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 眨眼四年过去, 北昭的经济蒸蒸向上, 各项设施建设基本初具规模。作为郡府的墨城, 更是成为西北最具吸引力的城市,文人墨客聚集,手工业、矿业、商业得到了极大的恢复和发展。
城内道路整洁,两旁绿树如茵, 街角有公园有公厕,各处垃圾都有人收有人管, 环境宜人, 比之京城也无有不及。每天还有公用驴车、马车在城内不同地点来回行驶, 价格便宜。而且它与其他三城及武关镇之间都有公用马队往来运送乘客和货物, 十分便捷安全。
最为广大百姓津津乐道的,除了有武鸣和青禾两大书院分院的成立, 城内还建立了多所郡立医药馆、郡立学堂, 真正让大家都得到了切实的好处。有病不再怕看不起,有孩不再怕没书读, 只要居民规规矩矩做人, 不违法乱纪, 各项福利措施都能得到保障。
每年,墨城还会搞各种活动, 诸如戏剧节、花车节、运动会、蹴鞠赛等等, 吸引了不少外郡外国的行客商人过来瞧热闹。
其它三城虽比不上墨城, 但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且各城各有各的特色,都是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象。真定关成了大宁与沙蒙和罗罗国的通商口岸,鹤城的畜牧业日渐发达,石方城依托新成立的北昭军事学院成为了各种军工产品的研发生产基地。
整个北昭的人口只这三年就增长了两倍,这里面既有本地妇女愿意多生多育的缘故,也有不少大宁人从外地举家迁入定居数增加的原因,因而,北昭再也不愁劳动力缺乏的问题了。
沈休文和端木福看着北昭在他们手中一步步繁盛起来,心里头倒是一直不曾放松过。发展过程中,他们遇到了层出不穷的困难和问题,最后都一步步解决过来了。只是两人都清楚,这依然只是个开始,毕竟他们心中的目标不止是北昭。一直来,他们都密切关注着京城的局势,以便及时做出相应的对策。
所幸这些年皇帝身体还算康健,对他们的支持力度更是没有丝毫减少,让他们夫妻俩少了许多负担,能够比较顺当地做他们想做的事。
六月末,北昭军事学院第一届学子就要毕业了。沈休文准备离开墨城,前往学院主持毕业典礼。他担任了第一任学院院长,亲自建立了学院各项规章制度,制定了学习内容和考核目标。
学院刚成立那一年,他几乎大半的时间都在学院里,日以继夜地工作,每月只回墨城三趟,每次用两天时间陪陪端木福、帮着解决些问题,然后再返回。他期间的辛苦不用说,端木福也是又切实体验了做军嫂的感觉。
还好等学院各项事务都上了正轨后,沈休文便能脱身了,只在有事时前往石方城,结束了夫妻俩聚少离多的局面。
端木福凝视着眼前穿着一身学院特制军服英姿勃发的沈休文,眼中都是痴情与崇拜。无论什么时候看,她的驸马都那么丰神俊朗、威武不凡。
她抬手轻抚他肩上闪闪发亮的星章,又滑到他的脖子处,忍不住踮脚仰头去亲他。
沈休文整理完袖口,见她如此模样,心中也是柔情似水,揽住她的腰,低头与她深吻。
室内侍候的下人们都默默垂下头,对此也是习以为常了。他们家公主与驸马绝对是大宁史上最恩爱的夫妻。
良久,端木福平稳了呼吸问道:“文文,你这次去几天?”
沈休文想了下道:“这次恐怕要六七天,学院有一场五天的毕业演习,和虎贲军一起,然后举行毕业典礼,颁发证书,没有其他事,我就回来了。”
端木福点点头,又抱住了他,呢喃道:“我们好久没要分开这么久了,我会好想你的。”
沈休文笑着点点她的鼻子道:“我也会想你的,我的公主殿下,等我回来。”看着自家妻子依恋的模样,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恐怕外人绝对不会想到,在他们面前稳重端方、处事成熟的福福在他这里就像还是小女孩似的,依然娇俏可人。
“嗯。”端木福轻应了一声,松开手,问道:“文文,这次的学生估计有几个能留在北昭?”
沈休文搂住她的肩道:“估计能有三分之一吧。”
“三十个左右吗?那也不错。”端木福还算满意道。
这北昭军事学院由她父皇特批,可以向全国直接招收学生,目前每年限额一百人。不过这一百人也不是人人都可以成功毕业的。学院实行严进严出的竞争机制,学生经过严格的体检和考试录取后,三个学年学习下来淘汰率要达到百分之十左右。
她听沈休文说过,第一届学生目前还有九十二人依然在校,等这次演习过后,就有准确的毕业人数。这些毕业的学子如今大多都有了具体的去向,由皇帝做主,会将人分配到各个军中。
依端木福的私心,自然是想把北昭培养的人多留在北昭,成为北昭这边的军事骨干,不过从长远看,分到别的地方对她和沈休文而言,或许更有利。
她又有些担忧道:“那些分到其它地方的学子,到时候能适应吗?”
相对而言,留在北昭对这一批学子来说也是更好的选择。因为北昭的精锐军队是沈休文一手带出来的,各个方面都不需要太多调整,就能够直接融入。但如果是别的军,那里可就是完全的老模样老规矩,对学习了新知识新制度新方法的人来说,无论是被对方改变,还是改变对方,都是项巨大的考验。
沈休文自信地一笑道:“放心,他们若是这点本事都没有,我也不会让他们毕业的。”
他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在第一学年起就常设了一门各军区适应性课程,让学生们了解掌握大宁各军的情况。他从皇帝那里争取到学生们的分配福利,把辛苦培养出来的人大半撒出去,也是为了星星之火以燎原,想要在潜移默化中改变增强大宁的军事力量。
端木福放下心来。她一向只管政务,并不过问军务,只自己手里有一支影卫队伍。她相信沈休文,其它这些事就不用她操心了。
“文文,那你早去早回,我等你回来。”
“好,你别送我出门了,估计这回李思明已经在等着你过去开会了。”沈休文亲了亲她的额角道。
“我知道。”端木福应道。不过她还是送他出了内院,然后才开始自己一天的忙碌。
到了晚间,她身边专管她月事事务的侍女提醒道:“殿下,您的葵水已迟了两日,可要请乔御医过来把脉。”
端木福端着茶杯怔忡了一下,随即面色淡定地点了点头。
乔御医提着药箱子很快就过来了。
他给端木福仔细把了脉道:“殿下,您的身体康健,并无不妥之处。”
进屋前,他已经听过侍女讲的症状,所以他语气顿了顿,又道:“也无有喜之象。这月事迟了两日,一般来说是正常的,老朽估摸着大概再过一二日也就来了。”
端木福心里不由自主地一阵失落,但面上丝毫不显,只眸色微深,收回右手,两手交叠放在了身前,淡淡道:“辛苦你来一趟,回去休息吧。”
“是,殿下。”乔御医也不敢多言,恭谨地告退。
其实他也是奇怪了,明明大公主和驸马爷恩爱得很,但就是不曾有孕。虽然当年公主曾经落过水,但他给公主把过许多次脉,公主身体十分康健,并没有早年遗留下的寒症。而且,驸马这边,他也是为其做过检查,同样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夫妻俩身体都没问题,感情也没有问题,可就是怀不上孩子。如今驸马都二十七了,公主也有二十二,年纪实在不算小了。怪不得公主已经暗暗着急不已。
他也是胆战心惊,觉得自己医术浅薄,有愧于两位主子。所幸两位主子都是宽宏大量之人,多年来对他极为优待,更是从来没有迁怒之举。他由衷地盼望老天爷早早赐予两位主子子嗣,使公主府内更添喜气福气。
端木福沉默了一会,才又从炕桌上端起了茶碗,轻轻抿了一口。
还是没有啊。
她瞧着茶盖上的多子多福花纹,长长叹了口气。
前两年她并没有在意,可眼看着自己手底下的男女官员们跟文文年纪相近的,一个个都当了爹娘,有的都快是爷爷辈的人了,而自己却是一次也不曾害喜,没有为文文生下一个孩子。她到底也还是越来越担忧着急了。
哪怕他家文文一再安抚她,甚至表示没有子女缘分,他们就不要孩子了,她还是不能甘心。
她曾想着吃点促孕的汤药,却是被文文坚决否了,他不想让她承受一点那药的副作用。在她觉得是自己身体有问题的情况下,他还曾打算假称是他的缘故。只是乔御医是完全听命于她的,并不敢有丝毫隐瞒,这事才没有做成。
端木福心里一直怀着感动和内疚。尽管生了孩子或许会让她精力不济,但她真的很想孕育一个属于她和文文的宝贝。她知道自己是有些魔怔了,她也不敢让文文担心,所以一直来都很控制情绪,可实际上到底是在乎的。
这次月事迟来两日,她自己早就上了心。只是文文临走在即,她不想在他面前叫来御医诊脉。如果有了,她想着等他回来,正好给他一个惊喜。可是,终究没有惊喜。
想到这几年,有些势力背着她想方设法给沈休文送美人,想要离间他们夫妻感情。甚至她父皇见他们成亲多年无子,也曾在信中提过一次,劝她大方些,给沈休文两个玩意儿般的女人,好歹给沈家二房留个后嗣。等孩子有了,杀了其母,再将孩子送回京城给她公公养便是,也碍不着她的眼。
端木福真是气急了。这就是她父皇,他是一点都不记得她母后的悲剧了啊!她要能在这事上大方起来,她肯定是再不能把沈休文当自己倾心相爱的夫君了。
也就是文文自己品行超然,一贯洁身自好,从不让旁的女子近身,也不重视后代绵延,才能让她的心不焦灼痛苦。
端木福失落了一晚上,次日面对繁琐的政务,到底还是把此事先抛开了。毕竟她家文文说了,一个家可以只是两个人,他们俩过得开开心心的,这日子就是幸福的。每一天,开心是一日,不开心也是一日,所以他们都不要愁眉苦脸,遇到问题、困难,迎上去解决就是了,不要被它打败。
七日后,沈休文按期回府。夫妻俩小别胜新婚,更加甜甜蜜蜜地继续建设他们的北昭。
不知不觉间过了中秋团圆节,在寒冬来临之际,京城那里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皇帝突然中风病倒了,而且病情严重。
沈休文和端木福从自己的手下汇报中得知,这后面竟是二皇子惹出来的祸事。
他俩担忧不已,正商量着是不是直接回京一趟看看,就又收到沈茂同的飞书,让他们俩稍安勿躁,守好北昭,京城那边有他在。
夫妻俩才勉强把提起的心放下一些。只是皇帝毕竟是中风了,两人都怕他出现再不能理事的情况。还好等了十来天后,京城又传来消息,说是皇帝已经清醒了,尽管还有些行动不便,但已经能够上朝了。
出了这样的事,端木福还是记挂自己父皇,所以跟沈休文商量后,直接传书给京里,想要过年回去。
皇帝很快回了信,准了女儿女婿的回京请求。
正当沈休文和端木福在为年底回京做准备的时候,没想到的是,两个孩子先行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