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政皓死了,皇后被囚,整个京城都是皇上要清算王家的消息。
前去王家吊唁的人还是很多,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很多来去匆匆,甚至于从前和王家有瓜葛的官员,都在私下里找新的靠山。
这让原本闲下来的宁王府和惠王府忙碌起来。
李鸿雁也在忙,带着江鸣把六部、五寺、都察院、通政司、翰林院、五城兵马司全都逛了一遍,挨过钦点人数,突击考察。
问就说是皇上的意思。
王政皓刚死呢,官员经他买官卖官的案子还没有审结,众人是人心惶惶,各自怀疑,还把各部的官员档案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没有疏漏才放心。
然后就觉得不满了,江鸣可以来查,为什么李鸿雁也可以?
一开始他们不敢说,后面几个阁老商量着,捅到了皇上的面前。
皇上就冷冷地看着他们告黑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盯着他们,嘴角勾起轻蔑的嘲讽。
几位阁老心虚,老脸一红,连忙告退走了。
皇上心里不舒服,李鸿雁都出宫好几天了也不回来。
原本他还担心她是不是生气了,处罚皇后的事情让她陷入舆论当中,可看这几位老臣的架势,那孩子不是在生气,她是去办正事去了。
皇上对袁怀恩道:“也不知道那丫头在宫外吃不吃得习惯,你让御膳房做几道她爱吃的菜,亲自送过去。”
“问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有困难别扛着,朕还没死呢。”
袁怀恩笑了,皇上这是想郡主了,自己又拉不下脸来。
当即便道:“老奴马上就去办。”
……
郡主府里,刚从巡城营回来的李鸿雁把名单递给江鸣,说道:“还差几个?”
江鸣欲言又止。
李鸿雁道:“说话啊。”
江鸣道:“按照指挥司的官职算,还差两个。”
“其他未入流和下属人员,按定员算,还差三十。”
李鸿雁道:“你说的定员,是一共多少?”
江鸣道:“五十。”
李鸿雁皱眉,直接道:“提升到一百五,不然我没法向皇上开口。”
江鸣震惊极了,说道:“那就比一般的衙门定员还多,怕六部那里过不去。”
李鸿雁道:“放心吧,我有办法让他们同意,你尽管选人就好。”
“实在不行,我们去通州大营看看。”
江鸣已经说不出别的话来了,郡主的行事风格太果断,行动力太强。自从王政皓死了,京城的大小衙门一夜之间看她如同煞神一般,远远看见,官差都要出来亲迎,生怕得罪了她。
若是寻常郡主,最多也就是远远行礼,那也算恭敬了。
但是她不一样,荣安郡主,乃武将出身。
那群在三教九流中混迹出头的官差,在她面前,也得毕恭毕敬地候着。
“什么事情需要去通州大营看看?”月亮拱门后,惠王缓缓走了出来。
李鸿雁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大白天的,也不怕人看见?”
惠王笑了笑道:“不怕,我是从后门来的。”
李鸿雁失笑:“怪不得呢,我说前门的小厮也不提醒一下。”
“王爷过来可是有事?”
惠王道:“母妃说你再不进宫,她只好出来请了。”
“那一夜是她不对,她说等你入宫后,她亲自向你道歉。”
李鸿雁道:“你也看见了,我不是故意不进宫的,我有事要办呢。”
“贤妃娘娘那边,你去替我解释几句。我有空可她生气就去告皇上了,我这人一般有仇当场就报,让她放宽心吧。”
惠王道:“一个宁王、一个王政皓。”
“你不是一般的女子,别说她不放心,我也不放心。”
李鸿雁摊开手,淡淡道:“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惠王看见江鸣手里握住一张纸条,他很好奇,但还不等他开口,江鸣就将那纸条彻底揉成了灰。
看到这一幕的惠王心里微微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跟随李鸿雁去到了敞厅。
等到下人上了茶,江鸣也退出去了。
惠王这才问道:“真的不告诉我吗?你这几日在干什么?”
李鸿雁道:“王爷态度模糊,我不敢说啊。”
惠王道:“哦,那不知道你要我态度如何才肯说?”
李鸿雁道:“我要一个人的命,王爷肯给我,我就说。”
惠王道:“谁的。”
李鸿雁道:“城门守将,贾胜海。”
惠王有些意外,但很快就道:“你果然是有仇必报,看来我以后也不敢轻易得罪你了。”
“只是贾胜海出自你们李家军,你要他的命,是想告诉世人,吃里扒外的人都该死呢,还是李家军认赵家的人为主就要死?”
李鸿雁拍掌,眼眸倏尔一亮道:“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是有几把刷子。”
“你是担心贾胜海死了,别人会把矛头指向我?”
“但是呢,我不怕。”
“这个人你去替我杀了,我自然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惠王眉头微微一动,问道:“比如王政皓的死?”
李鸿雁神秘道:“那顶多就是开席前的点心,连正菜都算不上。”
“我要送你的这份礼物,是你梦寐以求的,最想得到的。”
惠王心口倏尔变得灼热,如果是他梦寐以求的,那就只能是“权力”。
惠王几乎想也没想就同意道:“好,你静候佳音。”
李鸿雁问:“多久?”
惠王道:“今夜。”
李鸿雁笑了,朝他伸出手。
惠王微微一愣,随即也伸出手。
就在他不知要如何时,李鸿雁的手缓缓击了过来,她的手并没有他想象的粗糙,温热软绵,力道适中,没有让他感觉到任何不适。
其实如果必须要娶一个妻子,他觉得李鸿雁是很不错的。
就在这时,江鸣进来道:“郡主,我师父来了。”
惠王道:“那我先藏一下。”
李鸿雁点了点头,临危不乱道:“我去迎一迎。”
李鸿雁刚出去,迎面就碰上袁怀恩,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道:“哦,现在才来吗?”
“那肯定不是老头子的意思了。”
袁怀恩笑着道:“哪有,如果没有皇上的意思,老奴怎么能随便出宫呢?”
“郡主就别置气了,皇上是真的想您了。”
“皇上还说,您要是遇见什么困难,就入宫去,他会帮您解决的。”
李鸿雁拿过食盒,放在院子里打开就尝了起来,问道:“真的?”
袁怀恩见她丝毫不设防就吃了,心里也浮起一丝暖意,当即便道:“当然是真的,老奴怎么敢乱传圣意呢?”
“要不就就今晚,您就陪老奴回去得了,宫里还煨着你爱吃的人参鸡腿呢。”
李鸿雁听后,抿了抿唇,像是有点按耐不住了。
袁怀恩再接再厉:“还有葡萄酒,今天才从地窖挖出来的,醇香绵柔,口感极好。”
李鸿雁咽下口水,说道:“那行吧,不过我要骑马,你给我牵。”
袁怀恩高兴道:“行行行,那是老奴的荣幸。”
说完,还怕李鸿雁反悔了,急忙对江鸣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着手安排。
等到他们都离开了,惠王才缓缓走了出来。
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息怒,只是看了看还艳阳高照的天,轻嗤了一句:“晚膳?”
还煨着人参鸡腿等?
他们这些做皇子的,还从未有过此等待遇呢。
李鸿雁到底是凭什么拿捏住他父皇的,连袁怀恩都这般向着她?这样的人,他真的能笼到身边来吗?
“王爷。”
身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呼,惠王看过去,发现是李鸿雁府里的一个小丫头。
但是也不算,是李鸿雁收留的女子,王政皓那件案子里的受害者。
“姑娘有什么事情吗?”
陈青青莞尔一笑,福了福身道:“我来送送王爷。”
惠王点了点头,很快就跟着陈青青走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连气息都似有若无的,压得很低。
终于送走惠王以后,陈青青的丫鬟秋桃跑了出来,呼了一口气道:“小姐,刚刚惠王殿下都没有好好看你呢。”
陈青青道:“我感觉到了。”
“不恋女色,也没有因为我的亲近而顺水推舟,让我成为他的眼线。”
“是有点奇怪。”
“看来,传言未必空穴来风。”
秋桃好奇道:“小姐,什么传言啊?”
陈青青意味深长地道:“你以后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