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杀鞑子令已经在周边县城发酵。
那些已经留起辫子的汉奸可就惨了,完全不敢出门。
街上的浪荡子见着辫子,就像是见到金银一般,双眼泛光。
就连落单的真鞑子,也有零星之人,被胆大之人砍了脑袋,送到施琅处领赏。
“万岁爷,施琅将军传信说,他船上的银子要见底了,请求拨款。”王承恩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掖县县衙后院。
为了保密,朱由检这几天都没有出门,一直待在县衙后院。
此刻,他正和王永吉研究着地图,探讨着大军该如何扎营,如何迎敌。
“朕不是给他留了一万两银子吗?怎么可能短短三天就用光了?”朱由检放下地图,揉着略感酸涩的眼眶。
王永吉也听说了杀鞑子令这事。
但他对于其效果一直持怀疑态度。
在听到一万两银子都用光了之后,顿时惊讶道:“这才两三天时间,哪有那么多的鞑子能杀?莫不是施琅暗中贪污?”
“怎么可能?”对于这个一直捧臭脚的小老弟,王承恩非常欣赏,当即维护道:“王总督有所不知,施将军收到的真鞑子头颅只有几个,其他的全是二鬼子汉奸的脑袋。
施琅小将军胸有大志,怎可能行贪污之事?
要知道万岁爷曾下令,要是谁敢贪污受贿,就要按照太祖时期的刑法来办,将其剥皮萱草。”
听到剥皮萱草这四个字,王永吉顿时背心一凉,打了一个冷颤,偷偷地瞄了朱由检一眼。
朱由检此时正揉着酸痛的眼眶,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但是王承恩这太监,却是察言观色的好手。
王永吉的小动作完全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怎么?王总督是不是知道有官员贪污受贿的线索啊?”王承恩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怎么可能?”王永吉就像是受惊的兔子似得,直接原地跳了起来。
朱由检听着两人的话语,缓缓张开双眼,极具威严的目光直插王永吉的心底。
这种反应,不用想也知道,此人心中定然有鬼。
但现在大战在即,也不是查抄贪污的时候。
只能等此战结束,再秋后算账。
想到此处,朱由检当即说道:“没有就没有,你这么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感受着皇帝看透一切的目光,王永吉哪还不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急忙解释道:“陛下,臣在山东以来,确是查抄了不少银子。但其中的大部分都和罗虎对了账,充作了军需。”
说到此处,王永吉偷偷瞄了一眼朱由检,在见到其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之后,只能咬牙继续说道:“确实还有一部分金子被臣偷偷藏了起来,但这并不是臣要贪污,而是想着陛下的内库已经空了,打算找个机会献给陛下。”
想到那些好不容易才偷偷摸摸存下来的金子,王永吉的心都在滴血,只盼着皇帝收到金子之后,能稳固权位。
“献给朕?”
朱由检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说实话,他是一点都不信王永吉是真心实意要献金子。
如果不是露出了马脚,说不定得等到锦衣卫或者东厂查实了才清楚。
不过,秉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朱由检也不想再深究,转而问道:“你打算献给朕多少金子?”
“陛下恕罪,臣今日忙于军事,还没有来得及称量金子,但应该不低于十万两。”
王永吉以忙为借口。
朱由检却明白,他是根本就不敢找人称重,担心泄露消息。
但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要不是他这次露出了马脚,等东厂和锦衣卫查到了,那他下场可就惨了。
也算是你这狗日的运气好!
朱由检嘴角一撇,“那就称出十万两黄金,趁着鞑子还没有杀过来,赶紧送到施琅那里,当做赏银。”
在洪武年间,五两白银就能兑换一两黄金。
可随着大明一直贸易顺差,国外的白银不断涌入,白银也就越来越不值钱了。
到崇祯年间,一两黄金都可以兑换十两白银了。
十万两黄金,就相当于百万两银子,至少也要二十万颗鞑子头颅来换。
朱由检还不相信,杀鞑子令传开后,还会有百姓胆敢留起辫子。
这十万两黄金,怎么都足够用了。
“总督府中能动用的银子还有多少?”朱由检又问道。
听到皇帝又惦记上了总督府的公款,王永吉的脸色更苦了,回答道:“除开下月的军饷,总督府中还有三百四十余万两的银子。”
“什么?”
听到这个数字,朱由检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明末加征的三饷,搞得天怒人怨,国家也风雨飘摇。
万历四十六年加征辽饷,到万历四十万年止,平均每亩土地加征银九厘,计五百二十万零六十二两。
崇祯十年为镇压李自成、张献忠等闯贼,加征剿饷,总数两百八十万两,主要也征自田土。原议只征一年,实际上从崇祯十年起,直到十三年才被迫停止。
崇祯十二年为加强九边各镇防御力量,实际上是为了对付李自成、张献忠。根据杨嗣昌的提议征派练饷,此饷共征银七百三十余万两,其中田赋每亩加一分,约占总数一半以上。
在历史上臭名昭着的三饷,每次也才征个几百万两。
而现在山东总督府的存银,都接近了这个数字。
这让朱由检如何不惊讶?
“你是不是又在收刮民脂民膏?”朱由检紧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同时右手也缓缓摸向了刀柄。
联想到山东到处都有留起辫子的百姓,朱由检不得不怀疑这些银子是从百姓手中收刮而来。
大明的百姓都已经够苦了,才特意在王永吉离开天津之时下令,免去山东今年的税赋。
要是王永吉敢逼着百姓投靠鞑子,朱由检说什么都不可能手软了。
听着皇帝从牙齿间蹦出的话语,王永吉只觉得一股杀气扑面而来,额头上也瞬间冒出了又细又密的汗珠。
“陛下容臣禀报,臣到山东以来,就没有向普通百姓收过一分一毫的税。同时罗总兵也治军严谨,没有发生过抢掠百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