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三、破晓将至。
天空泛起一丝鱼肚白,随着朝阳升起,白色的天空染上一抹血红。
天色已明,正堂的那些长明灯暗了下来。自然的力量是无人能够抗衡的,屋外光明,这屋内自然会变暗。
昏暗一片的房间中,那具高悬的尸体依旧醒目,随着尸体脚部轻微的晃动,本就有些摇曳的长明灯瞬间熄了一半。
这是逝者的归来,还是祖先的怜悯?
没人能够真正知晓,在场众人神情不免有些紧张。
屋外除了王阳,还站着一名精神抖擞的老者,一头白发一丝不苟,紧贴鬓角,脸上虽然早已被皱纹占据,却依然能够从其五官上看见年轻时的风采。
除了这两人,包围此地的其他人都是王家堡侍卫的打扮,一身黑色劲装,袖口与裤腿皆被紧紧绑住,腰上挂着的武器多数是统一制式的长刀,刀柄漆黑,刀鞘漆黑,只有少数人佩戴着其他的兵器。
他们此时多半都已经看见了房内悬挂的尸体,那名老者厉声道:“猖狂小子,擅闯我王家祠堂重地,出手伤人,还不束手就擒。”
随着老者的话语,屋内突然间起了一阵阴风,那本来还有一半亮着的长明灯又熄灭了许多。
没有理会老者的话语,凌天拍掉身上沾染的尘土,迈着步子踏步而行,迎着那老人凶狠的目光,跨过了门槛。
老者仍旧在说着些威胁的话语,凌天却没有理会,而是看向一旁的王阳,眼神中好像在询问他们昨夜的遭遇。
王阳也在此时看了过来,欲言又止,只能通过眼神传达他的信息,“你平安回来就好,昨夜的事情不要多提。”
两人瞬间达成默契,凌天自然不会主动去提昨夜的遭遇,只是有些东西不得不说。
他不认识那老者,对方如此不客气,他自然也不会去理睬,只是侧着头对着王阳小声说道:“这些都不重要了,你还是去看看屋内挂着的人吧。”
说着话,凌天脚步却没停下,他越过王阳又走了几步,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高悬的红日。
老者此时也停下谩骂,与王阳一同进入屋内。
没有首领的命令,围住这里的侍卫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随着凌天的脚步而改变包围圈的大小。
屋内传来王阳的惊呼,他们显然已经看见死者的长相。
王阳仍旧有些不敢相信,低声轻呼:“四叔。”
“怎会是子季。”老者有些疑惑,片刻后才再次开口:“来人,快将子季放下来。”
随着几名侍卫进入房中,王子季从高悬的房梁上回到地面。
凌天此时也进入屋内,小心观察着王子季平躺在地的身体。
只见对方眼球突出,面容浮肿,呈现出一种奇怪的青紫色,鼻子与嘴巴处还有些许液体溢出,就连舌头都略微伸出。
这很符合自缢而死的尸体特征,凌天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本想俯下身仔细观看,却被王阳拦下。
“死者为大,还请凌公子自重。”王阳的心情显然不太好。
老者也在此时开口说道:“来人,将子季的尸身抬走,与子仲放于一处,等我王家堡此次风波结束,再行下葬。”
尸体很快被抬走,凌天眉头紧锁,总觉得有些奇怪,却又不知问题出现在哪里。
“现在该算算我们的账了。”老者眼神中出现一抹凶光,“你夜闯祠堂,悍然行凶,被我们逮了个正着,可有什么话说?”
“对方明显是留有余地,不然直接下令将我拿下,在这王家堡中,我还能反抗不成?”凌天自嘲般的笑了两声。
王阳本想开口,却被老者拦住,“你让这小子自己说。”
“我这擅闯王家祠堂确实不妥,不过人却不是我杀的。”凌天泰然自若,语气轻松:“没有人会傻到,杀了人还留在原地等你们抓的。”
“也许只是你来不及跑掉。”一名打扮有些不同的侍卫愤愤不平。
“呵。”凌天发出一声冷笑,如此弱智的问题他根本就懒得回答。
那名打扮不太一样的侍卫显然就是头领,受到轻视此时腰中长刀就要出鞘。首领动了,围着的那些侍卫自然也不会看着。
本就不大的正堂瞬间就要被挤满了,凌天依旧轻松,好像都懒得去反抗,他当然知道有人会出声阻止。
“放肆,祠堂重地,由不得你们胡来。”苍老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那些侍卫默默退出房门。
侍卫头领额头见汗,定在原地,一瞬间仿佛化身木头一般,不敢再动。
凌天表情微变,他本来想着会是王阳出声阻止,却没料到是那个看着就很不好相处的老者。
老者叹了口气:“别打扰祖宗安宁了,我们还是早些离开。”
对此,凌天自然不会有异议,只是他刚一出去,就被那群侍卫死死围住。
“我知道你,剑池唯一剩下的那个小子。”老者的话语很不客气,“半夜三更偷闯别人家祠堂,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你泉下的父母要是知道,只怕都不能安息。”
老人好像是在故意激怒对方,这一番话说完,自己的脸都涨得通红。
世上有一种人心志坚定,从不会在意旁人的眼光,他心中只坚持自己的所念所想。
凌天恰巧就是这种人,虽然早年的流浪让他不得已之下必须要去看旁人的脸色,去在乎世俗的想法,如此他才能活下去。但是他这种人的骨子里仍旧不会变,不管是过去多少个九年,他心中坚信的仍旧只有自己。
老者的话语自然也就不能激起凌天的不忿,虽然对方提及自己的亲人,让他恨不得一拳将那人满是皱纹的脸打出更多褶皱,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只是轻笑一声,就欲离去。
“我王家就姑且信了你所说的,但是如今这王家你确是留不得了。”不知为何,老者的话语有些急切。
王阳本想说些什么,却被那名老者拦下。
周边侍卫也在此时围了上来,他们虽然只是站着,就连表情都没有,无言中已有一股肃杀的气氛弥漫而出。
凌天不禁怀疑,自己要是有所动作,那群侍卫会毫不犹豫地拔刀。
“好在这不有密道吗。”凌天准备先行离去,夜晚再通过密道回到这王家堡。
却又有一道声音阻止了他进一步的行动:“事情没说清楚,岂能放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