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安的身体还很僵硬,可情绪的激动让他感觉胸口刺痛着,身体慢慢有了知觉。
他震惊道:“你怎么会来?”
李鸿雁道:“皇上下旨让彻查你们被撞一案,我和江鸣听说街上有了异动,就出来看看。”
“谁知道听见那个车夫和你的对话,你没事吧?”
解安摇头:“没事。是王夫人,她要将我送去黄家,因为黄家答应她要对付你。”
李鸿雁听后,不以为意,反而笑着道:“她早就恨我入骨,只是连累你了。”
解安问道:“你不担心吗?”
李鸿雁道:“担心什么?他们杀不了我,最多败坏我的名声。”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这人从来不在乎什么名声。将来我要嫁的人,若是不能力排众议,我嫁给他也只会受尽委屈,还不如不嫁呢。”
解安若有所思,渐渐沉默下来。
李鸿雁对赶车的江鸣道:“送他去我那栋别苑吧,黄家的人一定想不到。”
江鸣回应道:“好。”
解安这才发现,还有另外一个人,他想起来了,李鸿雁说他是“江鸣”。
那个曾经是皇上身边的内侍官,现如今的镇府司总指挥使大人,江鸣。
他的唇瓣动了动,发现也只能和李鸿雁说话,便问道:“你在京城还有别苑吗?”
李鸿雁道:“我住的宅子是皇上赐的,别苑是我父母之前买来给我当嫁妆的。解彪的夫人黄氏为了堵住我的嘴,送了我许多珍贵之物,都放在那儿了。”
“我打算用来资助有些贫寒的学子,还没有找到人帮我呢。”
解安想到那群学子的话,连忙道:“不要给他们,他们不值得。”
李鸿雁道:“不是他们不值得,是他们中人云亦云,很多都被蒙蔽了。”
“会读书是好事,但若是被人利用了还觉得自己聪明,那就很蠢了。”
“可他们还年轻,犯一次蠢不怕,怕的是又蠢又坏,就要不成了。”
解安闻言,虚弱地笑:“他们还年轻?可你呢?”
“为何听你这句话,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难受。明明……你比我们任何人都还要年轻啊。”
李鸿雁笑着道:“可能是,见过太多生死……突然间就觉得自己老了吧。”
解安想到那些堆积成山的尸骨,长年累月,从尚未腐烂到累累白骨……
好似看尽了太多人的一生,那么短暂,却还充斥着无法言说的苦难。
他的心里更加难过了。
这个时候,李鸿雁还是抱着他的,并温柔地道:“你别怕,你不会死的。别人我不敢说,你既然遇到了我,我总能保你平安。”
“只是你别嫌弃我连累你的名声就行,在这个世上,有太多虚伪的人,满嘴的仁义道德,却做着肮脏不堪的丑事,陷害,算计,打压。甚至于最喜欢看你跪地求饶,他却肆意奚落缺又不留情面地斩杀你的希望。”
“他们的恶从骨子里透出来,都被那荣华富贵的外表给遮盖住,寻常人怎么看得清楚?”
“我就是要揭开他们虚伪的嘴脸,我就看不惯他们草菅人命的样子,这个世道是太祖征战三十余年才建立起来的,当年那么贫苦都撑过来了。原本盼着子孙后代过点好日子,谁知道……好日子是有了,可还是有很多人不满足啊,端着的架子久了,便以为自己不可一世,妄想凌驾在众人的头顶。”
“我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我也只有一条命可以和他们拼,但只要我不死,他们就休想一手遮天。”
解安的手慢慢扣住李鸿雁的手,他坚定道:“我帮你。”
李鸿雁笑着道:“好啊,不过等你好起来再说吧。”
“当务之急,是要养好身体,这比什么都重要。”
解安以为李鸿雁不相信他,再次强调道:“我帮你,我也想为那些枉死的无辜之人做些什么,我不会退缩的,你相信我。”
李鸿雁叹息,轻声道:“你还不明白,站出来意味着什么?”
“但是你很快就会看见了。”
“你别看我乐观,但我心里明白,这条路是很危险的。”
“我自己怎么样都可以,若是你也要加入,我就会担心你的安全,我觉得这样不好。”
解安缓缓撑起身子,坚定又从容地道:“本来就是捡回来的命,还怕什么?”
“你不要担心,真有万一,也是死得其所。”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
“我饱读诗书,不是为了给他们当垫脚石的,我也有志气,有骨气,我可以的。”
李鸿雁看见他如此坚持,便道:“那就等解家这个案子过去,我去皇上面前替你求个职。”
解安道:“我不要那个,只要站在你的身边,做个打杂的小厮也可以。”
李鸿雁道:“那就是折辱你了,你肯我也不肯。”
“就这样说定了,等我带你见了皇上以后,你再考虑其他的事。”
“现在,养好身体最重要了。”
李鸿雁说着,想扶着他躺下。
解安却惊奇地发现,自己能动了。
但额头还有一处很痛,他伸手去摸,才发现不知何时撞破了,都鼓起了好大的包。
看来这就是王家大夫说的,他伤到的地方。
很快,到了别苑后,解安都可以自行下车了。
李鸿雁对江鸣道:“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蹲守一下,如果黄家的人不来,天亮我去镇府司寻你。”
江鸣看了一眼解安,解安连忙颔首示意,清澈的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安,并不像是个老谋深算的人。
江鸣动了动唇,还是没有说出要带李鸿雁走的话。
只是道:“那我天亮过来接你。”
李鸿雁道:“别了,天亮的时候你最忙,还是我去找你吧。”
“我给你带早膳,你想吃什么?”
江鸣想说不用,可一想,如果要带早膳,她应该不会失约,便道:“带碗阳春面吧。”
李鸿雁道:“那我得用跑的才行,不然到了镇府司你可就要吃面坨了。”
江鸣哑然失笑,点了点头,这才转身上了马车,回去了。
可李鸿雁盯着那马车看了一会,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解安走上前问道:“你舍不得他吗?”
李鸿雁道:“不是,我只是看到这辆马车,突然在想,黄家的人会不会埋伏在半路?”
“不过你别担心,江鸣的功夫是很高的。”
解安看着李鸿雁,怔怔地道:“我是相信江大人的。”
“但你若是担心的话,还是跟去看看吧。”
李鸿雁听后,强装镇静道:“不用了,我也不会分身术。这一次可以跟去,下一次他遇到危险怎么办呢?”
“总要他自己强起来,我们都要强起来才行。”
解安听后,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