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文飞不答他们疑惑,却反说道:“你们做好心理准备。”随即,叫人道:“抬上来吧。”
统高、林智几人听戴文飞这般言语,登时满心忐忑,陆宇觉不由问道:“我大哥真出了什么事不成?”
闻言,戴文飞叹息一声,不再多言,瞧见他如此模样,统高等人更甚焦急,统高方想出言再问,却见林智上前拦住了他。林智道:“等等看吧,福可避,祸难躲。”
这时,众人便沉默下来,等了片刻,就见到四人抬着一副棺木,上了厅堂来。
那四人抬着棺木,看上去手上颇为使力,显然棺里装着东西,沉甸甸的。
九江九义几人看向棺木,心中自然明了,自家大哥恐怕已是遭了不测,但心中却仍装着“大哥尸身未见,便未必身死”的想法,面上露出不愿置信的表情,哪怕知道、猜到眼前这幅棺木装的就是自家大哥。
见那抬棺的四人已离众人很近,戴文飞道:“就在那儿放下吧,轻点儿。”
四人放下棺木,戴文飞又道:“开棺吧。”
不待棺头两人动作开棺,就见华巧同陆宇觉上来嘴里叫着“让开让开”将棺旁四人推开。两人一前一后,双手抓着棺盖便朝旁边移去。
应着木头摩擦声响,棺木被移开,却见正是许宁躺在其中,身下垫着黑色绸帛,胸口血红殷殷,衣服破烂,竟是被掏出了一个大口子!
见到大哥尸身就在眼前,心中那“大哥未死”的奢望就瞬间破碎,九江九义众人悲痛扑到许宁尸身上,口中哭喊“大哥”,豪杰虎泪纵横,令人不尽感伤。
统高纵泪凄然道:“大哥啊,我等义结金兰,出生入死无数次,在长沙那场绝死之战中都逃出生天,能够活着回来,你怎能自己一人先死在这儿啊?!”
卢言先哭道:“大哥,我等大难不死当有后福,你怎么只留我们兄弟几个为你思念悲痛啊!”
这头第振、邴烽纵泪含糊叫着“大哥大哥”,那边华巧、申云扑脸咬唇悲慨,陆宇觉哭喊着“大哥我要为你报仇”,林智猛捶棺沿,道:“此仇不报枉为人,我等定当要报这不共戴天之仇!”
戴文飞见九江九义几人为兄死而如此悲痛,心生愧疚:“此战,我的心太大,这才导致许宁身死,许宁之死也有我几分责任......”当下便道:“听与许大侠同行之人所讲,许大侠本是在南路关注着李梓岚所率大军的情况,看到敌人折返,恐这会给我所率之人造成两面夹击的危机局面,便领着人拦下李梓岚,并与李梓岚斗杀数百招。
“起初,众人突然出现,将李梓岚打了个措手不及,弄掉了敌方百余人,后来又由许大侠牵制李梓岚,其余人便趁机以毒阵布杀,再损敌军数百,并将李梓岚同他所率之人隔在毒阵两方,兵与将不聚在一处,优劣之势已有所偏倾,而许大侠也以‘亲手杀死李梓岚之兄李颖巉’为题,激愤李梓岚,打乱其攻击节奏,半个时辰过去,许大侠也是胜券在握。
“可谁知最后李梓岚竟是发了疯,打起来不按章法,以伤换伤,最后出其不意,将许大侠的心给掏了,李梓岚又趁势杀了那时可以操控毒阵的毒医弟子,这才使南路军大败。
“接着众人退去,发放信号弹通知其他几路的人马,后来众人又见到李梓岚派大部分人前来夹击我这边,而他自己也受了伤,便抢回了许大侠的尸体。”
戴文飞叹息一声,道:“此战失利,令许大侠牺牲,实是我的过错,是我心太大,想要一网打尽此番前来的折花会大军,才行这分军缓兵之策,也导致了许大侠不幸战死。”说完便又是一声叹息。
这边,一直纵泪叫唤的陆宇觉听到这话,竟是没来由的心想:“我大哥的死和那戴文飞有干系,他也有一分责要负!”当下起身冲上前去,一拳打向戴文飞脸上,叫道:“我大哥之死,你也得负责!”
这陆宇觉本来就是个血性汉子,对戴文飞没多少敬意,纵使先前戴文飞于他有两番救命之恩,更有前几天那段指点武学的相处之情,但陆宇觉仍旧是怒气勃发,不顾情面,他心中虽有想法,但是却做事不过脑,怒令智昏,想他如今一拳打下,便是要朝着得罪人的事态发展。
戴文飞自感有愧,便心想着:“让他打下这一拳消消气也好......”当下不挡不闪,被陆宇觉一拳打在面门上。
“噗”一声,戴文飞没有运内功相抗,被陆宇觉满含怒气的一拳打得踉跄后退一步,流了鼻血。
受了一拳,戴文飞也是有些眼花目眩,然而陆宇觉却未消气停歇,再一拳要打向戴文飞脸上。
下一刻,便见林智和统高起身叫道:“住手!”
陆宇觉当即应声停下,却不是因为听到兄弟叫住停止冲动,而是因为他已被人制住了。
只见陆宇觉和戴文飞两人之间,廖诗婷已伸出玉手将陆宇觉的手腕抓住;万生方丈的禅杖横拦在陆宇觉腹前;文昭老母的鹿角乌木杖勾压在陆宇觉左肩上。三位高手同时出招,陆宇觉登时身形受阻,纹丝难动,生死已入他人掌握!
文昭老母老气横秋,冷然道:“我梁上君子盗魁之徒,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打的!”
万生方丈慈善笑道:“公子已不防不避不运功地受了你一拳,你也该适可而止了。”
风蕙慧上前扶着戴文飞,担心道:“师兄可有事?”
戴文飞擦去鼻血,朝风蕙慧轻笑道:“无事,师妹不必担心。”
此时此刻,陆宇觉却是惊恐万分,不曾想自己竟如此冲动,也不曾想自己竟会一下子就被制住,当下却是因惊恐而说不出话来。
统高赶忙上前道:“请诸位手下留情,我家兄弟只是一时冲动,还请恕罪。”说着,朝着戴文飞拱手一礼。
林智道:“确实确实,还请沽鲸先生恕罪。”随即,领着其他六人朝戴文飞拱手也是一礼。
戴文飞道:“先放开他吧,此事因冲动而起,算不得什么罪。”
廖诗婷三人放开陆宇觉,而陆宇觉却是慎慎地不由自主退后两步,看他表情,显然心有余悸。
廖诗婷道:“师兄虽说这样的事算不得罪,但还是不要有人再犯才好。”
统高拉着陆宇觉,领着弟兄们,再一礼赔罪道:“多谢宽恕,我等确实冒犯了。”
戴文飞道:“盛许大侠尸身所用之棺椁,乃是冯枫木制成的,此木可保尸身数月不腐,现如今庐山尚有战事在,难以办好葬礼,只得先用冯枫木棺保存好许大侠尸身,待到战事结束,才能将许大侠好好安葬了。”
统高等人拜谢。之后,戴文飞叫人将许宁的棺椁合上,抬下去好生安放。
戴文飞道:“好了,这些事都算过去了,且先来讨论接下去的战事吧。”随即,领着众人到厅堂侧边的一架桌子旁,那桌上摆着庐山地界的全析地图,正是当初戴文飞给陆华鸿看的那张。
戴文飞指着地图上的汉阳峰,道:“我们的主力现在在这儿,还有五百人不到......”接着虚划着扫了一圈地图上标好的数十处据点,“还有四百人左右伏在这些据点之内,原意是要给折花众添些骚扰麻烦,给他们造成些伤亡,但......”他拿起地图边横放的十几支粉色的旗帜,一一插在庐山八路之上,一路两支,前头的代表“凡人大军”,后头的代表高手队伍,“折花会招了上万普通人做探路石,以他们的命,来试探庐山之内的阵法陷阱,我们留在外面的四百人分布零零散散,恐怕不会起多大作用,索性,我便叫他们蛰伏起来,不要出头,而这样一来,他们可以保存实力,但折花会大军也会长驱直入,有那些普通人以命探路,折花会的高手应该不会有什么伤亡。”
戴文飞道:“与折花会的决战,我们是避免不了的,到那时,以庐山阵势和我方兵力应可守住汉阳峰,再由散播在外的四百人回攻过来,夹击庐山,我们还有胜算。”
林智皱眉思量一下,道:“沽鲸先生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将折花会分散的兵力逐个击破,如何?”
戴文飞道:“如我所料不错,折花会已经开始合兵了,不但那些普通人会合起来进军,就连由折花会高手聚集的那八路人马也会并做两三路,我们的军力不足,主动出击,也是只能打退由普通人组成的大军,没有什么作用。”
林智低头沉思,心道:“沽鲸先生原先计划是要囤积主力,然后派小部进行骚扰,待折花会大军攻到汉阳峰之后,以主力借山势相抗,再由小部回头集合夹击,可惜折花会招来上万青壮以命探路,打乱了计划......不对,纵使折花会没有招来援兵,仅凭庐山这数百人也是敌不过折花会两千余人的,就算是有地势相助也不可能,庐山地脉阵法可对超一流高手够不成什么威胁,这戴文飞必是有后手!”当即问道:“沽鲸先生,你可安排了什么后手?”
戴文飞看了林智一眼,道:“林兄弟认为我会有什么后手?”
众人也看向林智。
林智环看众人,道:“我方的军力,就算折花会不行这让青壮以命探路的毒策,我方也难以有胜算。
“顶尖高手,我方不输折花会,但中层高手却远远不如,折花会只需将我方中高层战力牵制住,再由剩余的中层高手力量来防备毒医弟子施毒。”
“这般,折花会便可安心动用具有压倒性优势的底层力量攻上汉阳峰,虽说会因为地脉阵法出现伤亡,但已不足为虑,所以,还是我方倾败势大。”
林智又看向戴文飞,道:“如此危险的布局,沽鲸先生没有相应的后手,某却是不信。”
林智言罢,众人看向戴文飞,现如今唯有他与林智可称有大智谋,众人皆是倚仗这二人计策行事。
片刻后,戴文飞呵呵笑道:“林兄弟果然智计非凡,不负‘在世卧龙’之名!”他又点头道:“不错,我确实有后手,但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统高问道:“为何不能说?沽鲸先生,说了给我们心里有个底儿也好。”
林智道:“沽鲸先生不说,可是认为我们临阵之时会给折花会瞧见破绽?”
戴文飞“嗯”一声点头,道:“此番涉及全歼之策,不得不谨慎。”又道:“我有一策,或可一试......”
......
如今已时至正午,庐山西三路的折花会的“凡人大军”汇于一处,行走西路,轶焱所率三队人马合军紧随其后;南路与东南路“凡人大军”汇合,行走南路,由倪彤霞所率主力军紧随其后;东、东北、北三路“凡人大军”汇合,行走东北路,这三路高手人马由惋仙护法“书剑客”宸枫主导,紧随“凡人大军”之后。
折花会大军行走,正如戴文飞所料那般,三路军,六队人,前队青壮以命探路,后队高手严阵防袭,不予他人可乘之机。
折花会三路军进军逼向汉阳峰,却有三位高手会于南路。
肩扛狗面刀,欧阳项先已立于山林之间等候多时。忽然,两阵劲风生起,却是他等的人倏然来到。
却见来者两人:一人身材魁梧,刚眉炯目,四十岁上下,乌发已带白丝,胡须已生银缕,身穿黑衣,一股沉稳气度暗附其身;一人身材瘦小,星目秀眉,面容俊俏,三十岁上下,鬓发高挽,身穿白衫轻袍,确是一个佳公子。
前者乃是司空耀奇,后者乃是陆义豪。
欧阳项先站在地上,看到两人站在自己身前,突然“咦”了一声,道:“陆义豪,你受伤了?”
陆义豪“嗯”一声,道:“我在北路对上了一个叫文昭老母的老太婆,她厉害得劲,我与她打了千招,被她一杖击中小腹,若不是斗到一千七百多招的时候她突然撤走,如今,我怕已是身死多时了。”
司空耀奇道:“我在东路也遇上了个自称万生的方丈,与我斗了个旗鼓相当。”
欧阳项先“嗯”一声,道:“我在南路与戴文飞对上,‘沽鲸钓客’之名不虚。”
司空耀奇道:“对方高层战力与我们相当,还隐隐有压过我们一头的模样,这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必有不利啊。”
陆义豪问道:“你想怎么办?”
司空耀奇道:“趁着我方三路大军浩势进发,吸引对方注意,我们三人潜入汉阳峰,将对方高层战力除去一两个,或着杀他们几个中层战力,这般,我们的胜算又会多上几分。”
欧阳项先与陆义豪同时沉思,欧阳项先想着:“此计成功,确实可以为我们博取很大的优势,但目标却是需要好好思量一番......”
陆义豪想到:“我们用这一策,对方或许也会和我们想的一样,执行计划的人选和人数却是要好好计较......”
司空耀奇见两人沉思许久,似是料到二人心中所想,当下道:“二位可是在纠结行动人员和动手目标之人选?”
陆义豪和欧阳项先对视一眼,彼此点头,陆义豪对司空耀奇道:“确实。”
司空耀奇道:“如此,便改一下计划,行动的人有两个便可,一来此能预防对方与我们有相同想法,二来若是对方察觉,人少些也可在遇险之时方便撤走。”
闻言,陆义豪同欧阳项先点头赞成。
欧阳项先问道:“人数确定了,接下来该是人选了,你们觉得谁去好?”
司空耀奇道:“这个先不急,我们得先分析并确定好目标,之后再判断何人前去,如此才可确保完成计划的最大成功率。”
另两人思量片刻,心道:“确实,知己知彼,因敌制敌,乃亘古不变的良策兵法。”随即点头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