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闪烁的灯火,并不宽敞的走廊上响起一阵脚步声。
在这脚步声响起的同时,酒馆掌柜抽身后退,两三步后就出现在房间大门之外,随着笑容的出现,油光满面的胖脸上出现一道道褶皱。
对方好似早已将自己一行当做是瓮中之鳖,并不急于立即拿下,凌天也就借此机会查探起谢不凡的恢复情况,等下说不得还需搏命,多个帮手总比多个累赘强。
只可惜自己并无内力,不然谢不凡此时在旁人内力的帮助下,只怕早已经恢复。
走廊不太长,脚步声却很慢。
皱着眉,凌天凭借超乎常人的听力发觉出那两个人的脚步声有些奇怪。
一个人的脚步很轻,好似轻功身法已经臻至化境,举手投足之间早已经习惯于提着身体,所以他的脚步很轻,如果不是唐门需要常年练习听力,只怕凌天都捕捉不到那人的脚步声。
而另一个脚步却是分外沉重,好似每一步落下都用尽力气,并且要等脚掌完全贴合地面后才会抬起,这个脚步持续的时间就显得格外漫长。
明明是两个人的脚步,凌天却听出了第三个人。
那个藏起来的第三人好似踩着身前之人的影子,身前之人抬起左脚,他也会抬起,那人左脚落下的同时他也会落下,每一步都与他身前之人相同,频率相同,步伐相同。
所以那脚步才会分外沉重且漫长。
但这走廊本就不长,任凭脚步如何缓慢,也早已能走到尽头。
凌天先是看见一盏大红色的灯笼,而后就看到一袭白衣的酒馆老板出现在门前,而踩着他的影子之人也是一袭白衣,却是带着一张笑脸面具,让人看不清楚他的面相。
随着那盏红色灯笼被挑着进入房间之内,凌天才看见那个拿灯笼的人,那人不拿判官笔,挑着一杆灯笼的时候完全是一副下人模样。
“大老板,小公子。”胖掌柜的那张胖脸因为失血而有些苍白,却是仍旧在谄媚的微笑。
一身白衣的大老板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而那个脸戴面具被称作小公子的人更是藏在阴影中没有现身。
灯火照耀在屋内,铺出一道光明的道路,大老板就踩着这用光铺就的道路走了进来,那个藏在影子中的小公子自然也就走进房中。
“不知我这小小酒馆是否有让客官不满意之处?”大老板脸上的笑容依旧虚假,口中的话语却很是客气。
“这里吃得好,酒也好,要我说唯一缺点就是这待客之道不怎么好。”凌天说着话将仍在调息的谢不凡挡在身后。
“哦?怎么回事?”大老板一双眼睛眯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门外。
空气在这一瞬间禁止,被这么一双眼睛看着,胖掌柜那一身肥肉好似都不能够抵挡住夜的寒冷,情不自禁地开始抖动。
他就这么颤抖着连滚带爬地进入屋内。
“小店招贼,小人只是听从您的吩咐前来查探。”胖掌柜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磕头。木质的地板发出吱吱的声响,震动不停。
“咚、咚、咚...”那人肥胖的脸上早已满是鲜血,额头早已磕破。
“我这掌柜已经知错,客官是否解气了?”大老板怕自己一身白衣溅上鲜血,向着一旁迈出一大步。
脸戴面具的小公子未卜先知一般,一同动了,与身前大老板的脚步分毫不差。
“够了。”凌天大半心思都放在谢不凡身上,只得开口敷衍道。
“我看,还不够。”大老板仍然在微笑。
仿佛影子一般的小公子却动了,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把折扇,刷的展开后扬手扔了出去。
白色的折扇如同蝴蝶一般,向着仍在磕头的掌柜翩翩而来。
“啊...”胖掌柜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那折扇竟是像刀锋一般,将他身上的肥肉给片了下来。
折扇飞舞,胖掌柜身上瞬间鲜血淋漓,却是仍旧在磕头。
等到折扇飞回小公子手中,那胖掌柜早已晕厥过去,如今只怕不能再称其为胖掌柜了,那一身肥肉至少被这折扇扫下三分之一。
“这才叫够了。”大老板满意地点着头,一挥衣袖将那已经不算太胖的掌柜挥出房门,与那被暗器点住穴道不能动弹的三角眼男人并排靠墙,躺在一处。
这人为何如此行事,那胖掌柜武艺不俗,看那磕头架势对着大老板更是忠心,却被他说废就废了。
胖掌柜一身功夫都在这身肥肉之上,经此一事,到时候就算侥幸捡了一条命,只怕功力也要大打折扣。
凌天看着那个正在屋内单脚跳动,有些滑稽的大老板,心下骇然。
自从被剑圣收养以后,他所见到的都是名门正派德高望重的江湖人,何时见过这般行事无忌之人。
随着大老板怪异的身姿,那盏被高高挑起的大红灯笼开始摇曳。
灯火闪烁间,凌天精神出现恍惚,好似记起九岁之前的流浪生活,狗咬狗,人吃人!
一咬舌尖,凌天强打精神,带着血腥味道的空气并不好闻,他却仍旧大口呼吸,让体内每一个细胞都饱含氧气。
头脑更加清晰的凌天终于发觉对面那大老板为何单脚跳动不停,竟是在躲避地上流淌的鲜血。
一直藏在影子里的小公子这次却没有一同行动,他凌空虚坐,从怀中掏出一杆毛笔,就着那折扇上的鲜血,开始作画。
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也许这只是一个开始。
好似玩腻了一般,大老板原地站立,单脚一踏,本在流向白衣下摆的血液向着四面八方飞舞而去。
“好好好!”小公子开心的大笑起来,从声音听来好似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一边笑着一边将空中飞向他的鲜血揽入折扇之内,动笔不停,画作即将完成。
而那名之前是拿判官笔,现在却在挑灯笼的冷漠男子动都没有动,仍凭那飞散的血液从头到脚淋了自己一身。
凌天自然不会让那些血液近身,他紫色袖袍舞动间就将飞向自己的鲜血还了回去。
大老板不以为意,侧身让过,口中说道:“既然胖掌柜已经认错,那就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
被他让过的鲜血向着小公子而去,那折扇上的画作真是关键时刻,所以小公子没有动。
鲜血顺着他脸上怪异的笑脸面具流淌而下,滴在折扇上再度成为一个个笑脸。
扇动着这满是笑脸的折扇,小公子抬起头来,嘿嘿一笑:“我画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