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南京锦衣卫镇抚司使吴孟明到了!”
听着小太监的通传,朱由检收回思绪,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自朱棣迁都之后,南京真正有权力的只有三人,分别是守备太监、南京留守、以及南京兵部尚书。
南京留守魏国公徐文爵已经被捉拿下狱。
前任兵部尚书史可法也升官了。
若是皇帝不来,掌握最高权力的就是守备太监,其节制南直隶所有的卫所部队,兼领五军都督府之一的中军都督府事务。
《明宫史?职官志》记载其职责为:“护卫留都,为三千里外亲臣,辖南京内府二十四衙门、孝陵神宫监等官,奏进神帛、鲥鱼、苗姜等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赞周年约四十,身穿大红蟒袍,肥头大耳,一身富贵气,笑起来就像是一尊弥勒佛。
吴孟明年约五十,蓄着长须,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消瘦,倒像是一个文官。
这两人现在就在负责抓捕乱党的事务。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名单上的勋贵是否抓完了?”朱由检问道。
名单当然是王永吉和马士英两人列出来的。
主要是打击的是没有去天津面圣,并且爵位在侯爵以上的勋贵。
这两人不愧是奸臣。
刚一到达南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下令韩赞周和吴孟明抓人。
先把人抓起来,再慢慢炮制罪名。
勋贵不法之事,时常有之。
但要够上抄家灭族的罪,显然不够。
这可就苦了韩赞周和吴孟明二人了。
他们两人整天都在制作勋贵和鞑子、以及反贼沟通往来的书信。
韩赞周躬身,忐忑的回答道:“回禀万岁爷,因为要抓的人太多了,走漏了风声,还是有几人逃脱了。”
“几个小虾米掀不起什么风浪,只要魏国公徐文爵、临淮侯李祖述、灵壁侯汤国祚、定远侯邓文囿,这四人没有逃脱就行了!”朱由检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
韩赞周心中大定,急忙说道:“奴才重点关照着这四人,其家中鸡犬都没有逃走一只。”
朱由检颔首笑道:“你这狗奴才办事果然靠谱!”
听到皇帝的夸奖,韩赞周脸都笑成了菊花,跟着笑道:“为万岁爷办事,是奴才的福分。”
“抄家的收获如何?”朱由检又问道。
韩赞周说:“所获金银田产数额太多,两三百个人把算盘都拨烂了几十个,还是没能统计出来,白银应该在千万以上。”
比预料的要差一点啊!
这些勋贵都是从开国就存在,传承几百年的大家族,不可能只有这点银子啊。
还有南方本来就比北方富裕。
李自成都能在京城抄到七千万两白银,自己怎么也该抄到三千万两以上。
“怎么才这么点?”朱由检的语气转冷了。
韩赞周心中一惊,急忙说道:“这只是奴才大概估算的,实际上肯定会更多。”
“莫非是你想贪污不成?”朱由检冷冷的盯着他,一股记忆涌上心头。
相传红楼梦里周太监的历史原型,就是晚明着名太监韩赞周。
贾琏在对话里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昨儿周太监来,张口一千两。我略微应慢了些,他就不自在。将来得罪人之处不少。这会子再发个三二百万的财就好了。
自古空穴不来风,曹雪芹都知道韩赞周这厮明目张胆索贿,可想而知实际上是个什么情况。
“奴才不敢!”
韩赞周双膝一软,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吴孟明这时也被皇帝满含杀意的话语吓到了,紧跟着跪在地上,说道:“陛下明鉴,微臣以前确有贪污之事,可在得知陛下圣旨,只要老实交代以前的犯罪事实,就既往不咎后,微臣前日就已经将既往所得都交给了马部堂。微臣已经洗心革面了!”
“奴才也已经洗心革面了!”韩赞周跟着说道。
瞧着两人痛哭流涕的模样,朱由检也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当初闯贼来攻,朕在京城缺银子劳军,京中百官,个个都在哭穷,就连朕的老丈人也同样如此。
最终所得,不过一二十万两银子。
可闯贼攻下京城后,居然能捞到七千多万两白银,这让朕如何作想?
你们两人都是朕的近臣,若是不体谅朕的难处,那朕就不会客气。
如果被朕发现有任何不实之处,抄家灭族都是小事,朕非要让人将你们活剐了!”
朱由检念着韩赞周在大义上的表现不差,最终还是语重心长的提醒警告了一番。
历史上,清兵攻陷镇江,弘光帝曾召来近臣询问计策。
韩赞周说:“我们兵力单薄,没办法守和,倒不如亲征。成功的可保住社稷;不成功也可全身而退。”
后来弘光帝逃走,他赶不及追上,被鞑子将领侦知后抓获。
九月时韩赞周得知将会被迫北行,于是坠楼自杀,为南明政权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万岁爷放心,奴才虽然爱财,但也知道什么财是能拿的,什么财是不能拿的。
自崇祯九年,奴才镇守南京以来,从未贪墨过一分军饷。
以前所获的金银,也大多是商贾进献的。
奴才以后绝对不会收一分一毫的贿赂。”
韩赞周拍着胸膛说道。
朱由检明白,他说是进献,其实就是勒索。
能走大太监关系的人,多半也是为富不仁的巨商。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朕说了不追究,就定然不会放在心上。”
朱由检起身,来到两人面前,继续问道:“南直隶的卫所到底还有多少军队,锦衣卫中又还有多少能堪用的人?”
“奴才上任之前,南直隶的卫所制度就已经彻底败坏了,卫所士兵全都被勋贵当成家奴使唤,早就逃得差不多了。能拉出来点卯的人,可能只有万余老弱病残。”
这话放在以前,韩赞周是不敢说的。
单个的勋贵虽然不足为虑,但整个南京的勋贵联合起来,别说他一个太监,就连内阁首辅都没法处理。
但现在以徐文爵为首的勋贵已经全部被抓了,他也没什么顾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