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竹椅上的方流见到铁炎拎着酒壶过来,开口道:“南岭天天热闹不断,你那里也差不多该是一样热闹?你怎会有空来我找我,是新接到什么非我不可的大单了么?”
“我的人正在外替我办事,而这次下单之人我拒绝不了。”铁炎放下酒壶,回道。
酒香勾馋虫,是铁炎的私藏,估计是誓在必得,多榨一点好处出来,方流说道:“唉,这个江湖又不知什么时候能安定下来了?”
铁炎反驳道:“江湖若安定了下来,你我的饭碗就端不稳了,再说你这样看热闹不嫌大的人闲得住。”
“我可以拒绝么?南岭一下子来了太多人,平时难得一见的藏龙卧虎。”
“别急着拒绝?这酒是我的订金,你快点出发,别忘了你我当初的约定。”铁炎叮嘱道。
“怎么可能呢!你要知道我是一个江湖上少见地讲诚信的人,遇上我是你一辈子的运气,肯定不会违背你我当初的约定,只是……”方流手一吸,酒壶到手盯着铁炎,微笑道。
铁炎静静地看着方流的现场即兴表演,不发一言。
一旦自已开口,方流总会从中找到稀奇古怪的借口拒绝,他不会再次上当。
方流见铁炎不上当,感觉没意思,停了下来,铁炎开始讲述单子的详情。
“好了,不要啰嗦了,这次的单子绝不会出错,若有错,你我间的约定……”铁炎见此不耐道。
“不用说了,我怎么会不信你呢?你不是一个轻易犯错的人,那一次是有人故意陷害你吧,看来你的位子或许是有麻烦了,要我帮你么?减半,兄弟价。”方流见铁炎听话神色不变改口道。
“你管好你的事,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会亲手解决他们。”
“如果你不信我的话,那你还是去找别人吧。”方流立即顺着铁炎的话找借口拒绝道。
“你这无……”
“不用说了,我一定会帮你,说吧,什么事?”
方流不再盯着铁炎的黑脸,抬头望天,一脸真诚道。
铁炎暗道:“这家伙红白脸他都凑齐了,要不是我手下的人挂在天机,而天机上层发生了变动,此时没有命令动手,会给人借口。”
“这是一个我等待已久的机会,其他人执行这次任务能力有限,看来我要加快招揽高手的脚步了,先忍你一次。”铁炎很快介绍完了单子的内容,保护一个人。
“就这个,你手下不是有一大把能替你做这个的人,不要摆臭脸色给我看了,我接下了,不要报酬总行了吧。这次我一定出手,圆满了结你的烦恼,你不会漏了什么没对我说吧?”方流眯起了眼问道。
“没有,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那个人招惹了不可招惹的势力,我不知道对方会派什么人,一定不是易于的货色。这件单子有点特殊,我提供不了太多有用的消息,你可以提出额外的条件。”
“价钱加倍。”
“你忘了你刚才说过的话了。”
“这不是你自己说可以提条件了么?”
“要多少?”
“我要说一句,这不像你铁炎会做的事,你是谁?”
“不要玩了,他是我的一位好友,不容有失的一种,不是我背后势力接下的单子,这是我的私事。”
“即使你的私事,我就不加钱了,记住你又欠一个人情了。”
“多提一句,此行危机四伏,你要加倍小心,不要说我没提醒你,无论你有多小心,完成单子过程中绝对会都有你预想不到意外发生,千万不要大意。”铁炎走到门口,停了下来提醒道。
铁炎这次插手的势力不讲手段,显露了单子很重要,不然不会提醒方流。
“混蛋,铁炎敢不信我的能力,我方流会栽在这小小单子上,对得起过去追杀不休的那些大人物,捅了多少马蜂窝,活的自由自在。”
“对,谁都会死,你方小子不会自讨死地,”
“铁炎对我隐瞒了一层意思,是他不能说,还是他另有打算?”
“出来吧,铁炎发现您了,给您老留着面子呢,以后不要这样了。”
“你小子有脸说我,你干的那些事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铁小子,功力见涨,宗师一境气象尽敛,了不起。”
“这次有够奇怪的,铁小子会为了朋友,劳动你出手,以前是要你为他背后的势力清理碍事的人,现在是为了他要保护一个人,莫非是女人?”
“不像,要是他心爱女人,不会叫我接手,他手下的那四个人是他真正的心腹,轮不上我。”
“你变了,为了铁炎的人情,让步,我犹记得你为了一个铜板跟铁炎争执了一天一夜。”
“江湖在变,人为何能不变,不变的都死了。”
方流再次找到了铁炎,铁炎在看书。
“你什么时候会接这种麻烦的单子。”方流瞧了一眼书的内容,问道。
“遇到一个老朋友,刚好他手上有我感兴趣的东西,我不能拒绝他。”
“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算计?”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你要关心的是那个人的性命,大的会被人盯死,小的要活着带回来。”
“我看你翻脸比翻书快的,我先走了,祝我一路顺风。”
“方流,记住了,活着带回小的。”铁炎低头看书道。
“方流,你是个疯子,疯子。”
“不要这样说,江湖就是江湖。”
黑暗总会好似预料到不幸,及时遮住了明月望向世间众生。
一群着黑甲佩腰刀的人影影绰绰出现在林间,只是在等待。
庄园附近扮作农户的护卫已经倒下,接近,
在外巡夜的两支护卫在乌云遮住明月的一瞬,利刃划过,乌云飘走露出皎洁月光。
山林深处中的一座占地二十亩大宅院一处突然燃起了火焰。
走火,风向变了,火越烧越大。
火势突然窜起,惊动了院内各处护卫。
护卫在灭火时撞见了潜入庄园的黑甲杀手,一见面双方拼杀,不死不休。
护卫们按照日常的训练,依托院落,防备外敌,层层抵御入侵的杀手。
对方早有预料,多日的观察,甚至是建造宅院的匠人后代,绘制地图。
针对庄园里面的人反抗,反制手段,绝不给庄园的人有喘息的机会。
与外院纠缠,一些人不深入内院,就在院子深处抛出火把放火,。
即使有人偷偷溜出庄园,走不出百步,黑暗中一篷箭雨迎面而射来,无人幸免。
在庄园四周来袭杀手们早已了布下了十重箭阵,军伍专为难缠的武人而设,以如雨箭矢,不给武人换气之机,今夜山庄无人可以幸免。
外院的护卫被杀手缠住,不能灭火,蔓延的火势延缓了各处护卫的靠拢,杀入院内的杀手们早早得到了命令,拖住对方。
护卫们一时陷入前进不能,不能后退的两难境地。
短短三刻,庄园的院落纷纷失陷,,杀手重重包围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院。
这座庄园的建造者预见到了这一幕,将整个庄园分成内外院。
内院的人一露头,空中顿时落下箭雨,九死一生。
有人提前潜入内院,暗器满天飞,火光下的阴影中,暗刃出没,一个又一个的护卫倒下了。
“老大,又有兄弟倒下了。”
“该死,你们这些混蛋藏头露尾,还不快出来。”
宅院内外的喊杀声从开始的怒吼到低吟,唯有大火熊熊燃烧。
“李家之人敢保帝血无法无天。”
“不过某些不甘心的人自寻死路,小惩大诫,上头不打算撕破脸皮。”
一名戴着白色木面身穿青袍的人从暗影缓缓走了出来,手中的紫鞘缀珠长剑在夜晚中闪烁着光芒。
“黑手,你们这次又干了这票大的,怕是这江湖上黑手团的威名更大了,你们的生意以后也会越做越大了,要不分我一份。”
“青松剑客的门人想要分一份,当然可以,但我敢给,你敢要吗?你会要吗?”
男子刺耳的笑声响起,笑道:“你们还是那么风趣,口气那么大,不谁?我怕谁,你敢给,我就敢收。”
“一年一万两黄金如何,你只要替我们出手三次,这笔钱就是你的了。”
“你们好大方,怪不得你们会的生意越做越大。”
“不过这一笔钱我怕是不好拿吧,你们又有目标呢?他是谁?”
“聪明人,我喜欢聪明人,你懂规矩,只有收下了钱,我才会告诉你。”
散落在内院的护卫们闻声汇聚成数股收缩防备,外院幸存下的护卫越来越少。
行动中的护卫眼中火势因无人救火,耳旁呼吸声沉重。
被挑选的他们本不该如此慌乱,他们是帝血最后一道防线。
他们曾在祖宗牌位发誓守护,不想安逸的生活久了令他们失去了戒备之心。
敌人来势汹汹,没有直扑内院,反而放火逼他们出来,目的帝血无疑。
为首的金衣护卫护着刚从床上拉起来的少主,匆匆穿过着火的内院。
书房书架后的暗室没有见到父亲,少主问道
“严护卫,父亲呢?”
“明大人去找老爷了,少主放心,有明大人在,无人可以伤害老爷。”
一柱香过去,严安越发不安,带人打开机关,地上露出一个黑洞,是数年前他带人挖好的一条地道。
这条地道直通三里外的后山,原是明大人吩咐,以防万一。
身为金衣护卫严安怀疑,庄子里的下人少,多在外院,附近的佃户。
厨房采买也是外面送柴米油盐菜肉的,庄内人很少外出。
剩下就是肩负着先辈的使命的护卫,严安不愿意怀疑自己的伙伴。
在家主失去消息的情况下,众人心中唯一的希望就是少主,一旦庄子沦陷,无可挽回,立即护送少主离开此处险地。
十四岁的少主平日里心智不俗,经人教导,读书习武,心智早慧。
突遭袭击,敌人太快太猛,护卫们多年安稳生活,失了警惕第一次面对疾如烈火的攻势,惊慌失措。
一些老人追随着,率人殊死搏斗,攻势受挫。
头顶地面上兵刃碰撞的动静消失了。
直到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有人来了,少主身旁的护卫们对此不敢大意,凝神戒备,出现在这里的人难知敌友。
“是,明大人。”护卫中一人看清了来人面目,喜道。
“明大人,你没事太好了,上面的情况怎么样?”一名供奉问道。
“没救了,上面的兄弟死的差不多了。”来人压抑住心中悲恸,明周平静道。
来人脸色苍白,身上衣衫破损,沾满了血迹,声音中透露出虚弱,与杀手们的厮杀,体力所剩无几。
“什么!”
“老爷呢?”一人不死心,问道。
“我本带老爷杀出重围,一伙人杀出,我被缠住,来不及……亲眼看见了家主的尸体倒在血泊中,那名银面血衣的剑客,我不会放过他。”
“对方到底是谁?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定是有人出卖了我们,害死了主公,我早说过那些人当初见死不救,现在更不可信。”一名老供奉气愤道。
他们向不知情者解释起当年那场无耻叛乱,作为侥幸存活下来的人憎恶叛徒,对主公接触当初束手旁观的那群人,试图拉拢他们看不惯。
“他们处心积虑想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我偏要咬下他们的一口肉,谁愿随我出去跟他们拼了。”护卫中一人大声道。
“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位置,退下。”一名年老供奉怒道。
“周小子,我年纪大了,不愿再逃了,你们走吧,老夫留下来。”
“白老,您一直是我们的前辈,陪伴主公,出谋划策,我们不能抛下您。”
“我留下,为兄弟们报仇。”一人倚刀站了起来,血早已浸湿他的衣服。
“刘兄,不能让你抢先了,算上我一个。”
“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
“不行,对方的攻击铺天盖地,地道迟早会被发现,我们不能舍弃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少主需要你们。”周诚拒绝道。
“兄长,为什么周大哥不留人下来?能拖一时也是好的。”
“别忘了,我们还有值得付出生命也要做成的事,你们应该明白这件事对活着的人或者死了的人意义多大,我们肩负着逝去兄弟们的一切。”来人在路上就从巨大打击恢复了过来,平静道。
“周兄说的对,我们的牺牲不会白费,死去的兄弟们那一份你们要牢记,在你们手上实现。”
“明白。”护卫们望着眼前的瘦弱少年人,齐声道。
“明白。”
供奉们及护卫们中选出一人主持大局,供奉中辈分最大的白老,德高望重。
明周的武功人品,受到护卫们上下一致的敬重,相信他在这一次动乱中,带领大家找到一条生路。
现在成为这群人首领的男子来了,分派任务,成了这群慌乱的护卫们的主心骨,他没有急匆匆地带人从地道离开,而是派人去地道各处收集钱粮。
“少主,请勿悲伤,家主早就料到那一天了,只是没想到这次消息泄露的这么快,对方来势汹汹,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依旧不会放过我们这些他们眼中的余孽的。”男子朝如今孤零零地少年道。
“少主,你的家族只剩下一个人,你要活下去,为了至今以来那些牺牲的英雄,”
少年听闻消息后,不发一言,众人眼中的他打击太大,失去了情人,不怪他,始终是一个孩子。
“出来吧,影子。”男子转头朝某处阴影道。
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从阴影中突兀出现,单膝着地,沉默无言,令人惊奇的是此人的样貌与眼前少年有八九成相似。
“少主,我会先带影子他先出去,如果有动静,你隔半个时辰再出去。”
“去上次家主带我们去的那个地方,我在那里准备了食物,足够你在那个地方生活一段时间,那些人会去那里保护你。”男子对少年细细道。
“家父已逝,但家父生前对我说过周师你的为人,叫我听从你的一切安排。可是影子他……”少年不甘心道。影子的存在他早已知晓,两人曾一起生活着。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愿意影子牺牲,可你要知道这本就是影子的命运,你千万要记住不要忘记他的牺牲,完成你们的承诺,就是对他的最好的感恩。”
“影子,你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这是我的使命。”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从宅院后山林中一处地道口出来,先后跃出了十几名护卫,他们簇拥着中间一名衣衫不全的少年。
少年一直流着眼泪回头望着起火的地方,大火烧红了夜空。最后护卫中的首领从地道口跃了出来,是位高大男子,剑眉星目,肩膀渗出了血迹,单掌涌出层层气劲破坏了地道口。
男子走向少爷弯腰道:“少主,家主已经不幸遇难了,现在家族只剩下你了,你要保护好自已。”
“少主快走,歹人们迟早会发现这处地道。”
“虽然家主遇难,但等待来日我们非报此仇不可,少主切莫太过悲伤,一切以大局为重,速速进山。”
当一行人打算沿着树林走小路进入大山,欲躲避身后追杀。突然一阵尖利的哨声从四周响起,一群黑甲杀手从藏身地冲了出来,瞬间围住了他们。
他们见对方行动迅速,看样子是不给己方留下生路,可见这群黑甲杀手早已奉命来此处待命,他们皆为此行杀手中的精锐。
男子明白先前宅院那里的动作是引蛇出洞,真正的杀机在这里,现在蛇头己冒,正是他们出来捕蛇的时候。
现场有上百人的杀手,背刀持弩,令行禁止,第二声哨声一响,瞬间上百枝驽箭射出,在前面的十几名护卫及时挥刀,可还是有一半人中箭倒地,一轮驽箭后,杀手们扔弩持刀冲上前去。
低沉的哨声一响起,少主前后的两位护卫不顾自身安危护住少主趴下。
利箭射入肉声,两人领着少主退了下去,男子领着剩余的人冲向了那群黑甲杀手。
在撤退的途中两人护着他们的少主又迎面撞上了杀手,战斗结束得很快,杀手们开始处理现场,补刀,倒了一地的尸首,杀手们在搜寻着目标。
一名统领样的人来到首领的身旁道:“老大,名单上的人除了那位公子外全都解决了,在下正派人搜寻这条漏网之鱼,但时间不够了,快天亮了,要不留下一些人继续搜寻,其余人尽数撤离。”
高大的黑袍背影,沙哑的嗓音响起,“斩草除根,你和老三留下,其余人分批撤回总堂。”
“是”手下人退下了。”
留下的一队黑甲杀手打扫起现场,手段熟练,分别有人去收敛尸首,挖坑。
方流不管外面杀机,安心地呆在树上没有动弹,陪着暗处的几位聪明人一起欣赏接下来的另一场好戏结果。
“如今江湖这盘棋上的聪明人太多了,人人自傲,欲成一番大事,搅得人人不得安宁,也让我这个老实人难以容身呀!日后怎么在这个残酷的江湖玩下去。”方流嘴上这么说,心静如水,不泛一丝波澜,扫过暗中来人的藏身之地,对方没有发觉到方流他的存在。
过了半个时辰,地上有了一丝动静,尘土扬起,是一块石板被人掀起。
少年走出去几步,好像发现了什么,停了下来,一脸平静,暗道:“自己终究难逃一死,对不起了。”
倚在树上的方流感知远处气机的流转,欣赏到多场较量,身在局中惊心动魄。
一方是多日窥视,一击毙命,另一方坚定初心,誓死守护。
方流评价道:“一边用一招打草惊蛇,另一边的顺手玩了一手李代桃僵,瞒天过海,精彩,真精彩。两边斗智斗勇,隔空较量,算计人心,江湖安静太久了,牛鬼蛇神冒头了。”
“可恶,这次的单子我应该收钱的,亏大了,完事后要不要找铁炎商量商量,下一次抬抬价,不过他又会认为是我在找借口吧。”
先前战斗不远处竟还藏着另一处地道囗,方流感受了一些人呼吸变重了,不出众人意料,期待已久的人出现了。
一个单薄人影缓缓抬起一块石板,露出一道缝隙,听到没有动静,才小心翼翼探出一个脑袋,打量着周围,发现没人在,赶紧爬了出来。
一人等不及从暗处走了出来,故意发出声音,少年没有回头。
“小子你怎么不走了,不回头看看吗?”一位面目狰狞的大汉笑道。
大汉露着上半身,虎背蜂腰,双手粗大,大汉道:“二哥不用等了。”
“年纪不大,敛息功夫有一手,我竟然也是从他呼吸不稳时发现了蛛丝马迹。”另一人开口道。
灰袍人低哑道:“各位还不出来,不出来的话,我们兄弟就带他走了。”
“二哥他们不会信的,他们出来又怎么样,不是我们兄弟的对手,你们还是呆在那里乖乖吹风吧。”
“带他走,那些黑手们迟早会反应过来,惹上他们一堆麻烦事。”灰袍人没有再劝道。
“二哥,他们走了,我们可以动身了。”一蓝衣男子从树后走出来道。
“我们几兄弟怕什么黑手,大哥,好我不说了。”一个矮胖子从地下钻出来道。
矮胖子不见眼前帽兜下二哥的脸色,道:“二哥,要不清理掉他们。”
“不对,有人。”灰袍人离开原地道。
几人发觉了动静,离开了原地,地上暗器落地有烧的痕迹。
“好毒的毒针。”
“毒针不毒怎么叫毒针呢?”蓝袍男子扫了一眼,笑道。
“三弟不要说了,我说是谁?原来是蝎妃门下,今日有幸一见蝎妃针真容,可凭这毒拦不下我们几兄弟。”灰袍人望向某处道。
方流漫步在这片天地间,古老的道韵在体内流转,造化。
黑市中对前朝帝血的悬赏价钱有波动,而主持黑市八家对外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
理由是不光是皇甫在不余遗力地缉拿旧血,前朝余孽中也有人贪图帝血秘密,有野心搞事不介意添乱。
多方曾私底下出价,将价钱抬得极高,甚至有人故意庇护,想趁高价大赚一笔。
对某些蛰伏意欲天下大乱的势力,帝血不光是天价,也是砍向敌人的利刃。
帝血的行踪成了黑市的秘密,因其而发生的大案,无不牵扯一方大势力,成了没人查的悬案,引来人孜孜不倦地去追凶。
江湖上某些人意外得知帝血的消息,见江湖将动荡起来的迹象,盯上了这身负大因果的人,视为一枚可以左右一方势力兴衰的棋子。
不知老怪物随手而为,一场绵延百年的图谋,引蛇出洞,一人性命价值连城,动心即上钩。
此时一个似宝贝发光的大活人就在眼前,等待已久的人谁能忍的住?
一出手,露了行踪,后出手的人不去捉人,反而掩护自家人,去阻拦对方得手。
一时间林间兵刃挥空,掌劈风,双腿连踢,招招拼命,离男孩最近的几人一步不退,硬扛上前。
树上的方流看着场中的几伙人为夺男孩打出了真火,仅第一招功力弱的倒了一地人。
突然又有几位武功强的杀了出来,对为首的数人突施暗手,虽说蒙着面,武功不输他人,先前现身的没提防,失了先机。
“风雷引,你是谁?”
“暗哭针,你们无影堡是要与我们为敌么?”
来人蒙面,显露自家绝技,故意如此么?
方流看的出几方在交手后没捉到人,陷入莫名的安静,强敌在侧,先动之人必引起忌惮,遭人围攻,就等谁先忍不住了。
方流虽说早想到任务会麻烦,但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还有人藏着没出手,耐心不是一般的好。
想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劫人,不使出自己真本事不稳妥,一旦自己被留下,不干掉所有人,万无一失就难了。
想想江湖上哪家大门派自己惹得起,既人出现在下面不引起怀疑,还有足以压迫对方撤退的名声。
“太微不行,那个老怪物惹不起,惹不起,冲天剑派么?他们背后的人还没到不给冲天剑派面子的地步,沈鼎?不行,试试扮。”
巧合吗?不,消息传得够快的,这些家伙幻听到风声的时机令人不放心。
来这荒山野岭的目的除了帝血,还有什么?自己不也是被引来的吗?
众人互相瞧了瞧,一脸上纹着血红蜘蛛纹的人说道:“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帝血,打生打死岂不可笑?”
手中刀两面开槽,刀柄处两只黄金蜘蛛,双目红宝石点缀。
“若他不是,你赤蛛会跑过来凑热闹,大家来了见者有份,一名活着的帝血的黑市赏金足足十万两黄金。”
“凭什么?一个不到先天的家伙敢与我们分钱?”
“金银铜三叉怪人,你们兄弟一伙在湘州黑道混的滋润,跑到我们这边不怕回不了乡。”
“风雷引,别人惧你,我却要试试你得了几成。”
再次交手,更为凶险,交手中众人的心神有一分放在呆立不动的少年身上。
若谁靠近了一点,众人必不约而同地给那人一击,被打得更远。
少年一动不动,方流瞥到他闭眼站在场中,聪明的抉择。
少年认清了自己安危再不归自己,对方要的是活的自己,但要做到对周围打斗视而不见,心智坚韧。
以少年为中心,任何人上前靠近的尝试以失败告终,连那位灰衣宗师一招逼退对手,只离少年三步之遥,察觉不妙,转身硬接受众人全力一击,呕出一大口血。
多位对自己身手自信的人狼狈不堪,不得不退场。
众人心底深处自己得不到,也不让对方掳走,死道友不死贫道,江湖的传统。
战斗越发激烈起来,风声似要撕裂人体,少年明知活着的他价值更大,对方不会让他死,汗流不止,脸色煞白,小腿颤抖,双手握紧,故作镇定的表现引起了方流的注意,少年的心没有表现出的乱。
少年没有放弃,在用心去看生机何在,流露出了不符年纪的智慧。
方流迅速地分析着至今收集到的消息,一块块碎片,拼成一张完整的故事,一个可伶的人。
消息来源渠道极少,方流废了一点功夫推测出这座庄园主人的身份为前朝的皇族,血脉会成为某些人奇货可居的上等货色。
前朝皇族到后来,天灾纷至沓来,人祸起来了,天下动荡起来,世家有的强大,有的消亡,世家有感乱世身不由己,世家人需要一个背黑锅的人。
天下人说是皇帝无道,天怒人怨,世家将一切推到了皇帝一个人头上。
皇帝说是掌握了天下,天下是世家的天下,皇族只是一个世家的一脉,机缘巧合,时势使然,如今势单力孤,皇族自不甘,奋力一搏,最终输了。
没记错的话是被家族牺牲的一脉,其中似乎有不寻常的隐情,发生了许多事,历史。
方流摇了摇头,管自己什么事,只要完成单子。好奇心涌上心头,方流眼中冒出了丝丝黑芒,很快压制了下去,
方流脑中闪过了一道灵感,他抓住了它,回叙天下这停滞已久的命运齿轮转动了。
有趣,为什么自己以前没想到呢?一叶障目,赌不赌一把呢?如果日后他能表现出眼前的一半风采,此时此刻的潜龙,究竟有没有成龙的机会呢?方流看准时机出手了。
场中所有人卷入了拼斗,众人目光中那一道身影快如闪电,反应快的几人虽然出手,但方流抓住了他们的破绽,各方望着方流离开,不能留下方流。
荒野中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赶路。
“我救了你,连个谢字也没么?”走在前面的方流悠悠道。
“你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还不是打算拿着我这个前朝遗族去领赏。”默默少年跟在方流后面答道。
自从少年见视过了方流带他脱离的轻功就明白自己逃不了,自己还不能死,察觉到眼前人的态度,似乎不是那些惟利是图,贪婪成性一样的人,他开始试探了。
少年全神贯注,不放过任何细节,找到自己的生路,心中唯有一念回响,不能轻生。
今夜因他而死的人太多了,他肩上又重了一分,没有完成他们的托付前他不能轻易死去。
“如果我想要领赏,黑榜中的目标多的是,怎么也轮不到你这个烫手山芋,我跟那些饥不择食的野食不一样,他们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我是天天能醉的闲人,小人物一个。”
“你能否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搅和进这件事?”少年突然问道。
“我只能说我根本不想来,没办法,有人逼我来的,后来我发现你是个烫手山芋,只想送你到目标地点,我就能继续悠闲地过我的小日子了。”方流睁眼说瞎话道。
“我看出来了,你这样的人永远闲不下来,谁叫你来救我?”少年顺着方流的话道。
“你无须不知道,你的命比你想的要更值钱,比天下九成的人要值钱,你要牢记这一点。”
“多说一句,你的性命从来都不在他们手上,而在你自己手中,就看你能学多少了?”方流取出怀中一薄薄的书扔向身后。
书离少年越来越近,少年伸手接住了它,心中疑惑,翻开了第一页,少年只看了一眼,没想到心神就沉浸其中。
方流转身盯着忘我的少年,查过他的底细,一个未来有着极大价值的人,会是天下这盘棋上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棋子,能否成为他的棋子呢?
书很薄,才三十八页,其中有撕过的痕迹,似乎缺了十几张,内容的不连贯给少年造成不晓得麻烦。
内容不用提从字迹来看,对方下过苦功夫,写得相当不错,但纸张很简陋,应是市面上价格最低的纸张。
方流静静地待在一旁等少年看完,少年很用心地咀嚼书中内容,细细地看完了正本书,从中得到了不少东西。
“你能告诉我这是谁写的么?”少年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问道。
“一个死了的读书人,他快饿死的时候还紧紧地攥着手中自己写的书。我见他可怜,给了他点干粮,他就扔给了我这本书,后来再听到他的消息,只有一抔黄土了。”方流叹息道。
“天妒英才,这本书道尽了这天下纷乱的根源,天下容不下他。”少年小心地抚摸破损的书,伤心道。
“你看懂了?又看懂了多少?”方流故意道。
“小子学识浅薄,只看懂了三分,惶恐不安,不敢再看下去。”少年如实道。
“实话,你这年纪能看懂三分就够了,过犹不及,这书送你了,好好钻研吧。”
“你应该看过了这本书,你有什么想法?”少年收起了书问道。
“一派胡言,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你爱信不信?”方流轻松道。
“你的目的是什么?”少年不解道。
“该走了,他们竟然跟上来了。”方流留意到远处有五道气机赶来,抓住少年施展轻功离开。
一会儿有人赶到,骂道:“该死的混蛋,别让大爷知道你是谁,还是让他逃了。”
“别让大爷知道你是谁?到时活剐了他。”一名眉须发灰,眼神阴冷的人道。
“他究竟是谁?”
“从他的轻功来看,不是大门派出来的,不像是江湖散修,身形上看不出什么东西,从我们手上劫走人,不得不服。”
“不管他是谁?抢了我们的东西,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死他。”
“要不是你们捣乱,谁能我们手上抢走东西?价值连城的宝贝从我手心溜走了,心疼死我了!”一大汉嚷嚷道。
“不用废话了,继续追。”后来的一队中的首领不死心,发话。
“老大,我们还要追么?”一手下询问身前首领道。
“不用了,对方不是个简单角色,追不到了,我们回去。”
“你说你是接了单子来救我,见对方势大,就躲在暗处趁混乱救走了我。”少年听完方流的述说,压抑住心中涌上来的怒火道。
“对,不用太感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还想让我谢你,方流。”方流述说事件由来时讲了自己的名字,少年就知道了方流的姓名,不知真假。
“你对待恩人的态度真坏,反正我不介意,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姓名呢?”
“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敢来救我。”少年走在前面道。
前面似乎是个荒废的院子,他的目的地到了。
“你不想说,那就算了。”
“我姓李,现在我是个没有名字的人。”少年说完后径直走向院门。
三天后,接他的人已经到了。
一道人影挥剑向天,凌空三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