘经扶的亲信,一名上校带着兵悍然闯入了据点的院子。
上校进门后就高声大喊:“卫戍司令部办事,闲杂人员闪开——”
其实在这帮人赶来前张安平就收到了消息——别看这是在重庆,但据点外围依然安排了预警哨,卫戍司令部的兵赶来前,预警哨就通知了据点内部。
张安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黄老爷子先扶进屋子里。
张坑坑之名可不是白叫的!
刚将老爷子扶进去耀武扬威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张安平示意老爷子稍安勿躁后便含笑出门,着少将军服出门刹那,他神色冷冽起来,无视了周围荷枪实弹的士兵,他冷声道:
“我要是不闪开呢?”
上校被张安平冷冽的目光扫到后心里一颤,但想到自己的任务是刘司令安排的,马上又腰杆子挺直了,他大声道:“根据线报,这里有日寇探子,我要进行搜查!”
“来人,搜!”
士兵们即将开动之际,“砰”的一声枪响就响了起来,子弹的落点就在上校的脚下,反弹而起的跳弹击中了一名跨步的士兵腿部,中弹的士兵倒在地上就惨嚎起来。
在嚎叫声中,张安平放下枪口散发着余烟的手枪,冷漠的道:
“我看看谁敢?!”
此时在据点内的特工们也都冲了出来,尽管他们一半的人没有携带武器,拿武器的人拿的也是手枪,可依然纷纷对准了这些士兵。
哗
士兵们抬起长枪,同样将枪口对准了这些特工。
张安平因为开枪的缘故,遭到了最多的枪口的直指,他冷漠的出声:
“好,很好。”
说着便迎着枪口跨步前走,当他贴近到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后,持枪的士兵本能的退步,硬生生给张安平腾出了一条通向带队上校的路。
面对自己的士兵不由自主的腾出的通道,上校的嘴角抽了抽。
你真敢啊!!
张安平越走越近,上校的腿忍不住打颤起来。
强忍着一口气,他才没有后退,待张安平走近后,他本想咬牙说句话,结果……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上校捂着自己的右脸,不敢相信。
啪
又是一声。
张安平冷着脸,一巴掌接一巴掌,在无数枪口下,将这群士兵的长官连扇十余记耳光后才罢手。
“摘茄子不看老嫩——什么东西敢在我跟前玩这一手?”张安平冷声道:“小鬼子的刀山火海老子如履平地,一个小垃圾带着一群废物想在我跟前充大头吗?”
“你算老几?”
上校捂着自己被扇肿的双脸,有种我直接装死的冲动。
这剧本……再怎么演也不应该这样啊!
张安平见对方装死,一脚将人踹开后,转身直视连枪都端不稳的士兵们,瞅到其他军官后二话不说就继续迎着枪口往前走,再次逼出了一条畅通的通道后,来到一名上尉跟前,二话不说就一巴掌扇了下去。
挨揍的上尉挺聪明,挨到了巴掌后直接倒地不起装死了。
张安平放过对方,也不说话,继续找下一个目标,被他瞅到的军官本能的向后藏,无人敢与他对视。
这种情况下,这些士兵也不敢再拿枪对着张安平了,一个个不由自主的将枪放下——他们不傻啊,自己的长官被人把脸打肿了也不敢下令开枪,且对方还佩戴少将军衔,万一……走火了可咋办啊!
这一幕让张安平失笑起来,笑过之后他冷漠的下令:
“缴械——卫戍司令部是吧?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侍从室大还是卫戍司令部大!”
自家的长官面对枪林如履平地,可把据点里的特工们看得热血沸腾,此刻听到张安平的命令,哪还忍得了,一个个就扑过去,二话不说就开始缴械。
士兵们有心对抗吧,可看看猪头一样的带队长官、看看躲在他们身后不敢露面的其他长官,顿时没了对抗的心思。
神仙打架,他们这帮凡人老老实实配合吧。
涌进来的四十多名士兵,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十来个特工纷纷缴械。
捂着脸没脸见人的上校看到这一幕,肠子都悔青了,自己脑子进水了才领了这个任务!
怎么办?
该怎么收场啊!
上校追悔不已,恨不得时光倒流。
但张安平却没理他,而是向外面走去,他倒要看看外面还有多少兵堵着。
据点里面的动静,外面的士兵其实早就看到了,他们也懵啊,明明说好的是来找事、警告对方的,怎么乌压压的一大片人被一个人给收拾了?
居然还被缴械了!
面对带队军官当怂包的结果,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此时张安平出来,他们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有个聪明人见状直接将武器放在了地上。
有人带头,其他人自然有样学样,于是就有了这样一个让人难以言说的画面:
张安平才出来,堵在两侧的百来号人,集体放下了武器。
走出门的张安平对这一幕也有些……无语,他扫了眼被阻拦下来的特工,道:“把枪都收起来,人……全部拿下!”
“是!”
刚才被堵憋了一肚子气的特工们,声音震破天际。
就在他们收枪的时候,哗哗的脚步声“冲”来了。
特工们心说:咦,又来一波送菜的?
张安平皱眉,但没多久他的眉头就舒展开了。
不是卫戍司令部的人,而是防空第一师的兵。
人是徐百川带来的——他收到了卫戍司令部中传来的消息后就火急火燎的搬救兵去了。
可徐百川怎么也想不到,紧赶慢赶的赶来,看到的竟然是这一幕。
“安、世豪,没事吧?”
张安平耸了耸肩,随后笑着说:
“我没事,但其他人怕是有事了——这波官司,得往天上打了!”
“天上?”
张安平神秘一笑,随后道:“备车,我要去侍从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