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武站在山尖,身边有清风吹过,脚下,残肢断臂一地,鲜血蔓延。
远处的天边陡然转黑,乌云翻滚之间,有雨滴坠落,只是一会时间,大雨便下的冒烟起来。
“三年。”
“一年前,我修为停滞不前,已经到了瓶颈,任凭如何努力,也始终无法前进,这片地方,需静下心来,细细感悟。
中土危险,需尽快点燃魂灯,以三魂沟通天地,如此才能在危机下有些许自保之力。”
他心中轻喃,没有一丝的底气,就像眼前这大雨一般,白茫茫一片。
“师兄好手段。”
大雨中,付芷兰不知何时从天地间走出,出现在张武身后,看地上血水时面色没有一丝动摇,只是当见到几人都是一招毙命后,瞳孔猛地收缩了几下。
张武回身,淡淡瞥了她一眼,并未说话,转身间,身影消失在大雨之中,付芷兰笑了一下,迈步之间紧紧跟随,似影子一样跟在张武的身后,一身的节奏,气息,渐渐和张武重合。
……
杜林从‘大风门’中走出,几个跃进间,再次返回。
天地肃静,鸟语花香中带着一股子自然的气息。
万余人几天算计下,人数又减少了不少,北域切割后的秘境中,仅剩七八千人,每一次相遇,都是极为难得的‘缘’。
至少杜林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一个生人。
他神识外放,已经仔细在观察周边一切,左右一里内,任何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他的探知。
“咔!”
前方,有一声轻微声响,之后便是细微的呼吸声。
杜林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似毫无察觉一样,迈步向前。
一个面色略显阴沉的少年,将身子埋在荒草间,身上有爬虫经过,痒痒的。
他默默的忍受,没有一丝不耐,那些无论是蚊虫还是那些满是粘液的爬虫,只需轻轻一震,便能让他们立时毙命,可那样,也就失去了隐藏的意思。
看到杜林缓步走来,少年轻轻一笑,眼中流露出嗜血的光芒,呼吸变得更加绵长,一身肌肉隆起,气血酝酿,只求一击之下,立即毙命。
三十步。
二十步。
十五步。
杜林脚步平缓,每一步间大致都在一丈左右。
少年嘴角一咧,轻笑一下,只需在前进五步,接近了十步范围,他便可以一击必杀,毫不留情。
艳阳高照,天地清明。
不足七里之外,乌云翻滚,大雨磅礴,两人处在的山林中,却是一片明亮。
人常说十里不同天,隔道雨,想来便是如此。
明晃晃的日光暴烈无比,透过茂密的树叶落在地上,形成一道道光斑,空中清晰可见漂浮的烟尘。
杜林的身影渐进,少年心中兴奋,他素来噬杀,在那些规则束缚下,没有一丝施展的机会,到了这里,就如同到了天堂一般,只是几天时间,靠着隐忍和坚韧,已经数次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十四步。
十三步。
杜林的脚步更近了,在阴沉少年期待的眼神中,杜林第十二步刚要落下,天地间却陡然掀起一阵风。
风起突兀,猛烈,毫无道理可言。
树枝颤动,叶片哗啦啦作响,有绿叶折断,飘落,天间一黑,乌云遮盖了烈日。
阴沉少年身边,那些草木如寻常一般,起伏飘动,没有任何异常,他只是轻微一顿,便心中一喜。
突变的天气,对他而言,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只是当他神识再次出现在那条道路上时,目光猛地一缩。
“没了?!”
感知中,没有丝毫人迹,同样没有任何杜林存在过的痕迹。
“你是在找我么?”
杜林站在阴沉少年身后,透过草木,对阴沉少年问。
“恩?不好。”
阴沉少年心中一惊,并未起身,双臂双腿同时用力,想要向前翻滚。
他是西洲天骄,世家子弟,对于各种秘术都有过一丝听闻,却从未听过有人能在无声无息间如此穿梭,便是传说中的瞬移之术,在行进之中都有一丝空间波动可以探寻。
“既然喜欢这儿,就留下来吧。”
杜林低喃间,半数气血运转腿中,向前一踏。
“嗤。”
阴沉少年的身子立时动弹不得,似有规则将他身子固定,无法反抗,无法挣扎,纵有千般秘术,万般杀招,也无法使出。
“找死……”
世界变得五光十色起来,阴沉少年想要说些什么,杜林一步落下。
“咔!”
一声轻响,一滩碎肉,风中,血腥蔓延。
“心怀恶念,自然也早就做好了被人斩杀了准备,死在喜欢的地方,也是一种归宿。”杜林轻喃。
尸身化作一滩碎肉,衣物在一踏下粉碎,两瓶盛放丹药的玉瓶碎裂,十几粒丹药沾满碎肉,杜林淡淡的看了一眼,不在理会。
乌云满天,随着风声,大雨哗啦啦落下,如瓢泼,白茫茫一片。
杜林人在雨中行走,没有雨水近身,衣衫干爽,足足约一刻钟后,雨势稍缓,在他走出了山林之后,有一层薄雾弥漫天间,彩虹横跨。
彩虹的尽头,有一个淡淡人影,杜林负手而行,几个跨越间,便出现在马哲身前。
“道友好本事?!”
马哲瞳孔收缩一下,在杜林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他双目中射出两道电芒,在杜林身上仔细打量,长相平平无奇,肉身略显枯瘦,可那身子下,却似隐藏这让人心悸的力量。
杜林点了点头,问:“你要杀我?”
马哲脸色凝重:“我杀不了你。”
杜林想了想:“你们设下了这么大的阵仗,难道只是为了杀我?”
“道友太高看自己了。”马哲笑了一下:“不过借用你的名义,做一些早就准备做的事儿罢了。”
杜林再次点了点头,这些事儿,他已经有过耳闻。
中土试炼,集结东南西北四地天骄,这其中便包括了他此时所在西洲和姜云的北荒,对于每个天骄来说,都是一场机遇,同样的,也是一场危机。
成则一步登天,进入中土五宗一谷,败则身死道消,一切成烟。
简单的聊了几句,杜林离去。
马哲站在原地,面色阴晴不定,杜林的身影消失在草木之间,他手中长剑握了又握,终究没有拔出。
“终有一日,我必将你斩落剑下。”马哲暗道。
“三年之内,你必死!”杜林轻喃。
马哲忌惮他一身凶气,没有把握将杜林斩在剑下,同样的,在杜林眼中,马哲的身影变成了一柄利剑,透着无限杀机,那种危机的感觉,甚至相比张武来的更加猛烈,似只要出鞘,就能斩尽世间一切。
马哲没有把握斩杀杜林,杜林同样没有把握斩杀马哲。
这片天地还有三年,三年时间厮杀准备,足够让修为快速壮大,到了那时,才是真正厮杀的时刻。
就像巡游,杜林在山林中快速穿梭。
风景如画,可他没有时间细细品悟,厮杀,成了永恒的颜色。
两天。
他衣衫依旧整洁如新,身上的血腥气息却渐渐变得浓郁,每一次出现,便伴随着一阵血腥,拳脚功夫在每一次厮杀中不断打磨,心随意动,一身气血之力更是在不断厮杀中快速的掌控。
魔头的名声再次响起,一双铁拳下,没有人能够安然逃离。
半月。
越来越多的人,死在杜林拳下,每个人都只承受了一拳,可一拳之下,却让所有与他相遇的人都肉身碎灭,化作一滩烂泥。
他的身影快速穿梭,不断掀起一场场杀戮,直到这一日,杜林觉得拳脚上的功夫已经足够,需要找到一个趁手的武器。
一柄长刀,被杜林拿在手中,刀背厚实,刀刃锋利,就像赵国书房中悬挂着的父亲的长刀一样,明晃晃的,有寒芒闪烁。
他可以选择的武器很多,可以是剑,可以是枪,可以是棍,可以是斧,可他选择了刀。
“剑是百兵之王,锐意无双,劈、挑、刺、扫、砍、撩、搅、压、挂之间,变化多端,可真正适应战场,真正的战场之王,却是刀。
刀,为杀戮而生,出必见血,不破不还,劈砍之中,有无双气势,身是刀,心是刀,一刀挥下勇往直前,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少了变化,却多了一身意志。”
父亲的话,在耳边缭绕,长刀在手,杜林眼中闪过一丝追忆。
魔头消失了,可这世界中却多了一个使刀的怪物,山林中偶可见到满是刀痕的尸身。
最初时,那些尸身还是满身伤痕,更有甚者甚至足足挨上了十几二十刀,最终才在气血消耗一空下力竭而亡,慢慢的,发现的尸身上,伤口越来越少。
十道,五道,直至最后一刀毙命。
那个使用刀的怪物,似只对杀戮和血腥有兴趣,而对于丹药,功法等身外之物,却毫无兴趣。
有人在尸身上发现了秘传功法,同样的,也有人在尸身处找到了价值连城的丹药,符箓。
两个月后。
“嗤!”
一个青年身前两丈外,杜林身影猛地浮现,他只是手臂轻轻一抖,刀已经入鞘,那青年眼睛眨了眨,足足几个呼吸之后,脖子上有一道发丝粗细的血痕浮现,他身子一动,头颅‘噗’的一下掉落。
“果然,在去除了那些繁杂的招式之后,刀才是真正的杀戮利器。”
杜林没有任何的招式,在刀招中,只保留了最基本的劈和扫,这便足够了。
他的刀很快,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一息之间能足足斩出三十二刀,具是勇往直前,丝毫不做防御。
“刀法还能够继续精进,气血调动下,我最多一息之间能斩出四十刀。”
每一刀的叠加,威力倍增,杜林察觉到自身极限,在气血调动下,瞬息四十刀,恐怕没有人能够避开,可此时,他没有时间再去练刀。
“是时候解决肉身神明的问题了。”
夕阳坠下,天地通红,云雾间,隐约可见苍鹰遨游而过,杜林沉思。
随着肉身增长,肉身神明不断吞噬生机,七魄神中,眉心的印记已经变得越来越淡,恐怕不需要多久,便能够彻底出窍。
血肉中,又有无数神明似要觉醒,杜林心中隐隐有一个感觉,如再不封印了七魄神,恐怕自己一生再无法跨过出窍。
封印肉身神明的草药在多日前杜林已经集齐,功效与梁玉讲述的一样,能够短暂的封印肉身神明,助人出窍。
那封印很短暂,一旦跨过出窍,可自动破除,到了那时,三魂入灯,七魄聚盏,他的修为可直接跨过化灵前期,进入化灵中期。
杜林略一沉吟,身子很快的从原地消失。
……
杀戮依旧,少了两个魔头的踪迹,对于所有有心狩猎的人来说,都觉得天亮了。
那种凶残的手段太过暴烈,没有任何的目的,单纯的为了杀而杀,在许多人看来,是疯子一样的手段。
没有人知道那两个魔头什么时候会出现在自己的身前,也同样没有人知道那个疯子到底是谁,因为所有见过他面目的人,都变成了一具尸体,好在,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小一万人,经历近两月厮杀,减去大半,每个人都从最初的懵懂,变得老奸巨猾起来。
只有奸诈,阴狠,才能活下去。
“是你吧?”
马哲坐在山巅,看夕阳红云,他的身子在霞光下映的通红,影子拉出了老长,想到那两个传说中的魔头,心中不自觉的浮现出那日所见杜林的身影。
……
“两个月了。”
张武停下了脚步,身后,付芷兰如影子一般的跟随,每一步落下,都正巧走在张武的脚步中,一身气息与他越来越贴近,似一个人一般,张武走在阳,付芷兰走在阴。
“你到底在图谋什么?!”
张武的脸上,露出少见的无奈,付芷兰轻笑一下,也不回复。
“嗤!”
张武转身间,手指掐诀,口中念咒,有三道利箭凭空而出,曾红黄蓝三色向付芷兰疾驰。
付芷兰轻笑一下,身子一顿,从原地消失,遁入了……张武的影子中。
……
“到底是谁,是谁!!”
刘思远牙齿紧咬,目光中露出凶光,可很快的,有转换出了一副笑面。
他身边有七八人跟随,相聚都超过了两丈开外,目光中满是惊恐,防备。
两个月间,无数人退去,可那个投毒的家伙却从未远走。
人群散去,那恶魔一直存在,渐渐的已经成了诸人心中恐慌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