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雁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委屈地喊:“师父。”
赵北熠出现,看着她换了衣服,头饰都拿掉了,只有一双细细的耳环还在。乌黑的秀发随意地编成了辫子,却因为不是那么熟练,显得有些凌乱。
但面孔是稚嫩的,白皙的,那双眼睛跟黑葡萄似的,清亮诱人。仿佛只要多看一眼,她要什么都会心甘情愿掏给她。
可赵北熠没被蛊惑,而是问道:“绕了半座城,你最后的目的就是这儿吧?”
“那个叫兰儿的,你知道她的仇人是谁?”
“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王家。”
“雁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雁儿?
好久没有人这样叫她了,想不到重生而来,第一个这样唤她的人,竟然会是赵北熠。
李鸿雁笑,眼眸还是亮晶晶的,嘴角的笑容却有些苦涩。
她反问道:“是我哪里出了错呢?师父竟然看出来了?”
赵北熠紧蹙着眉,没有想到她竟然承认了。
他拉过她的手,带她走入深深的巷子,这里小道好窄,两个人都不能并肩走。
她跌跌撞撞地跟在他的身后,小声地抱怨道:“师父,你太快了,我跟不上。”
突然,赵北熠把她压墙上,几乎逼近地问道:“为什么?”
“告诉我为什么要掺和进这些事情里面?”
“在入京之前你还做了什么,你怎么会知道京城这么多事?”
“一个宁王,一个王政皓。”
“那下一个呢,会是谁?”
他的气息逼近,寸步不让,显得那样强势。
李鸿雁被牢牢地压制在墙上,好巧不巧,她的头靠在簇簇拥挤的三叶梅上。
最繁茂的枝头,垂挂下来的簇簇花瓣,那么美,堆叠在一起时,却成了她无意间的枕头。
她是应该装作不知呢?
还是应该闭上眼睛,享受一番?
就在她失神时,赵北熠抓住她肩膀的手收紧,急迫地问道:“回答我。”
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李鸿雁抬起下巴,恍惚中擦过了他的唇瓣。
但那感觉并不是很清晰,因为她太快,太浅。
可赵北熠的呼吸却停滞了一会,随即放开了她。
李鸿雁整理着衣服,独自往前走着,说道:“我知道师父深居简出,早已习惯了不问世事。”
“但我和师父不一样,我是入世的人,不可能什么都视而不见。”
“今日你看不见,明日他看不见,后日便都瞎了。”
“我是活着的人,眼睛好得很,心也敞亮,就不可能视若无睹。”
“师父若是看不惯,从此以后,我便叫你宸王,你我之间,再现陌路。”
李鸿雁说完,便独自走了。
赵北熠停在原地,靠着墙,微微仰着头,花瓣便落在他的唇上。
炙热的温度,好似连花都要烫伤了。
陌路?
她真敢说这样的话,好似他是随时可以舍弃的物件一样。
他独自地苦笑一声,也不知道自己要寻一个什么样的真相?
就在他闭上眼睛,长叹时,庄州突然出现,说道:“南山先生说,大桑传来消息,大王子已经知道您还活着了。”
赵北熠突然站直身体,目光倏尔一暗。
庄州垂眸,小声道:“如果大王子将您的身份公布,会对您很不利,属下愿前往大桑,去杀了大王子。”
赵北熠道:“现在大燕的国力今非昔比,公布我的身份对他只会百害无一利,他不会这样做。”
“她去了哪儿?”
庄州一头雾水:“谁?”
赵北熠目光一冷,犀利地盯着庄州。
庄主猛然一惊,连忙道:“您说郡主?”
“郡主她去了秦国公府。”
赵北熠抬步,往秦国公府赶去。
庄州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可最后还是没有能开口叫住他。
其实比起郡主的安危,现在王爷的安危才是最需要担心的,可他却毫不在意。
哎……
……
秦国公府。
一处被林荫遮挡起来的院落,四周栽种了许多竹林和梧桐,使得这院落被人遗忘一般,寻常也不会有人来。
这是梨花院,曾经王敏达的宠妾,江姨娘的住所。
此时院中,鬼鬼祟祟来了一个人。
只见她奔到房中,将两个馒头胡乱地往地窖里一扔,便逃一般地跑了。
一边跑还一边嘀咕道:“江氏那个女人带着女儿自尽在这里,这么晦气的地方,大晚上的说不定闹鬼呢。”
“夫人这般对二公子,要是罗秀云将来生了女儿,那可是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很快,在那个女人的身影消失后。
两个黑衣人提着两桶火油赶来,围着那有地窖的房间倒了一圈,当即点火离开。
夜黑风高,火势凶猛。
加上晚上黑烟看不太清楚,林荫围绕的院子,就这么烧了起来。
李鸿雁赶到时,看到的便是大火蔓延开来的样子。
只见她一脚踢破房门,冲了进去,拉开地道的房门时,发现王政博为了求生,硬生生将自己指甲都扣断了,鲜血直流。
“喂,你是在玩捉迷藏吗?这么难找?”
王政博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找到他的人竟然是李鸿雁,他虚弱地笑道:“是啊。”
可那一笑,包含了太多苦涩。
李鸿雁一把扶住他,这才发现他被喂了药,站都站不稳。
两个人刚出去,便发现不远处传来敲锣打鼓,喊救火的消息。
四面都是人,这可怎么走?
就在李鸿雁迟疑时,赵北熠突然出现,喊道:“跟我来。”
李鸿雁没有想到赵北熠会跟来,心里熨帖的同时,忍不住小声嘀咕:“师父就是师父。”
“才不会跟当徒弟的计较呢。”
王政博忍不住,被浓烟呛了,加上身体虚弱,咳嗽出声。
李鸿雁吓得头皮一紧,便听见府里的侍卫大喊:“那儿有人,说不定是放火贼,快追!”
王政博虚弱道:“对不住了,你们放下我吧。”
李鸿雁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话落,丢下王政博就跑。
那干净利落的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那是路边随便随便捡的呢,哪里像是特意赶来救人的。
就连赵北熠都惊讶了一下。
等到那些人追来,王政博当即叫住了他们。
有了王政博的帮忙,李鸿雁和赵北熠很快就出了秦国公府。
待到一处安全的地方,赵北熠看见李鸿雁趴在墙边大口大口喘气,忍不住奚落道:“算得那么准,怎么没有算到,他会被火烧?”
“也不找个面具戴一下,看你的脸,都被熏成小花猫了。”
说着,拿帕子给李鸿雁擦拭着沾上灰的额头。
只是擦着擦着,发现李鸿雁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眼里满是狡黠的笑意。
赵北熠手一顿,丢下帕子就走了。
丢帕子的那一瞬,没有丝毫犹豫,就跟李鸿雁丢下王政博时差不多。
总之,多了几丝泄愤的意图。
李鸿雁捡起帕子,跟在他的背后缓步前行,嘴角却忍不住勾了起来。
她的师父呀,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