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陆华鸿所想的那般,轶焱的“傲神颂”确是锻体功法无疑,但其修炼方式却与其他锻体功法大有不同。修炼“傲神颂”乃是先要仿虎啸山林、蛇鸣动腔、海风刮空谷练好强大音功,再以音功催动气血,通过加速自身心跳、气血流动来冲击全身血管、筋骨,由内而外,从而达到锻炼肉身的功效。最后再以外功炼皮加以辅助,如此,在肉身之力上涨之时,轶焱的音功之能也会跟着上涨,而现如今,轶焱的音功就已足以将陆华鸿的毒气防得丝缕不漏了。
交手如此之久,轶焱同出“三灾绝剑”和“荡神拳”却仍无法将陆华鸿拿下,心中不由大怒,他原本使出“傲神颂”一直是为了防住陆华鸿的毒气,而现在,他却不再以此防守,趁着两人换招间隙,他朝着陆华鸿便是冷然一哼!
一声冷哼,却似是睥睨一切的狂人朝上天傲然怒喝,傲藐不屈,凛对仙神,如此傲神颂!
陆华鸿早就防备着这一招,但心中犹是低估了这声冷哼的威力,经这一哼,竟是被震得一瞬失神,散去了周身护体的毒气!
这时,轶焱又是一招“横扫天星”,左手一拳,横扫万钧,势若长虹,飞捶过去,似要指教诸神惊慌!
陆华鸿运功至右掌,却见掌心毒息迸发,环绕了整个手,森森可怖,一招“鬼手毒辣”抵了上去!
“轰”一声,森森毒息与霸道拳劲相撞,竟是陆华鸿力道不及轶焱强猛,右掌被撞得甩飞开来,半身门户大开!
轶焱再一招“人祸绝情”,右手持剑飞刺向陆华鸿心口,精芒乍现,剑未至,寒意以透摄人心!
陆华鸿面对这一招,似感这半辈子的人情冷酷瞬间再现,寒透人心,当下大骇,赶忙咬破舌尖清醒头脑,左手上招“腐毒斑斑”,但见手一招,便有毒气自手中散开,黝黑凝浊若浆,裹挟整只手作防!
轶焱见状,心道:“早就听闻这陆华鸿的毒功有腐蚀兵刃之能,先前灭去毒医三脉之时没有与他交上手,倒是未见,现如今看着了,却也觉得新奇,不过......我可不会让好好的一柄剑给你腐蚀了!”当下先操动剑上劲道,迸出一道剑罡,朝陆华鸿的手激射而去!
剑罡一出便散作劲风,登时刮散陆华鸿手上那黝黑若凝浆一般的毒气,只留那防守气劲散不去。
陆华鸿大惊,但也来不及换招了,却见轶焱这一剑,猛然击在陆华鸿的护手气劲上!
“噗”一声,陆华鸿护手劲道被轶焱这一剑破开,惊得他赶忙撤手,却是不免手臂被一剑戳了一个小口,流出血来!
陆华鸿撤手,却是左右边身子都是门户大开,轶焱找准机会,一脚踢上陆华鸿小腹!
轶焱以“傲神颂”锻炼肉身,力气自是随之而增,如今一脚下去,虽仓促间只蓄的五成力道,却也足可开山裂石、摧折巨木!
陆华鸿退之不及,避无可避,只得鼓起内劲,欲要硬抗下这一脚。
“噗”一声,陆华鸿被踢飞滑退数丈,退到黑色毒气之中,而轶焱却是忌惮这些毒,不敢追进。
斗杀千招,如今却是轶焱胜了陆华鸿一式!
轶焱冷然一哼,以傲神音功震退缓缓飘蔓过来的黑色毒气,手一招,聚集先前那些颓废不堪的虫群围在黑色毒气之外,冷笑道:“陆华鸿,我这一剑、一脚不好受吧?你可还想拦路?”
陆华鸿隐在毒气中,抱腹忍痛,他知道现如今外边被虫潮围着,却是不敢轻易让毒气散去。而他这身上痛楚也不单是因为小腹上被轶焱踹的那一脚,还有右臂上那处被剑刺出的寒伤。
此时,那道伤口上已不再流血,取而代之的是寒霜点点,晶莹剔透。寒劲似乎随着手臂经脉蔓延四处,只见陆华鸿这右手臂皮下已有数道仓蓝粗线正在缓慢一点点伸长,随脉搏一下一下地鼓动着,竟是有几分触目惊心的意味。
这道看似轻描淡写的剑伤,其后劲所带来的伤害,竟是比轶焱那大力一脚还重上三分!
陆华鸿感受自身状态,心道:“这副模样,我可以再发挥六成实力便不错了,现下恐怕就只能以毒气阵法拖延时间了......”
这时,轶焱的声音又传来了:“陆华鸿,我这招‘人祸绝情’如何,寒气可够瘆人?”
“‘人祸绝情’?”陆华鸿不愿示敌以弱,高声笑道:“人世的冷酷无情,寒彻心扉,刻骨铭心,岂是你这招的皮肉之寒可比的?人祸绝情之名,大不副实!”
“哦?”轶焱冷笑道:“既然如此,那重了我这招的你,又还剩下几分能耐呢?我那道五分力的一脚不算,这力道给你一点时间便可复原,但这一剑‘人祸绝情’可不是这么简单就可化解的!”
毒气中的陆华鸿闻言,便想用内力压下腹痛和手寒,与那轶焱斗一斗气,而就在这时,一朵信号弹绽出的蓝花响于空中,全庐山皆可看见。
陆华鸿赶忙撤去部分毒气,朝声源处看去,却见蓝花乍现,心道:“看这方向,南路出事了......”
轶焱也看向空中那朵蓝花,心道:“信号弹?我军还没有定下这个东西,现下这个应该是庐山之人的,只是不知那是喜报还是忧报......”
此时,陆华鸿也想到:“这轶焱不知我方信号弹使用情况,这点可以利用一下,拖一拖时间......”当下故作大笑道:“看吧,你们南路已经有至少舵主这一级别的高手被杀了,此战必当是我们胜了!”
轶焱见他如此一改前态的大笑,心生疑惑:“他如此模样,恐怕其所说未必属实,只在南路击败了我军,不可能有如此兴奋,他的言语多半有诈......”也便大笑道:“你们传递消息的计划我又不知,你爱怎么说便怎么说,我怎的知道是真是假?我看多半是你们战败了,想来借此机会诈退我吧?”
这时,又闻一声炸响,却是南路那边再升起一朵绿花。
陆华鸿见状,心道:“南路全线败退了?那边只有两队人,如今......”
轶焱也是心道:“南路又有这般信号......那边只有两队人,但却是我方最强大的军力,聚有四位护法和一位元老级别的高手,这般军力若是都被击退了,那此次征伐庐山,便是我折花会败了,但不知这两道信号究竟是什么意思,若真是南路败退,我这边必须将陆华鸿守的这一道拿下,以影响庐山大部,侧面相助南路军撤离;若是南路败退为假,那必是陆华鸿底气不足,欲要诈我,那我更该进军杀他,将庐山西三道掌握手中......嗯,打杀陆华鸿是势在必行!”随即,轶焱高笑道:“陆华鸿,这青色信号弹你又怎么说?莫不是要说我折花会南路军已全被打退了?”
陆华鸿笑道:“明知如此,你还笑得出来?!还是滚吧!”
说话间,却是一朵紫花在汉阳峰那边的高空炸响。
陆华鸿一惊,心道:“全军撤退?莫不是有了什么变故?”
轶焱也见到那朵紫花,同是心道:“紫色信号弹?看方位是汉阳峰那边发出来的,如此,这不可能是进攻信号,应当是撤退信号,必是立于汉阳峰上的主帅见到战场不利,故发令撤退,如此说来先前那两个信号弹不是我折花会败军,而是他庐山败军,这陆华鸿方才果然是在诈我!”
接着,又见七朵青花接连于天空炸响,估摸着方位,却是除南路外的七路各出一朵——已是有七路人马撤退了!
陆华鸿心道:“看来不可能在这儿硬撑下去了,退。”随即,他便借着黑色毒气遮掩,进入自己布下的毒阵,沿路朝汉阳峰退去。
此时轶焱叫道:“陆华鸿,可敢再出来与我战上一场?那些信号弹一个接一个的来,恐怕不是你说的我折花会败了吧?应当是你想要诈我,想让我退去,所以才编出这些话来,而现如今其他几路撤退,你是怕了,不敢再打过来了!”
陆华鸿闻言,心中冷笑:“我都要走了,谁还会理你?可笑!就留你在这儿傻乎乎的叫着吧!”当即加快了步伐。
片刻后,轶焱见陆华鸿也不搭话,便又高声叫道:“缩头龟,你不是要报仇吗?出来啊!怎的连回话也不敢了?!”
然而,仍是没有应答。
轶焱又叫了两声“陆华鸿可敢答话”,却见还是没有回应,心里便嘀咕起来:“没有答话是因为伤太重亦或者......已经跑了!”心下按定,当即手起“荡神拳”,一招“风动璇玑”挥出,登时迅猛疾风狂烈震四野,朝轶焱前方的毒气区轰过去!
陆华鸿已走,滔天毒气虽威力甚大,但无人控制,已经有缓缓散开的迹象,轶焱这一招拳风扫来,便将无主黑气冲散,在黑气区内洞穿一条“光明通路”,直透彼方。被外力袭扰,黑色毒气已然无法再凝而不散,片刻后,朝四方散开。
轶焱冷哼一声,将缓缓靠拢过来的毒气震开,却见原本的毒气区只剩一片焦土,恶心渗人,却没有人影——那陆华鸿早就走了!
轶焱见陆华鸿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走,不怒反笑,道:“只会用毒的家伙跑了,这等见势不妙便退逃之人,不值得重视!”随即,手一招,喝了一声“散”,只见那群被轶焱招来的满天蝗潮纷纷“嗡嗡”的振翼退去。
满天飞蝗来时如潮,退时如潮,尽随轶焱心念而控,可见他的控蝗之术已然炉火纯青!
轶焱估摸着毒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便连轰几掌平推,催动内力生出劲风,带起大片大片尘土,将前方焦土盖去,片刻后,见那处厚度已足,便招呼身后折花众随他沿路进发。
......
北路,见着风蕙慧已不再继续缠斗折花会惋仙护法宸枫,万生方丈也放开被自己打伤的司空耀奇,而后离去。
司空耀奇捂着被万生以禅杖扫伤的右肋,喃喃道:“想不到,这庐山,除了戴文飞之外,竟还有这等高手......”
......
东路,见蒙面高手已经撤去,不再与折花会葬冥护法闻泰对峙,文昭老母便也收招离去。
只留陆义豪独自在此喃喃:“庐山有这等高手不止一个,看来此战要胜,恐怕不简单呐......”
......
半个时辰后,庐山众人陆续赶上汉阳峰,峰顶之上的林智确定最后一路人上来之后,便下令叫人将庐山全区的阵法改换作五行杀阵,同时再叫人将上汉阳峰的许多路子都给封了,只留一些山险小道和路上有不少杀阵的阴暗路途。如今,庐山全员已经是只能坐守此处了。
众人上峰,便齐聚一处大宅子的正厅里,其中九江九义参战回来的人全部带伤挂彩,陆华鸿独对轶焱,亦是伤得不轻,如今寒气逼面,正在正厅中席地盘膝而坐,由戴文飞助他调息疗伤。
片刻后,林智来了,一进门,便见众人聚在一起,几个九江九义弟兄同廖诗婷、风蕙慧还有一个蒙面人站在周围,当中,戴文飞正与陆华鸿盘坐于地上,前者为后者疗伤,两旁则是一位手持鹿角乌木杖、身穿棕衣的老妪和一个手持禅杖、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在护法。
林智环视一圈,却见众人当中只缺自己大哥,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莫不是大哥真出事了?!”但见到戴文飞为陆华鸿疗伤模样竟是不时泄出一些寒气,心知陆华鸿伤得不清,疗伤之中不能被打扰,便按下心中不安,和兄弟几个一同等待。
静默一刻以后,戴文飞为陆华鸿疗伤之事也告一程段。只见戴文飞抵着陆华鸿背后的双掌突然一撤,同时并起双指,飞快在陆华鸿的背上连点数十下,虽每一下都不是点在穴位上,但这数十下点击却是引起了陆华鸿体内寒气的连锁反应,在陆华鸿体内混做一股寒流,朝着陆华鸿脑上进发!
戴文飞知晓陆华鸿身体情况,心道:“是时候了!”当即一掌拍在陆华鸿背心,一按一揉,竟将一股寒流分作两份!
下一刻,戴文飞一手抵着陆华鸿背心,一手飞快拍过他的两肩肩井穴,再回手,双手一齐抵上陆华鸿背心,双手一划,将两股寒流引向陆华鸿两肩!
戴文飞双手在陆华鸿的双肩一拍,手刚收回,便见两丛寒气自陆华鸿肩井穴“哗”地喷涌而出!
这么一下子却是惊刹了众人,他们都没想到,这陆华鸿所受的伤竟会有这般怪异。
寒气吐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戴文飞再次拍了拍陆华鸿双肩肩井穴,这疗伤算是告一段落了。
戴文飞收功起身对陆华鸿道:“你身体里的寒气植根太深,无法一次性全部清除,需要再静养几日,等此战一毕,我再为你将伤患彻底拔除。”
陆华鸿起身谢道:“多谢沽鲸先生,陆某感激,无以为报......”
戴文飞打断他,道:“好了,感激的话等大战结束再说吧,你且先下去静养,之后的大战,你便不用参加了,好好养伤。”随即,便叫人将陆华鸿带下厅堂去修养。
林智见这一事毕,就上前问道:“沽鲸先生,不知我大哥现在何处?”
闻言,统高等九江九义弟兄也心生疑惑,方才便不见大哥在此,见戴文飞在此为陆华鸿疗伤,便将疑问压下,现在听林智这么一问,也是一同表明了疑惑。
统高问道:“沽鲸先生,我等九江九义已有八人到齐,为何独不见大哥来?”
戴文飞不答他们疑惑,却反说道:“你们做好心理准备。”随即,叫人道:“抬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