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一,夜,月明星稀。
饮酒本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但是醒来后醉酒的头痛却并不是那么愉快。
世间万物本就是如此,得到什么相应的也会有东西失去,正如这江湖,你得到名声,却也会被那名声给束缚。
凌天此时不仅很不愉快,而且很恼火。他本以为会在那听雪别苑醒来,却不曾想醒来的时候是在四个人的身上。他被四个仆人高高抬着,不知去往何处。
今夜不知为何格外的冷,不时还有夜风吹过,于是凌天格外的恼火。
但凡醉过酒的人都清楚那宿醉过后的头疼是多么难以忍受,更别提还得经受这样的寒风。
躺着本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凌天却决定不再躺,一身紫衣飘扬,就要从那四人手中离开,他却听到身后传来声音,那是一个普通男人的声音。
“我还是劝你躺着,人啊,要惜福,能躺着的时候就绝不要坐着,能坐着的时候就不要站着。”
凌天哪会如同所愿,当下就要站起,但那男人下一句话却让他停止了动作。
那男人的话语只有短短五个字,那这五个字当然就不再普通。
于是普通的声音说出了并不普通的五个字,“我叫王子季。”
其实不普通的就只是最后那三个字,当代王家家主有一母同胞的三个兄弟,家主排行老大,名叫王子伯,也不知是不是上任家主懒得起名字,给这兄弟四人就直接按照排行起了名字,伯、仲、叔、季,那王子季显然就是老四。
在这王家堡内与这样一个人作对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于是凌天就只能躺着。
他虽然躺着,嘴却没有停下:“不知四叔要将我抬去何处。”
那王子季声音普通,人却并不普通,常年的养尊处优让他脸上没有一点岁月的痕迹,就连眼角都没有一丝皱纹。此时早已是深夜,他却仍旧穿着一身质地不凡的丝绸长衫。凌天一眼看去就知道那长衫出自姑苏锦绣阁,而那本就不凡的长衫袖口竟是纹着几条金龙。
不普通的王子季笑着说道:“你小子就别套近乎了。”
凌天还是开口了:“不知小子哪里得罪了四叔?”
王子季虽然在笑着,脸上却还是没有皱纹:“哪都没有,你小子如果只是以你剑池的身份来我王家堡做客,我们当然是十分欢迎,但你却不该带着这个。”
说着话王子季拿出一枚令牌,竟是凌天的那枚麒麟卫黄字令。
抬着凌天的四人此时停下脚步,因为他们已经走到了门口,不是王家堡那雄伟的城门,而是最外面那扇普通的门。
王子季有些惋惜的道:“没想到连你都入了麒麟卫。”
这一句说完也没等凌天开口,他就直接转身向后走去,“回吧。”
得到命令的四名仆人将凌天高高扔了出去。
一袭紫衣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平稳落地。
“你的东西。”普通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一道乌光射了过来,凌天伸出两根手指一夹,就将这道乌光稳稳地夹在指尖,正是他的令牌。
“哎,我这才混了一顿饭,无趣,甚是无趣。”凌天把玩着手中令牌,笑着感叹。
一袭紫衣缓缓地向着东城区之外走去,口中像是在抱怨一般:“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小子还会回来的。”
夜晚的风很是寒冷,凌天的头也依然在痛,所以他的脚步并不快。
两边的大宅子中,依旧有狗吠声传出,狗依旧在仗着人势。
月下漫步的凌天突然间停下脚步,前方那宅子中的恶犬不知为何叫得格外的凶,而那栋宅子的墙角靠着一个人影。
凭借一双夜眼,凌天早已看出那人就是他初到五羊城那日在庆丰楼碰见过的敞着胸口的男子。
既然是熟人,那当然要上前打招呼。
随意地迈着步子,凌天口中笑道:“这位兄台,相请不如偶遇,小弟我请你去那庆丰楼喝上一杯,可好?”
夜依旧寒冷,那汉子胸口仍旧敞开,却无任何反应。
周围宅子中的恶犬不知为何停下了叫喊,好像是怕了这说话的紫衣公子。
凌天没有再说话,随着脚步逐渐靠近那汉子,他发觉出一丝不寻常,那人敞开的胸口竟是异常苍白,比那天空中的圆月还要白。
好巧不巧的是他才刚刚走到对方身前,那人的那颗圆滚滚的脑袋就掉了下来,如同皮球一般滚到了路中央。
只有一种人的脑袋可以做出如此高难度的动作,那就是死人。
更巧的是一名打更的更夫路过了此地,看到如此诡异的一幕,当然是要大声呼喊。
还有一件事也很巧,那设立在东城区的衙门正好就在这附近,惨叫声惊动了衙门中值夜的捕快。
安宁的夜晚被打破,凌天在飞速跑动着,越过一栋栋房屋的屋顶。
他为何要跑?
只因为他好像发现了凶手。
一些凶手总是会在犯案不久后再度回到现场,这是一种病态的心理。
而这砍掉那敞着胸口的汉子脑袋之人恰巧就有这种心理。
只一眼,凌天就看出那人就是凶手,他天生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准没错。
所以那人就开始逃了,凌天当然要追,不然只怕自己的嫌疑就洗不清了。
他在追凶手,而那些闻声而来的捕快在追他。
一追一逃间早已出了这东城区。
凌天有些焦急,他一身机巧已坏,此时竟是追不上那人,他从对方逃跑的路线已经看出那人要逃向西城区,所以他不得不急。
等那人逃到那勾栏瓦肆中,只怕就是如鱼入海,似鸟投林,再也难以找出了。
今夜的一切好似早已安排好的一样,幕后的黑手看见凌天进入王家堡,终究是坐不住了。
既然是安排好的,那当然会发生意外。凌天一袭紫衣瞬间停下,眼睁睁看着那凶手逃入勾栏瓦肆中消失不见。
凌天不止停下了脚步,他还向着脚下的屋子摔去,只因为方才那一瞬间,有一只手穿透了他落脚的房顶瓦片,紧紧抓住了他的脚踝。
人在空中,凌天抬手就打出几点寒星,从不落空的唐门暗器却落于空处,钉在房内的土墙上。
偷袭那人的任务只是让凌天不能够追击,将他拉入房中的同时就已走掉,暗器自然也就空了。
身后追击的捕快却没有能够追上来,早有另一袭紫衣将那群捕快引开。
凌天眯着细长的眼睛在屋内飞速扫视,这时又有一道黑影撞破窗户跃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