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堡的大门并不豪华,与东城区那些深宅大院没有什么区别。
对此凌天多少有些意外,如此朴素的大门一点都不符合王家堡的威望,但他却不能将这种意外表现出来,只因为他现在正被四人抬着。
这当然是王阳的命令,他将凌天扛着走向王家堡,没等走进大门,门房内就跑出四名仆人打扮的男子。
为首那人恭敬地道:“少爷有何吩咐。”
这人并没有多嘴,就算少爷扛着一个大男人也好像没有看到一般。在王家堡做事的第一原则就是少说多做,而那第二原则就是不该看的别看。
王阳吐出一口气,与一个大男人亲密接触的滋味当然不好受,“你们四人将凌公子抬到我的听雪别苑中,路上谁问都不要搭理。”
“是。”四人绝不多嘴。
于是凌天就成了近十年来第一个被抬着进入王家堡的人。
那王阳刚进大门就已消失不见,凌天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有人抬着总比自己走路要舒服,没有人会去防备一个早已喝醉的人,凌天正好能借此机会好好观察一下王家堡的地形。
眯着眼睛,他却暗自心惊,又是一个出乎预料的事情。
王家堡不仅大门普通,此时也走了一段路程,沿途的房舍也很普通,都没有东城区的那些大院豪华,竟是没有一栋二层楼的房屋。
一排排低矮的房屋中陆续有人走出,他们看着路中间四人抬一人的古怪情景,竟是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
又一件让凌天意外的事情出现了,那些人穿着朴素,放在外面可能并不会有些特别,但是放在这王家堡就很不一样了,这些人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扛着他的四名仆从穿得好。
正在思考间,凌天发觉那四人停下了脚步。
“来此何事?”好像是有人说着话在向这边走来。
“阳少爷的客人,让我们送去听雪别苑。”
王家堡当然只有一个阳少爷,最初问话的那人没有再说话,在这王家堡当然是没人敢编造阳少爷的命令。
虽然没人再说话,但凌天突然间听到一阵刺耳的声音,好像有什么重物在摩擦地面。
他偷偷睁开眼,就看见那声音的来源,竟是两扇正在缓缓打开的大门。
这大门可不普通了,王家堡竟是没有拆去五羊城的城墙,而那大门自然就是城门。高达七丈的城墙两边立着两只三丈多高的石狮子,左边那只怀中抱着一柄剑,右边那只怀里的却是一把古琴。
更让凌天意外的是那本来是门楼的城墙上方,趴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石雕巨龙,龙首高高垂下,正好是在那城门上方。
此时城门已开,四名仆人抬着凌天迈步而入。
随着走入这内门,凌天看到的是鳞次栉比的三层高楼,连接每一栋楼的廊道也全都是金丝楠木做成的,上面雕刻的瑞兽也是栩栩如生,想必是出自于名家之手。
虽然只是躺着,凌天也能发觉自己竟是在慢慢往上走,这天南王家竟是平地起了一座山。
“怪不得沿途看到的那些房屋如此错落有致,而城门的那条龙显然早已逾矩。”凌天内心暗暗思索,心中的那块拼图随着进入王家堡更加完整。
听雪别苑在半山腰,那四名仆人将凌天放入客房中就已离开。
起初他听到听雪二字还有些疑惑,以五羊城所处的位置,只怕数十年都难得碰见一场雪,现在他却明白为何此地要叫听雪别苑。
凌天靠在窗前,看着院内那一片梅花,目光幽深。
此地的梅花显然是精品,清一色的白梅随着清风拂过纷纷落了下来,好似一场大雪漫天。
“凌公子酒醒了?”王阳人还没到,那爽朗的声音就已传来。
“本就没醉,何来酒醒。”凌天感叹道。
王阳拎着两壶酒,笑道:“那就继续?”
“自当奉陪。”
两人坐在梅林中央亭子里,桌上早已摆好丰盛的吃食,侍女早已被王阳屏退。
“姑苏一别,没想到还能再次遇见凌公子,当浮一大白。”王阳举起酒杯。
美酒入喉,凌天直接开门见山:“我此次来也不是为了游玩。”
“可是为了我王家堡的那件事?”
凌天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口道:“确为此事而来,你我同属麒麟卫,我就直接说了。”
王阳打断对方话语,接连摆手,“说不得,说不得,我早已不在那麒麟卫任职。”
“哦?”凌天轻疑一声,等待下文。
“家父将我派去那麒麟卫本就是无奈之举,而我听闻家中剧变当然得赶回来。”王阳再喝一杯酒,有些感慨,“吾辈习武之人本就该担下重任,作为王家嫡子,我也有这个义务回来与王家堡共存亡。”
“所以你就辞去了麒麟卫的职务?”
“我那是不告而别。”王阳挤了挤眼睛,“趁着他们一不注意,我就开溜了。”
凌天受到对方感染,语气更加轻松了些:“我还想着麒麟卫中能多个人照应,没想到我这刚入职,你却不干了。”
王阳笑道:“在麒麟卫我算啥,就是个质子,不瞒你说,那次给你送任命文书是我头一次出任务。”
自从在麒麟卫任职以后,王阳就一直呆在洛阳,就好似去往敌国的质子一般。
凌天自然明白对方话语中没有说完的东西,开口道:“那麒麟卫让你出任务,想必早就听说王家堡的事情。”
“这也是我能够安然离开的原因,他们恐怕觉得我王家迈不过这道坎了。”说着话王阳又忍不住喝酒。
“我这一路观察下来,你王家堡确实有些逾矩了。”凌天有些惆怅,他看着这气派的建筑想起了剑池。
“我又何尝不知道,家父也是明白的,只是这大势所趋,人力哪能改变。”说着话,王阳的眼神变得复杂,那是荣誉,是枷锁,也是无可奈何。
“喝酒。”凌天朗声道。
有些东西说了那就说了,有些事情没说,也就不必再说。对方言语中的意思凌天早已明白。
“我这王家堡与那麒麟卫并不对付,你也不用想着用那麒麟卫的身份来施压。而这王家堡早已是一辆不能停下的大车,就凭我王阳或是家父的话语都不能改变,所以你也不用指望我们能帮得上忙。”
聪明人之间的话并不用完全说透,一切都在酒里。
这一夜两个年纪相仿的江湖人全都醉了,真正地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