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摸不透眼前一副平淡面孔的女子心中想法,秋虹玩味的道了声,便不再说话,等着她的解释。
很快的她便轻启朱唇,平静出声。
言语中未曾带有点点的情绪,完全不像是在商讨交易内容,就仿佛她口中吐出的言语说的是其他之人一般,与自己没有丁点的关系。
“对,我需要你帮助我阻拦一个人。”
她这样说:“无论生死,只需要让他见不着我就是。”
“就是杀人嘛,倒是和我想的有些差别。”
秋虹心中想到,琢磨她的话语。
原本以为她是看上了青冥内有关医术的典籍道法,却没想到而是这般简单粗暴的内容。
让他稍稍有些意外,内里盘算着。
根据目前能够得到的消息来看,端木蓉出身与中土神州百家中的医家,又因为理念不合的缘故,退出其中,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医家的一件传承灵器。
这才有了方才仙府宴上,开始之前发生的那一幕。
而从她本身来看,即便是身为一名精通医术的修士,她似乎应该并不是那种没有丝毫斗战之能的修士吧。
要知道,自古以来医毒不分家,更何况她还是写出那般道书的人物。
若是没有几分本事,她又如何能安然的从中土脱身,躲到乱星州来。
既然如此的话,那这个交易便有了那么些意思了。
至少是说明,她预料了自己即将面临一些危险,而且很有可能不是一方的敌人,亦或者来说是一方中有个拿捏了她弱点的人,是她不想遇到的。
也正因如此。
才会在察觉到秋虹就是解决道木道人的青冥修士之后,在下山的门户前等着他,同他诉说一番,继而抛出这么一个交易。
这正是,这个女修在未雨绸缪,为保护自家的安全在寻找些可靠的帮手。
“原来还是在乎自己身家性命的嘛。”
秋虹光明正大的看了眼端木蓉,即便是现在叙说之时关乎到自己的性命,她也依旧是那般淡然无表情。
若是易身处地,换来自己这般的话,能不能有她这般的平淡,而不心生波澜呢,他想到。
“自然是会的。”
秋虹如此回答自己。
继而同她笑道:“那么,你又能给我什么呢!”
他自不是那样一心只做好事,不求回报的好心人。
清穹之中,有应便要有果,付出自然是要求回报的。
不然,冒险帮助她又有何用。
他秋虹又不馋她的身子,何需如此。
况且来说,交易交易,当然是要双方都满意才行的。
抱着几分听听的兴趣,等着她的回答。
不问所拦截之人是谁又有何修为,自然便是不在乎。
她能安然活到现在,对头自然不是成就金丹的修士,那既然如此的话,金丹之下,于他而言便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便是积年化丹,那也不是未成金丹不是。
只要被他寻到空子,隐没与无形之中的谪仙剑自是无往而不利的。
他,尚且是有这个自信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秋虹想听听她如何去说。
又要用什么东西来打动自己同意这场交易,要知他现在,似乎是真的没有什么急缺的东西来着。
“涑玉城我那座院落里的杏树,你将其带走了吧。”
端木蓉为曾提到报酬,倒是先说了个这么不相干的事。
秋虹皱眉,道:“既然你将那院落卖出,那自然是无主之物了。”
言下之意却是说,既然是无主之物,那我将其买下那里面的东西自然是任由我来处置,与你却是无关了,自是不能当做用来交易之物的。
“应有之事。”
她转头看了眼秋虹,似乎诧异他为何有此反应,继而又道:
“我在你身上察觉到了点灵植特有的气机,想来应该是最近你还曾有过用法力韵养灵植的举动,而且我若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些种子之类的。”
“这你都能猜到?”
秋虹被吓了一跳,身为玩弄灵机的好手,他都不曾察觉到自家的神识里有灵植一类的灵机波动存在。
但她所说之言,显然是正确的。
成就神识,可以快速的韵养法力之后,他想起那些无意间得来的玄水稻种,因为长久保存不善,未曾放置在隔绝灵机的玉盒内,而导致生机乃至灵机都溢散了很多。
为了保证其在将来能够正常的出芽生长,他便将其寻出,按照道书上的法子用法力韵养。
却不曾想,这竟然能被端木蓉一眼瞧了出来。
她缓缓点了点头,淡然说道:“我所修行的法诀特殊,对于灵植之类的灵机波动感应异常敏锐,再加上医家本来便要与种种的灵植打交道,于我而言灵植的气机比修士更是容易被我发现。”
“道法神奇?”
秋虹如此道,却还是有些不大相信。
即便是却是有这般的法诀,但效用也太过明显了不是,忍不得让人心生疑惑。
“当然,也有此处洞天特殊之故,方才能如此容易。”
继而,端木蓉又解释道:“盖因为此身皆为神识所化,所以方才会如此。不然若是真身临面,却是没有这般容易的,除非你放开神识任我检查。”
言语如此,但亦是半真半假。
医家功法虽然奇妙,但显然间没有她说的那般神奇,即便能够一定范围内察觉到灵机波动,却是是有着极大的限值,哪能如她所说一般,轻易间就能探查到数日之前残留在修士神识里的灵植之类的灵机波动。
若真是这般的话,那医家修士岂不是在中土就如香饽饽一般,哪能沦落到现在这般三流的地位。
现有如此之效,半是她腰间本命灵宝妙用,半是其天赋才情如此。
这般内情,秋虹自然是不知晓。
还心中暗道:“这医家法诀竟如此神奇?那岂不是可以用来轻易的探知天地灵材,无需碰运气一般的搜寻。”
要知灵物自秽,灵材灵植之类天生便会隐藏气机,若是不到近前,普通修士可察觉不到它们的异常之处。
“莫非,她就是要用这门法诀来让饿哦出手助她?”
“若是这般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做的。”
他眉头舒展,心中想着美事。
但也大概的知道,如果真有这般功法的话,必然不会让其轻易流出。
学习之时,发下心魔大誓便算是轻的。
像青冥之门,传下门内真决时,自会真灵绑定山门内真诀之本体,若是未经过此序便贸然修行,万剑穿心遍毁真灵是必然的结果。
越是古老的宗门,对于自家的传承就看的越发慎重。
端木蓉如此说,估摸着是为了勾引起他的兴趣。
很显然,她成功了。
秋虹说道:“虽有此事,但又与你我交易何干,难不成你还能将门内真功予我一观不曾。”
“自然是有干系的。”
端木蓉轻声道:“虽然我想换你出手一次的东西非是此物,但你若真有兴趣,亦非不可。”
她平静的脸庞上不曾出现任何不动,仿佛不知自己方才说出来的是如何大逆不道之言。
倘若现在有医家弟子在前,听得如此背叛师门之言,必然要与她见个分晓。
“咳咳。”
瞧她一副不似作假的样子,秋虹轻刻两声。
将话题岔过,他怕是有命看,没命修习。
还是听听,她所言的交易之物具体为何吧。
“通过先前发现的两点,我觉得你应该是一个喜欢或者说想要培育灵植的修士,没错吧。”
端木蓉说着疑问句,但淡然的语气里显然满是肯定的意味。
显然,她是认定了秋虹目前有此方面的需求。
秋虹也没有掩饰,便点头道:“目前是有这个想法,但还未正式着手。”
说来此事也是麻烦,青冥本质上来说还是一个剑修道门,便是星尘阁里典籍再多,但关于灵植培育的道法书籍也是寥寥,且也大多是些较为浅显的东西。
自然是比不上那些,钻研灵植的宗门上千年间不懈的探究的。
用来种些现成的灵植尚无问题,但若真像他所想一般从无到有将一普通植物培育成灵植,那便是捉襟见肘了。
提来方法无非是灵机灌注,听天由命,等待其自成灵植。
秋虹却是不想这般,想着是否要去清穹之下里,用仙功兑换写来。
但又不知自家目前仙功是否足够,便暂且搁置而下。
但眼前看来,似乎是有些转机来了。
眼前这端木蓉,不正是医家传人,所以说擅长培育灵植,也是应该的吧!
秋虹眨几下眼睛,等着她说出自己心仪的想法。
“那便是了。”
端木蓉垂下的手指轻轻扣着腰间的玉尺,脸上分外稀奇的漏出了那么一丝丝笑意,说道:“我可以将医家培育灵植的法门予你一份,来做为你日后出手助我的报酬。”
秋虹瞧的分明,那笑容分明就是觉得一切竟在掌握的志得意满。
但也无话可说,毕竟自家确实是被她经过点点的细节探查,发现了些称不上是弱点的需求。
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想着崽卖爷田心不疼,她倒是将医家卖了个干脆。
但又想到人家既然同以前的医家分道扬镳了,那拿出来交换自然也就没人指责她。
秋虹作为知情人与即得利者,在心中鄙弃她没有保护传承的意识。
故作斟酌了一番,似是犹豫的说道:“虽然此物于我并非急需,但也是有些用处,和你做上这桩交易也不是不可。”
“但,你却是要和我讲明了,需要拦截之人为何,若是实力太过强盛者,便恕我不能答应了了。”
虽然秋虹自持金丹之下应当无所敌手,但现在既然决定要答应她,自然是要问个清楚的。
单是法力道决强盛还好,若是什么大宗的真传道子之类的,说不得便是有灵宝护身和护道人在一旁守护,相见了即便他们不敢拿自家怎样,但端木蓉的性命那可就说不定了。
为了避免到了那时生出意外,还是现在将一切说好。
虽然他有些眼馋医家培育灵植的法门,但也不能害了雇主不是。
“你自放心,所让你拦截之人,便是方才阻拦我的那人。”
“是他啊!”
秋虹若有所思道,他嗅出了些阴谋的味道。
按照这个女人算计死木道人的头脑来看,似乎那人已经落入了圈套之中。
沉思一下,抬首笑道:“那便没什么问题了,你且说何时何地,我自去赴约。”
方才那男子,自然不会让秋虹生出什么顾忌的心思,便如此应下。
“明年五月初五之时,云梦大泽。”
端木蓉悄然起身,迈开两条纤细的大长腿向着下山门户走去。
只留给秋虹一个背影,以及一道悠悠传音:“且在大泽上荡舟,我自会去寻你。”
注视着她的背影,他未曾回她。
只是看其稍有些雀跃的脚步,似是心里还有些欢喜的。
应当是寻来强援的缘故?
秋虹不要脸的这般想到,继而又轻轻说道:“倒是放心于我,就不怕我毁约不去。”
心里倒是有了几分端木蓉性格的描摹,想来下次再见时,便不会像今天一般,所有节奏都被其掌控手中。
目视着她穿过光幕,消失不见。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现支付一定的报酬之事,她没有说,秋虹自然也不会先张口。
清穹的世界里,可没有没干活就要先收定金的说法。
前世的理念,放在修行人士身上,往往有些不太适用。
更况,他也不着急,左右来说既然决定了,那东西必定便会到了他手上,不过是晚些时候而已。
那时完全的一起参悟,总比得了一半,胃口被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的要好上那么一些。
就全当是,先让端木蓉为他保存上一段时间。
如此一想,便将这件定时的惊喜压在脑后。
起身往门户走去。
想见的见到了,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甚至于还有了些意外之喜。
现在,自是要着手眼下,将该拿的机缘拿下,再言其他。
遂,大步向前。
毫不犹豫的一头撞进了光幕之中,身影消失之时,脑海里忽的闪过一个问题。
端木蓉腰间的玉尺,不是给了那拦路的男子了吗?
怎么现在又出现在了她的身上。
那男子现状如何了,秋虹不由的升起了几分兴趣。
却是,方才没有问她,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等到下次,当面之时。
秋虹想,那一定会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