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湑瘫在地上,望着天花板,几分钟后,发出了由劳动人民转向资本家的吶喊:「我要招员工!」
门帘一动,有人步进来,挡住了门口的夕阳。晚霞落在他背上,看不清模样。
「请问......这里是在招员工吗?」
叶湑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来,露出资本家的伪善笑容:「招招招,朝九晚五,上六休一,月薪三千,有租房补贴,福利好,待遇高......」
她抬起头看向来人,笑容凝固在脸上,一口气差点儿没顺过来:「高......高冈?」
高冈进了书店,替她把书搬下来,放到一边摞好。
「我被停职了,没工资,付不上你的房租,只好来这儿打工,你看看能不能抵一下。」
「等等......等等?」叶湑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说,我暂时没工作了,什么时候覆职还不知道,没个准信儿。这期间来你这里帮帮忙,打打下手......怎么,你不乐意?」
高冈动作麻利,就这说话的空当儿,便将面前书架上的书,搬了个干净。
叶湑一抓脑袋:「乐意乐意......乐意你个大头鬼!我刚码好的书,你给我搬出来干嘛!啊!」
【卷二完】
【第三卷 】
第60章 后海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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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后海酒吧,大多聚集在什剎海的银锭桥畔。
那些藏在后海的清净酒吧,充斥着文艺、理想与个性的场所,得有一双慧眼,才能寻到。就像去旧货市场淘宝贝,淘到了是运气,淘不到,也只能认命。
这后海的酒吧,与三里屯的不同就在于它有底蕴,闹中取静,这游客来一听——胡同里的酒吧!
嘿。
白天是遛弯儿的、逗鸟的、赏花的,等入了夜,又变成了年轻人的理想天堂。
全国上下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就只这地界儿有,可不是独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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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后海边上,有家酒吧就很值得说道,名字很长——「十八岁的天空十七岁的你」。
老闆是个有理想的人,年轻时候吃够了生活的苦头,受尽了社会的毒打,人到中年,幡然醒悟,就在这后海的胡同里,开了家酒吧。
只许说理想,不准谈钱。
千里眼靠着吧檯,叫了十瓶「风花雪月」。
风花雪月,是云南当地的啤酒。老闆不辞辛苦,从云南运回后海,最适合谈理想的人。
「这风,是后海的风;这花,是胡同的花;这雪,是故宫的雪;这月,是跨越将近三千公里,从北京到大理,『千里共婵娟』的月。」千里眼咂一下嘴巴,心生感慨。
光头老闆给他鼓掌:「说得好。」
「我这眼睛,也是能看千里的眼睛。」他指一指自己。
「哦?怎么个说法?」
「我,」千里眼抡圆了胳膊肘一挥,「从十五岁混到现在,十年了,兄弟无数,兄弟们的眼睛,就是我的眼睛。」
「难怪见你,一身侠气,原来是江湖中人。」光头老闆向他做了个手势,「敢问兄弟,如何称呼?」
「我姓闫,名革,马革裹尸的革,叫我闫哥就好。」
「好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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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我这经历,要写个自传,也是能写一百万字的。我这十年,就这十年啊,能比得上普通人半辈子!」他扯出一个极神秘的笑容,「我就是低调,从不说。」
光头老闆搓了搓手,眼睛从小圆墨镜上方探出来觑他:「那不如今儿咱就......说它一说?」
千里眼摸着下巴:「说也无妨,只是这些故事啊,别人给钱我都不讲的......」
「您瞧瞧您瞧瞧,还跟我客气!今晚这些......」光头老闆给他码好啤酒,「费用全免!」
「老闆,爽快人!就从......就从我的身世说起吧。」
千里眼生在陕北,自记事以来,没见过父亲,打小只与母亲、外婆一起生活。
上有老下有小,家里的重担全落在他妈身上。老人上了岁数,牙口不好、胃也不好,偏偏管不住嘴,有些东西老人家吃不得,非要吃,吃出了问题就要跑诊所、跑医院。
说也说不听。
千里眼呢?村里的混球儿。
一放了学就见不着影,这小不懂事的,他不知愁啊。
「我妈当时买了瓶农药,准备自杀。」千里眼打了个酒嗝,喝多了有些头晕,他甩了甩脑袋。
他妈是家里的顶樑柱,真要撒手不管,这家里老的小的,也没命活。
「所以,令堂是捨不得您,放弃了吧?」光头老闆感慨道。到底是血浓于水,终归不忍心到那个地步。
「不。」千里眼伸出一根指头,左右晃了晃。
「她在晚饭里加了农药,打算......一家人携手共赴黄泉。」
光头老闆瞪大了眼睛,倾身向前:「那闫哥您......」
「我命大,放学在学校门口偷吃了路边摊,填饱了肚子回家,在饭桌上,我只吃了一口饭,中毒不深。」
隔壁李婶上门送刚摘的苹果,发现了倒地上的一家人,连忙报警送医院。千里眼在医院洗胃洗好几次,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只是他妈还有外婆,没能抢救回来。
「那后来呢?」
「后来我吃百家饭长大,没人管教,学坏了,抽菸、喝酒、纹身......」他弯着手指数数,「什么都会,那村子我待不住了,就出来混,混了一年,混来了北京,北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