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张家村,张元彪就背着那个书生的小包与难民们一起在官道和小路上行走。
第一次后金军的入寇,建奴的目的主要就是围攻军事重地,消灭北京周围的防卫力量。
那些四散放出的骑兵到处烧杀抢掠,所作所为也就是制造混乱,也多亏的他们战略意图就是抢一把就走,还不似后来一般以抢掠人口为主要目标,所以各地虽然烽火四起,但是后金军主力还是主要用于几个军事重镇的围攻。
因为后金军也是第一次来,抢多少东西是次要的,保证随时可以安全退出关内才是第一要义。
就是这样的形势下,张元彪跟着大量难民往北京城跑去,因为缺乏食物,一路上张元彪见到了太多的人间惨剧。
再加上时不时有后金军骑兵的突然出现,他们好似驱赶羊群一般,在官道上欢呼着飞驰而过,搅动着难民们自相践踏,当场就死伤了好些个百姓。
这些百姓们承担着大明王朝的赋税与劳役,把白花花的银子送到官府以期获得大明王朝的庇佑,却不想后金军飞驰而来,那些帝国的精英们居然束手无策。
正是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多了,张元彪也在问清楚了道路之后,就选择人少的地方走,或者就在夜里赶路,也不愿与百姓的人潮混在一起。
就这么走了十余日,蓬头垢面衣衫破旧的张元彪才算是和大量的百姓来到了北京城下,在尚未封城之前混入了这个京师重镇。
张元彪到了京师因为头发很短,又是不能融入到这个社会,只能混在流民之中在城中观察,至于那金叶子,更是不敢拿出来多事。
就这么靠着官府施粥熬了七八日,也渐渐地习惯了在明末的悲催生活。
书生的小布袋在一路上打开看了几次,其中的户贴上也是叫张元彪,当真是造化弄人,袋子有两本书与不多的铜钱,书是教人写八股文的参考书,夹着几迭黄纸,因为一路上的颠簸已经有些残破,只能分辨出这是秀才功名的证明以及推荐府试的介绍信。
看着这些东西,张元彪也是感慨,心道是将来给书生夫妇修缮坟茔的时候再埋进去吧。
这日,喝了一碗不知道是啥粮食做的薄粥,张元彪强忍着肚子里地翻腾没有吐出来,拿着一个有些馊味的杂粮窝头,放在袖子里,准备一会饿了再吃。
四周都是狼吞虎咽的人,这里不是假的,吃的慢了说不定就被人夺走吃了。
人们慢慢地散去,纷纷又回到各个的屋檐下与垃圾堆中躺着减少运动,待会太阳热起来了之后就可以捉虱子啥的活动了。
张元彪作为男主角自然不能如此,在这里观察了好几天了,心想也是不能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活着,心道今天就去街上碰碰运气,否则这么施舍的薄粥再吃下去真的会被饿死。
还有一点,张元彪发现了近日经常有流民到处走动讲朝廷的坏话,倘若只是背地里说些有的没的也就算了,这些人还找些事挑唆与官府的矛盾,两次差点让流民与衙役打起来,一看就动机不纯,不是后金奸细内应,就是造反派的爪牙,若是找个机会告上一把,说不得就能混点好日子,单纯的张元彪是这样想的。
于是抖抖身体就慢慢地往人多的集市那边走去看看能不能讨点饭或者找点活干。
大街上的人不多,近来流民在京城晃悠已经极大的扰乱的京城的治安,毕竟都是些快要饿死的人,什么严明律法和道德文章都不能阻止这些人活下去。一连几个恶性大案已经震得京师百姓不敢对这些流民太过于趾高气昂。
本地乞丐或者穷人警惕地看着张元彪,一个市场附近只能提供一定量的食物,多一个人自然就多了一张嘴,由不得本地乞丐不上心,张元彪刚走到那边一点,三个在附近乞讨的京城乞丐就推推搡搡地走过来,张嘴就骂,让张元彪滚到街那边去,否则就要动手打人。
人家是有丐帮为后盾的,打死一个外乡人还是一个流民,估计官府都懒得管,估计只当是饿殍处理了。
可是不过去看看会有饿死的风险,到这边去只要能弄点残羹冷炙也就能活下去了,再说张元彪也是个有追求的流民,人家的穿越小说主人公都是一出场威风八面,自己却要为了讨饭和这三个乞丐推推搡搡真是惨。
震慑这些王八蛋,讲道理是不能的,索性就一装到底,假装大明朝最神秘最无下限知名度最高的特务机关——锦衣卫唬人吧,反正锦衣卫探子众多,当乞丐的应该没有,自己正好在这个空白地带冒用一下,先去那边大街上讨点东西吃再从长计议。
“锦衣卫办案,你们再多事都得死。”一边跟他们推搡一边假装威严的轻声说道,仿佛张元彪是在故意演戏给周围的群众看。
锦衣卫这三个字那是犹如千钧重力,压得二个乞丐气都喘不上来。几百年的威压,这些人怎么敢和锦衣卫过不去。
三个乞丐一愣,不约而同地往一边退了几步,相互看看就赶紧跑路了。
张元彪这机智真是可以了,这么一句话就把这些人吓走了。赶紧挤到一家饭馆门口,蹲在地上等着客人吃完饭能不能上去混点吃的。张元彪的本意就是假装锦衣卫先混点东西吃,如果真的锦衣卫找上来就赶紧磕头认错卖情报,没错,张元彪手上有个大新闻。
掌柜看大早上有乞丐不如的流民坐在门口很是不爽,就让店小二去找那些乞丐把张元彪哄走。店小二从后门出去又回来,趴在掌柜的耳朵上说着什么,只看见掌柜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紫,喃喃说不出话。张元彪心道这家伙肯定是听附近的乞丐将张元彪是一个办案的锦衣卫,不敢拿张元彪怎么样,毕竟这假扮锦衣卫那是都不用审判就能直接砍死的死罪还会祸及家人,几百年来可没人敢假扮这个出门讨饭。
老板也拿不准,眼前的这个流民身高马大,只是饿了几天显得萎靡,但这也不好说是人家故意装扮如此,加上最近盛传有后金细作入城扰乱人心想要在城里放火夺门,锦衣卫穿的破破烂烂在街上盯梢啥的也属正常。再说不管是不是锦衣卫办事他可是不敢干扰,否则明天就会全家屠灭都没人敢管。
掌柜的犹豫半天,就派小二过来。店小不知道怎么孝敬,悄悄拿了一锭两银子出来要塞到张元彪手上,张元彪看也看不懂是几两,可是看这块头也可以。一两银子可是相当于后世1400块,虽然京师物价腾贵,一两银子那也能生活好几天。张元彪对着小二磕头求点吃的,表情夸张像极了一个讨饭的人,不是像极,是本来就是。就在店小二犹豫不决时,张元彪一边磕头,一边低声道:“快滚,不要命了,别耽误锦衣卫办事。”
店小二仿佛是听到了人世间最可怕的话,踉踉跄跄退回了老板的跟前。两个人慌慌张张回到柜台里交头接耳。
过了一会掌柜的安排店小二拿着两个馒头放到张元彪面前的破碗里。
“大···”店小二看着张元彪谦恭的神态,把大人两个字又咽回去了,说:“去一边吃。”
张元彪捧起碗谢了又谢去了一旁狼吞虎咽,仿佛吃的不是馒头饭而是什么珍馐美食。
掌柜的和小二看在眼里,那是惊为天人,心中感叹这新皇帝上位后锦衣卫真是厉害,这么能屈能伸,以往这些飞鱼服锦衣卫天天的呼来喝去猛地不行,现在出来卧底都这么敬业。
街边的两个乞丐看的又恨又怕,在街对面看张元彪吃的痛快气死了,却无可奈何。
张元彪吃完了馒头伸了个懒腰,这才满意的把碗收起来,坐在门边打着嗝。
对面的两个乞丐又聚集在一起了,一脸无奈地看着张元彪默不吭声。
张元彪踉踉跄跄地走到路对面,他们两人一看就害怕地站起来准备走开。张元彪看这两个人与此地面相熟,肯定也是在此地生活了很久。若此二人知道张元彪是锦衣卫却还敢告知商家,定然不是建奴细作,就决定找他们聊聊,看看能不能为张元彪所用。
“你们过来。”张元彪站在路中间对着他们挥挥手。
两人脸上神色慌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拿不准要不要过去,这样的忧郁只是持续了几秒钟,两人就慢慢走了过来。
“官爷饶命,我们都是良民,只是因为遭了灾才在附近行乞,可没做过啥作奸犯科的事。”一个乞丐远远地就跪在地上说着,另一个乞丐看着同伴跪下,也跟着跪下。
“你们快起来,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张元彪走到一边说:“你们跟我来,我这里给你们准备了一场富贵。”
两人无可奈何,站起来拿着破铺盖和棍子就跟张元彪身后去了巷子。
“刚才我跟踪建奴奸细到此,你们把我的身份都告诉附近的商户,估计建奴奸细已经知道我的身份现在已经躲了起来,你们说,这是不是私通建奴,你们就不怕剥皮充草?”张元彪在无人处恶狠狠地转过头说道:“现在建奴大军围城,我大明军民本应上下同心一致对外,说,是谁指使你们的?”
两个乞丐后退两步急忙跪下求饶,那一个年长一些的说:“大人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只是这边商铺都是衣食父母,小的平日里多靠这些老板度日,只是看见大人跑到了饭馆,小的只是从后门去和伙计说了一嘴让他们注意别得罪大人,我可没敢说大人是锦衣卫啊,所图不过是一些吃食,可不敢坏了大人的事。”随后就是磕头如捣蒜。
“罢了,我自会与上官解释一二,念汝等也是无知,姑且饶你们小命,你们二人虽然顽劣,此刻跪地求饶却也知道律法森森,不似奸猾之徒,这里现在就有一场富贵,我且问一句,愿不愿随我抓了建奴细作为国立功?”
两个乞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久不作声,自然是知道这锦衣卫所作的勾当不是什么善事,就他们乞丐的身份随时都会被丢弃,万一,都不用万一,那肯定是凶多吉少。
“原来竟是苟且偷生之辈。”张元彪冷笑道:“现在建奴猖狂,肆虐京师近郊,那些被杀死或者掳走的人说不定有你们的亲人,你们整日讨食食不果腹,现在跟着我,我保证你们安全不会置你们于不义。我找你们是因为你们对此地熟悉,又是熟脸方便为我办事。”
两人人更是不敢乱动,只是把头磕的咚咚作响。
“不知大人要小人做什么?”为首一人终于问道。
“无他,协助我跟踪那宵小,记下那几人落脚的地方,随后我带人前去抓了几个细作不用你们出面,到时候赏赐全予尔等,我再举荐尔等入北镇抚司协办,现在建奴猖狂,正是我等男儿舍身报国之时,如何,是否从我灭贼?”
两人人同意起身与张元彪走向巷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