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宛若那一叶之扁舟,浩浩乎如凭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恍惚间,已是越过万重山。然穿过浓浓迷雾,终见尽头的港湾,就此停泊。
只觉眼前一黑,耳畔重生之翼的温柔声线轻响:“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明知故问嘛。”擎空·凡尔斯微微一笑,拍了拍对方的手背。
重生之翼放下手,复又发话:“你应该还有别的事要办?”
“是了。”他将紧攥着的卡牌递了上去,“此为紫悠月的‘一纸契约’。”
重生之翼接过,翻转看卡牌的正面。上有淡紫色的星月图案隐隐传递出能量波动,内容大抵是被封印住了。
迎着对方意在询问的眼神,擎空·凡尔斯讲述起了近期所经历的另一件事。
那夜月明星稀,紫悠月独倚高楼。他恰巧经过,念不常相见,便决定下去同对方聊聊天。
“真稀奇呐,难得不见小雨同你黏在一起。”擎空·凡尔斯悄无声息地落到紫悠月身后,突然出声吓精灵。
原以为紫悠月会如以往那般,回身就扎上一枪,然而这种情况到底没有发生。
出乎意料地,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中,依稀可见紫悠月的眼眶微微发红。她方才……是在哭泣么?
“太不可思议了,女武神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诶。”他说着些不着调的话,也不过是想分散下对方的注意力。
毫无疑问,他失败了。
“小雨她们……回去了。”紫悠月埋着头,长发掩面,看不清其神色。
“……原来你被嫌弃了啊?”
“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没啊!”说罢,擎空·凡尔斯假作害怕地倒退数步,“别是又要觉醒本性吧你?”
“算了……就是把你宰了我也开心不起来。”
半晌的缄默,终由擎空·凡尔斯打破:“离开的理由。”
紫悠月将隐隐发光的卡牌紧紧护于掌心,口中默念着什么。
原来,她违背了一贯的准则,知晓了自己的命运。相较其他精灵正常情况下近乎永恒的生命,未来必然的牺牲对她来说是如此不公。但她从未想过控诉。她明白,这或许正是自己诞生与存在的意义。她必须接受,也只有接受。
“若舍我之小,顾集体之大……此身,亦可无怨无悔。”
可她最是放心不下一人,那个在机缘巧合之下被自己选中、从此肩负使命的女孩。
因为在意,所以不愿看见,对方为自己悲伤落泪、久久无法释怀。长痛不如短痛。不论用何种方式,她都会在走到自己的终极前,同女孩一刀两断。哪怕会被讨厌,甚至怨恨……也未尝不可。
终于,她成功了。
那一天,女孩满怀失望地离开了。分明有许多话即将脱口而出,到头来却什么也没问,什么也不说。
“情非得已呢……现在后悔么?”听罢对方的讲述,擎空·凡尔斯颇有感触。往往用情至深,面临悲欢离合时所经受的痛,亦是刻骨铭心的。
紫悠月未有以应。后悔,在所难免。可是,又有何用?有些人或物,一旦失去了,也许再难挽回。正如,覆水难收。
“看情况你也没心思再同我多做交谈了,那么……”擎空·凡尔斯尴尬着寻找不到话题,顺理成章起了开溜的心思。
“凡尔斯,先等等!”紫悠月看了卡牌最后一眼,旋即交付给对方,“我想委托你办件事。”
“说吧,我在听。”
“我自知很对不住她……但无论如何,此事都已尘埃落定。”紫悠月斜倚着阑干,凝望夜空中某颗并不算璀璨夺目的星辰。大家都说,那是遥远的光年之外,太阳系的中心天体。而人类的家园——地球,与它位于同一星系。
“可惜啊,行星不似恒星会发光,你看不见的。”
就算如此,那又怎样。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寄情于物,也并非毫无道理。
紫悠月轻轻叹息,接着开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她们的生活……回归到最初的模样。”
擎空·凡尔斯掂了掂手里的卡牌,问:“与它有关?”
“这是我初遇小雨时立下的契约。我始终坚信……结局,从来都不会只有一个。所以,我想尝试着改变什么。有个时空,我们没有立契。如果那恰恰是另样的结局,那么……我会在她回去前消失。这一来,再无谁知晓她们初至精灵界的日期。”
“???”非常好,擎空·凡尔斯听完了这么一番慷慨激昂的措辞,完没明白对方是想表达什么思想感情。
“……地球与精灵界的时间流速不相同,这你应该知道吧?虽说换算成那边的时间,也不过是几个月的事。但这搞得跟人间蒸发一样,她们的亲朋好友可能得……”后续内容紫悠月也不想多说,她相信这家伙已经足够意会了。
擎空·凡尔斯哭笑不得:“原来你还知道啊?真该庆幸自己不住在地球,否则她们的亲友知道是你把人拐走的话,估计这会已经提着刀在赶来的路上了。”
“行了你,别扯些有的没的。”
他认真地理了理思绪,忽而确定了什么。遂收敛笑容,正色道:“你该不会是想……时光倒流?”
“难得哦,你智商终于上线了。”
“……是的然后呢?先前所说的委托,别是让我……”
“你这小鸟怎的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只能倒流个几秒的还是别浪费表情了。”
擎空·凡尔斯挺有那个意向反驳其实已经能够做到接近一分钟,不过考虑到可能会再次挨怼……想想还是算了吧。
见他无话,紫悠月的玉指时断时续地叩着阑干:“时光碎晶能够实现。既然王上决定把人送走,那他就该提前确定解决措施了。总不能让小姑娘们不明不白、自己应付吧?”
“重生之翼简直成了烂摊收拾专业户,确信。不过你们这些随随便便就整出什么时光倒流的……也太狠了吧。怪不得有时做某件事总感觉似曾相识,像是梦中经历过……莫不是也受此影响了?”
“话别说得太过绝对,还有平行时空的因素在里面呢。”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反正我是还没能力接触到,我也不懂了。”卡牌在指间不停旋转,偶有一阵风吹过,险些就掉到楼下去了。他连忙将其收好,不敢再随意玩弄。“我准备启程了,你似乎还没告诉我做法呐?”
“如果你去到了那个时空,把卡牌交给正确的对象。”
“……姐姐,求你别逗我了行不?时空不止一个,我怎知没立契的是哪个……别妄想叫我一个个去问,不存在的。”擎空·凡尔斯听完,差点就甩牌跑路了。
“安心,没必要这么麻烦。最混乱的时空就是了,相信你能判断的。”
这种信任……怎么莫名感觉非常虚无缥缈呢?“我要是搞错了你可千万别找我……债见!”擎空·凡尔斯怕了,搁下一句话后光速开溜。早知道会碰上这破事,他就不该下来的。然而,既已应承此事,也只有尽力去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