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惊动了沈鼎这尊大佛,连我这偏居一隅的老头子也听过中原沈鼎,此人剑术杀力之大。”老猫子疑道。
“我是去救人,哪里还有空闲去打听?不过在座有人知道的更多。”方流瞥了旁边一眼,回道。
“我所知不多,从幸存的人口中得来的,黑山寨的熊峰是魔教炎魔一脉弟子,九冲剑门一着不慎,吃了亏,死了弟子,沈鼎生怒,一气之下平了黑山寨。”
“熊峰呢?”
“早有预谋,被他逃了,看样子魔教谋划周密,熊峰是一枚随手布的闲棋,无人发觉。”
“为了夺一样东西,动用了这样深藏已久的棋子,详情我还需要时间细细查探。”铁炎如实道。
“厉害,你这本事,谁跟你作对,什么底细都会被挖光,被算计到死,不知谁在针对自己?”方流叹道。
“你的本事也是挺大的,我派你去照顾一下故友之女,却牵连出这么多人,你惹事的本事未减。”铁炎讽刺道。
“未必是方小友所疗,恰逢其会罢了。”老猫子明知方流劣迹,开脱道。
“我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你信他的花言巧语,我不信,他惹出的大乱子,十指也数不了。”铁炎淡淡道。
“算了,禀性相投,随你们两人去闹,我老了,管不了你们心大的毛病。”
“苗先生,先前的事?”铁炎提起上次未谈完的事,问道。
“好吧,你想要从老夫处知道些什么?”老猫子问道。
铁炎郑重道:“我在收集一些人的消息,多次听到血屠与死剑两人的名字,想从你这打听一些他们的事迹。”
“铁炎你对老爷子太不公道了,连我都看不下去,血屠死剑皆是名传江湖的禁忌,少有人知,江湖上愿意谈他们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方流开口道。
让你上上次坑我,这次非让你多出点血。
“是看不起禁忌的凶名,还是看不起苗老爷子。”
“三十壶金泉酿,先生最爱的美酒年份。”铁炎不理方流胡搅蛮缠,出价道。
金泉酿,醴县酿酒的老字号,当地有一山泉,古往今来,常有人文人墨客到此提词,赞泉水清冽甘甜。
用料上等,酿酒繁琐,一年出不了百坛,对爱酒之人来说,一滴一金亦是值得的,香味浓郁,入口生津,回味无穷。
“三十坛二十年金泉酿,在加一坛百年金泉酿。”方流还价道。
一坛新酿金泉酿在当地乡邻间卖到一百两高价,外地一两千也未必买得到。
年份越高,价钱越高。
京城来的商人们几乎包圆了金泉酿,专供王公贵族饮用,年份老的,物以稀为贵。
“行,你怎么会知道我私藏了一坛百年金泉酿,我没让你见过。”铁炎问道。
知方流总盯着自己的好东西,百年金泉酿难得一见,才瞒着他。
“用鼻子闻的,上次我去你那里,即使你在我来之前收起了酒具,还用真气吹散酒味,可金泉酿特有的馥郁香味瞒不过我,百年无疑。”
“那我心领好意了。”老猫子听到美酒,心动不已,开口道。
“好,我会让人将酒送到先生住处。”铁炎回道。
“你打听的人一个比一个危险,我希望你懂分寸,他们被人冠以禁忌称号,显露他们不好惹。”
老猫子继续道:“血屠的本名你别打听,这是禁忌中的禁忌,你问我,我也不敢说,你知多少?”
“血屠喜穿染血白衣,白发赤眼,俊美无双,江湖上有人恐惧,有人爱慕。”
“当然会怕,连魔教中人自愧没他狠的狠人,手段之凶残,心有余悸。”
“连《百晓生》的人只敢以禁忌代之,一个绝不好惹的疯子。”老猫子郑重道。
“你从别处弄到多少?”
“我花了些代价,从藏风楼处得知在血屠没疯前是江湖公认一位有侠心的大侠,好友遍布江湖武林。”
“直到传出他灭了自己满门的消息,第二天他的凶名传遍江湖,血屠,屠魔,引来追杀。”
“有人说他背地里修炼魔教秘传功法玄阴洞阳魔功,出了差错,走火入魔,灭了自家满门。”
“有人信了,有人不信,至今对血屠没有一个定论,沦落为一则江湖奇闻,甚至怀疑有没有这样的人。”
老猫子惊道;“藏风楼的人竟敢卖这种消息给你,不要命了。”
“幸好他们胆子没大到卖给你他的真名,否则铁家也保不了你。”
老猫子盯着铁炎道:“看来你付出的代价不小吧,我不问你打听他干什么,你还想要从老头子这里知道什么?”
“更多?”
“自然有人不信传闻,但血屠的庄园早被一把大火毁去,什么证据都找不到了。”
“有一伙江湖侠士听闻消息,寻到其踪迹,上前拦住血屠询问灭门实情,不知他们发生了什么争端,血屠杀光了拦路的所有人。”
“江湖人由此断定血屠入魔无疑,怕实情败露,杀人灭口。”
“那些拦路的人中有不少是正道门派子弟,各派联手发出了血字除魔令,一路围杀他,也死了一路人,铸就了他血屠的赫赫威名。”老猫子平静地说出了二十多年前的往事。
“血屠恶行终于惊动了各派背后宗师高人,各派四路合围逼血屠在渊州湛江畔一战。”
“他们打的是惊天动地,天翻地覆,湛江畔那道百丈长的大沟就是杰作,各派去的人是十不存一,血屠自此下落不明。”
“动手的门派及宗师有谁?”铁炎问道。
“你知晓的正道十派皆出了人,少的十几人,多的数百人。”
“血屠的身份来历复杂,老一辈们不愿出手,与他关系深切的同辈好友也不乐意插手,剩下的没几位敢出手。”
“一个人在江湖上待久了总会有一两个不死不休的仇敌,是谁领头对付血屠?”铁炎问道。
“那个人是萧满天,性情轻佻,世家中有名的浪荡子,却在加冠之礼后幡然悔悟。”
“三十岁自创十八路恨天掌,打遍南方,那一手恨天掌让多少人恨不得,生不得。”
“以萧满天为首的十六名宗师,与血屠一战下来,八死三残,活下来的没过几年死光了。”
“自那一战后萧满天返回萧家闭关至今,生死不明。”老猫子回道。
“血屠如此厉害?萧家的十八路恨天掌名头在江湖掌法上列于前十。”铁炎皱眉,问道。
“恨天掌,得过多位宗师称赞,其掌意囊括万法,难得的是欲与天试比高,一掌覆天地的豪气。”
“何况是萧满天惊艳绝伦亲自使的掌法,当年一十八路恨天掌有夺第一掌的气势。”
“血屠强至如此?”
“正道宗师们有一弱点,要面子,不会一拥而上,传出去,声名不佳。”老猫子开口道。
“谁也没料到血屠境界已达半步大宗师,与数位宗师对战中越战越强,几乎压着萧满天打,若不是其余宗师死命相救,没有萧满天这个人。”
“血屠如此凶猛?”
“你小瞧当年血屠的恐怖了,参战的各派弟子舍命缠住血屠,伤亡之大,不少活下来的人有了心魔,各派十年内弟子青黄不接。”
“有人说若非萧满天一力扛着血屠,撑到血屠功体被破,还得折损进两三位宗师,否则胜负难料。”老猫子叹道。
“萧满天呢?您说他幡然悔悟,知道原因吗?”
“当年萧满天是嫡脉嫡子,父母溺爱,胡作非为,没人敢管,萧家加冠之礼,当晚有刺客潜入萧家,有流言说死了人,萧满天第二日练起了武,整日呆在藏经阁,或许有对萧满天的亲人死在那一夜了。
“三十岁成就宗师,名族子弟,恨天掌大成。同辈中掌法与之不相上下的,一指之数,一十八路恨天掌,打出来的。”
“玄阴洞阳魔功呢?”铁炎问道。
“玄阴洞阳魔功是传说,无人见过,第一次现世,是三百年前江湖混乱时期流传出来的,有鬼神莫测之威,得之称霸江湖。”
“真假?”
“很多人说其是谣言,三百年内没人练成过,可每过百年就会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有人遭殃。”老猫子笑道。
“若是假的,或许是有人在暗地里算计,掩盖某些事呢?”方流开口道。
“此魔功极类似一门千年前魔教阴阳道的镇教魔功,阴阳道横行武林多靠此功之诡秘,至阴至阳,尽破万法,无往不利,多少人碰上它折戟沉沙。”
“要不是正道各派联手抓住魔教内讧之机,无暇支援阴阳道,铲除了阴阳道,一个门人也没放过。魔功不知所踪,没想到遗毒江湖千年之久,多少人因此而死。”
“血屠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死剑,是个不详。”
“老头子劝你最好不要找他,打他主意。”老猫子劝道。
“请赐教。”铁炎对这位连藏风楼也不敢提及的人好奇道。
“关于死剑的传闻就更多了,光我知道的就够可怕了,他是江湖上一位屹立山巅的剑客,据我所知他在剑术上没有败过。”
“他有着与血屠不相上下的凶名,你就能明白他的地位了。”老猫子回忆道。
“他的经历很不寻常,出自名门,自他幼年拿起了剑,他的人生永远少不了剑的陪伴。”
“很多武林剑术名宿盛赞他会是一位举世无双的剑道宗师,也有人认为他迟早会为剑疯魔,走上歧途,没想到那一天会那么快到来。”
“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何成了死剑。”
“江湖上为名利起了多少争端,名声越大,上门挑战的人越多,胜越多,名越大,偶尔跳出几个输不得的人闹事。”
“直到他杀了一个不该杀的人,不管他当时是有意无意,那人背后牵连到当时江湖上势力最大的一个门派,加上他身上的麻烦从来不少,因此惹来了越来越多的人多管闲事,他没忍住,杀了一个痛快。”
“他所在的门派也容不下他,逐出山门,不愿给家族带来麻烦,远走他乡。”
“那一年他十八岁,在中原天都峰半山腰搭了一个草庐,练剑,养剑。上门挑战他的人不见减少,却再没有一个人活着下山,对他出剑的人都死了。”
“十九岁成了剑道宗师,破境72快,让整个江湖震惊。他的剑术被当时的天机士们评为天下第三,剑意通天,脱离了先人的路,自开一道。”
“有人说他十六岁时的剑,熟识百家剑法,长于术,能在交手间一瞬间看破对手剑法破绽,令人防不胜防,一剑分胜负,才会出现那么多剑心破碎的剑客。”
“天机名剑谱面世后,说剑道百年绕不过他,江湖人谈论他是剑仙,剑魔。有人说他的剑道已经入了邪道,根本不配此称,万万没想到十八岁的他上了山。”
“十八岁的他,剑出分生死,染上血的剑势已有无敌之风采,各家剑道门派严令自家弟子不得上山送死。”老猫子缓缓道。
“有谁在他剑下逃得一命么?”
“没,路大尧,一丈高的汉子,天生神力,又有一副硬骨头,仅凭一门横炼外功练到登峰造极,加上手上三尺宽的铁剑,走的大开大合的路数,江湖上响当当的剑术宗师,他没下了山,反而成了死剑证得宗师之名第一人。”
“这又引起了一场江湖风波,路大尧是萧家的供奉,上山挑战的人更多了,可下场不变,一去不回。天都峰成了江湖禁地,甚至附近几家门派派人在山下守着,不让人上山。”
“这是第一代死剑,三十年没人上山。那一天有人下山,他戴着一副赤铜面具,佩着江湖上谈之色变的佩剑忘川。”
“一路北上,剑挑诸派,剑败群雄,江湖上流传他是死剑弟子,冥空,引来无数人去挑战。”
“第二次论剑大会上,死剑冥空之名再响天下。”
“二十年前,有人上天都峰,不见死剑踪迹,开始有流言说他被杀了。江湖人不信,找了十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杀掉他的人没有露面,是同归于尽?还是隐姓埋名,也没人知道死剑是谁。”
“死剑在江湖上消失得无影无踪,没人想记得他了。我知道只有这么多,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多谢苗老解惑。”铁炎恭敬道。
“收了你的礼物,不讲些东西,那多不好意思,多谢你的金泉酿。”老猫子说完这一句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