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休文才恍然想起, 原来自己的生日到了。怪不得他家福福一路赶过来, 大概怕错过与他共度这个日子。
“福福……”他心里满怀爱意地攫取端木福的口舌。
两人至晚才睡, 端木福实在疲累, 一醒来,天已大亮。沈休文早已精神抖擞地起身与侍从练了功夫,又亲手蒸了端木福喜欢的蛋羹,掀了帘子进来。
“福福, 醒了?”他快步到了她身边,俯身亲了亲她, 问道, “早上喝粥如何?我刚刚做了些。”
端木福慵懒地在他臂弯里伸了个小懒腰, 笑着点头。
沈休文亲自给她打理了衣裳, 服侍她起来梳洗。
端木福双臂挂在他脖子上,依恋地感叹道:“文文, 如果没有你, 我这辈子都不会这么快活的。”自从与他在一起,她的心终于有了安稳的落脚之地。她不敢想象, 如果没有他, 自己会活成什么样。
沈休文笑, 勾指刮了下她的俏鼻道:“没有如果,这辈子我都和你在一起。”
端木福幸福地笑眯了眼, 追问道:“那下辈子呢?”
“下辈子嘛, ”沈休文故意沉吟了一下道, “那就得看我们等老了, 白了头了,你是不是还这么爱我,愿意跟我在一起。”
端木福不满,瞪他道:“文文,原来你不信我啊!”
沈休文给她理了理鬓发,笑着道:“我是有点不信啊,我的福福这么美丽,这么能干,将来说不准就看上别的人了,到时就不要我这糟老头子了。”
说起来男人本来就普遍比女人短命,而他又大了福福五岁,还真说不准他是不是会比福福早走几年。
想到她到时孤零零一个人,他这心里就发疼。
“我如果先不在了,你,”他说到这却是有些咬牙了,“你再找一个也可以!”
端木福明白了他的心思,既感动又生气,探手拧了一把他的胳膊,气呼呼道:“要是你不在了,我也不会独活!”
沈休文顿时轻轻拍了三下她的嘴道:“说什么傻话!我可不许你这么做!”
端木福伸手抓住他的手掌,咬了咬他的手掌,道:“这件事我才不听你的!”
沈休文差点就要生气了,然而对上她湿润的眸子,立时心软得一套糊涂,忙讨饶道:“是我不好,福福,我们永远在一起,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跟我在一起吧!”
端木福松开他的手掌,搂住他的脖子,依偎在他的胸口,声音有些哽咽道:“你要说话算话。”
反正她是不会放手的!若是真有一天再也看不到他,她宁愿舍弃这世间的一切,追随他而去。
她又抬起头来,凝视着他道:“文文,此生此世,来生来世,你在我在,你不在我也不在!”
沈休文心头一震,看到她眼中的深情与决心,喉头发紧道:“我的傻公主。”
他紧紧地拥抱住她,亲吻着她的发丝,又道:“我沈休文,说话算话,绝不负你。”
两人情之所至,忍不住海誓山盟。而悠长的岁月,最终见证了他们之间坚贞的爱。
夫妻俩简单吃过早饭。端木福含笑对沈休文道:“文文,你不在这几天,你猜谁来了墨城?”
沈休文疑惑道:“谁?跟我们关系近吗?”
端木福点头道:“近,很近。”
沈休文猜道:“难道是云师弟?”
端木福也没再卖关子,笑了道:“猜错了,是兰儿来了。”
沈休文高兴道:“小妹来了!什么时候到的?!她和谁来的?路上顺利吗?”
端木福温柔地一一答道:“前天到的,和武鸣书院的老师一起过来的,一路挺顺利的。”
沈休文点头道:“那就好。福福,我们赶快回去吧。”
端木福应下,两人收拾了番便启程回墨城。到了公主府,见到迎上前的沈兰,沈休文止住她的施礼,仔细打量了番道:“几个月没见,我们兰兰又长高了。”
沈兰脸上微微一红,低头道:“二哥,你不觉得我太高了吗?”
沈休文抬手屈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笑道:“高点怎么了,你还不喜欢?我觉得挺好啊,这是英姿飒爽。”
沈兰的个子这两年猛地窜了起来,以现代的眼光看,当模特是够够的。沈休文心里想着她虽然不像他爹,但个子上倒是和沈家人一脉相承,都挺高的。
端木福上前温和道:“兰儿今天一直在等我们回来?可曾用了晚膳?”
沈兰向她施礼道:“回禀公主嫂嫂,兰儿今天在分院那里忙了一会,才回来一会,尚不曾用饭。”
端木福微笑道:“那便与我们一起吃点吧。”
沈休文也道:“你等我们一会,我稍晚和你好好说会而话。”
“是,兰儿听从兄嫂的吩咐。”沈兰乖巧道。
因为沈休文的生日还是生母的忌日,所以两人一日都不曾食用荤腥,晚上厨房也只是做了些素菜,在庭中设了桌案。
沈兰也知道这个日子特殊,送了一个亲手做的护腕给沈休文当礼物,后来又默默地跟着兄嫂两人烧香跪拜,遥祭自己的嫡母。
拜拜起身后,沈休文望着天上一轮明月,念叨道:“也不知爹今天有没有喝酒?”他爹基本年年这个时候都要借酒消愁,有时找皇帝,有时拉着他,有时独自一人。
端木福站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默默陪着他,过了会道:“公公身体康健,文文你别太担心。”
沈休文轻叹一声,点头轻应道:“我知道。”想到他爹为了他和大哥,如今几乎是闲散在家,鬓边也染上了白霜,他心里就有种迫切感,想快快建设好北昭,给他爹看到他想建成的地方。
沈休文心里琢磨着,要不想个法子过两年把他爹接过来,让他老在这里发挥发挥余热。
沈兰垂着头在旁沉默着没说话。于她而言,她只能感恩她爹让她活着,也让她不缺衣少食地长大。那些不闻不问,那些冷漠疏离,都是她生母带给她的罪有应得。
她早已不期盼父爱,只庆幸自己还有两个宽厚的兄长。尤其这些年,她得到了她二哥和公主嫂嫂的关心照顾,如今已经能独立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兰兰,你来时,爹还好吗?”沈休文扭头问她道。
沈兰轻声道:“二哥,我来之前回府时没有见到爹,爹当时去宫里了,听管家说,爹最近都挺好的。”
沈休文看着她一时张口无言。也不知兰兰的身世到底有何隐情,竟是这么些年,他爹对个自家府里长大的孩子依然如此淡漠无情。
要说沈兰如今也是十六岁的姑娘了,他爹也不知有没有考虑过她的将来。
沈休文想着这事下次一定得找他爹问清楚。
“兰兰,你多久没见到爹他了?”他问道。
沈兰抬眼看了看他,又垂头道:“就上次二哥在家时见过一面。”
沈休文闻言叹了口气:“是这样么。”
他又看着沈兰道:“兰兰如今你也是已经及笄的大姑娘了,这次跟着来北昭,想来也是你自己定的主意?”他爹如今对沈兰还真是完全不管不问的状态。
沈兰点点头,看看他,又觑看了一眼端木福,怯怯道:“我怕哥哥嫂嫂也不愿我来,所以就没跟你们说就来了。”为此,她在书院里其实是说了谎的。毕竟她尚未婚配,并不该远离沈府。
沈休文和端木福对视一眼,自然知道沈兰可能做了些什么。
他有些无奈道:“你自己能有主意是件好事,但是能拿主意不代表可以隐瞒关心你的人。这次你来北昭还好,下次若去别的地方,你可别仗着自己有点武艺,就一个人走了,有事也要跟咱们报备。爹不管你的事,哥哥嫂嫂可要管的。”
沈兰红了眼眶,咬唇点头,哽咽道:“兰儿这次错了,请哥哥嫂嫂原谅,我下次再不会如此了!”
端木福此时走到沈兰身边,也拉了她的手道:“好了,兰儿别伤心。不管如何,你是有哥哥嫂嫂的人,我们都关心你。”
“嗯。”沈兰落泪道。
端木福拿了袖帕亲自给她擦了泪,道:“天色不早,我们去用膳吧。兰儿既然代表书院来了北昭,明天要做的事也很多呢。”
沈兰控制了下情绪,点头应下。
三人简单吃完晚膳。沈休文见沈兰情绪不好,也没多说什么,就让她早点回去休息了。
他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皱起眉头不禁又叹了一声。
端木福挽了他的胳膊,看着他问道:“文文,公公为何对兰儿妹妹如此冷淡?”
沈休文和她回了寝房,便将沈兰身世可能有异的事说了。
端木福沉思了会道:“文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个离谱的猜想。”
“你说说看。”沈休文好奇道。
端木福道:“兰儿可能有西南细幺国血统。”
“细幺国?为何这么说?”沈休文知道这个小国。它在西南还挺有存在感,那里是女子当家做主的,掌权者和大臣清一色都是女子,可说是个女尊国家。
大宁和细幺国也建立了邦交关系,不过联系并不紧密。
端木福道:“我看过许多资料,关于细幺国的王族记载中,有一条说细幺王族女子生来背后便有莲花印记。”
沈休文吃惊道:“你是说,咱们家兰兰背后有这个胎记?”
端木福轻点了下头道:“我带兰兰泡过温泉,无意中见过她后背,好像是有个很特别的胎记,当时隐约觉得像朵花似的,倒是没想到莲花上头。只是这次你说了此事,我就突然想到那条记载了。”
她又道:“而且我听说细幺国的女子都个高腰细,眉眼较为狭长。”而沈兰就是长得如此模样。
沈休文呼了口气道:“敢情我这妹妹身份还挺特殊,也不知她为何会流落到我们家里。”
他想了想道:“兰兰肯定是在我们大宁的京城或者是靠近京城的地方出生的,我小时候见过她未满月的样子。也不知我家那个爬我爹床的丫鬟是不是她的生母?如果是的话,那丫鬟肯定也是细幺的王族女子,怎么会跑到我家来当女婢?”
端木福道:“这个咱们可以先查查以前细幺国派使节团来大宁的资料,或许会有收获。”
沈休文点头道:“嗯,这事倒是不急,我也让宗清留意一下。下次我在试着问问我爹。”
端木福没有意见,轻应了一声。两人洗漱洗漱,准备安歇。
过了会,端木福打了个哈欠,头枕在沈休文的手臂上躺好。
知道她累了,沈休文侧过脸亲亲她的额发,合了眼睛准备入睡,另一手手指则摩挲着她的手背。
端木福想起一事,仰脸道:“对了,文文,二师兄已经在我们的安排下随沙蒙的人回国了。”
沈休文睁开眼,感慨道:“希望二师兄能一切顺利吧。”
端木福沉默了下道:“这是他选的路,他一定会努力走好的。”即使只见过一面,她也看出来了,他们这位二师兄不缺决心和意志,就像她和文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