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澜死了,把柄也没有了,柏长风只能接过弓箭,亲自弯弓搭箭,对准了这宋家的最后一个人。
锋利地箭头对准的是孟进之后面宋天敬的心脏,此时孟进之正握着剑挡在宋天敬的身前,而程松雪蹲下身子想扶住他。这把弓箭是御赐之物,几十个能工巧匠赶制了一整年才有了这一把,百步穿杨不在话下,更何况只是射穿两个人的身体而已。
紧绷的弓弦发出呜呜的低鸣,只待松手,一切便尘埃落定。偏在此时,一个声音打乱了他的节奏。而后便是“啪”得一声,弓弦被击断,弹到他的脸上,割下深深的一到血痕。
“住手!”
柏长风捂着脸看过来的时候,去而复返的徐叔夜的手已收回袖子。他的身边,站着柏长风另一个熟人。
“钦差柏长风,假传圣旨,私调军队,残害百姓。按律,当斩!”澹臺月举着金牌,笑道:“见此令者,如圣上亲临,柏长风,你还不跪?”柏长风没跪,围观的人群和兵卒们倒是跪了一地。
眼见大事将成,柏长风怎肯就此罢休。“你一个外邦人,圣上怎么可能把令牌交给你?定是你伪造的,想要救下乱臣贼子!各位将士,不要受她矇骗,她手上的令牌是假的!”柏长风喊完,兵卒们将信将疑地抬头,愣是谁都不敢动。柏长风无奈,只能自己动手,捡了地上的银枪与朝宋天敬掷去。
“令牌是假的,难道本宫也是假的吗?”
一个威严的女声自紧随而后的轿中传来,阿依娜低头从轿中走出,柏长风彻底傻了,连忙俯首跪地,“拜见怡贵妃。”
第六十四章
此事说来也巧,阿依娜嫁给中原皇帝后,颇得盛宠,没几年便升了贵妃。此次皇帝南巡,竟然把她也带上了,她与谈歌本就有姐妹之情,正好借澹臺月一用。
澹臺月得知,皇帝此次南巡不过是个藉口,他真正想要的是借屏南王谋反之事一举收了南境的兵权、朝中的势力,以及左相的大后方宋家,是个一石三鸟之计划。当年月姬助他登上皇位之后没多久便被他猜忌,起了杀心,月姬无奈,只能远走。当今皇帝不是个可造之材,醉心权术却无力掌控,喜欢算计却没这个脑子,月姬一走,朝中那些不省油的灯纷纷冒头,多年下来,都快把皇帝架空了。直到月姬重回中原,改头换面回到他身边,一切才好转起来。
本来这些事情与她并无关系,她也懒得去管,但是这对月姬来说很重要,此次若成,皇帝大权在握,便能将朝廷来个大清洗,拔了那些眼中钉,十年内再无后顾之忧。既然是月姬想做的事情,她自然要不遗余力的去破坏。所以她先是把岳清的下落当做敲门砖送给皇帝,又拆穿了月姬的身份引得皇帝惊恐万分。如今皇帝最能倚重的便是月姬的轻卫团,这样一个握着皇帝生死组织的主人竟是他当年未能杀的了的人,以皇帝多疑的性子,不担心她是回来复仇的才怪。更何况,他们今天擅自行动,想抢在皇帝卸磨杀驴之前帮他把以后的路铺好,更是坚定了皇帝要除掉他们的决心。柏长风是月姬的干儿子,她就不信,干儿子都要死了,她都不露面。
“柏大人,念在你昔日苦劳的份上,本宫留你一个全尸。你,自行了断吧。”说着,随行的人奉上一瓶□□。
“多谢,娘娘。”
柏长风缓缓接过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红釉窄颈小瓷瓶,里面的鸩毒,他赐给多少人喝过,他已经不记得了。他早就知道终有一天,自己是要死的,可他没想到的是,最终竟是要死在他一生效忠的皇帝手上。这么多年来,他跟在皇帝身边,一点一点,一步一步帮着他排除异己,到头来,自己也成了异己。
呵,可悲!可嘆!
柏长风揭开瓶上的软塞,仰头倒了下去。透明的液体还未接触到嘴唇,便被一股强风扇开,瓷瓶落在地上,毒水洒了一地。
“你有此举,不过是为了见我,如今我来了,你可以放过他了。”月姬一身蝇青色黑纱,从宋府的围墙上跳下来,扶起柏长风,朝澹臺月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澹臺月依旧笑着,余光瞥一眼徐叔夜,让他准备。她知道月姬一定会现身,所以徐叔夜一回到小沁楼,她便告诉他宋家将有异变,引他一起来此。
月姬并不慌乱,淡淡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在他身边十几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他容不下我,难道就能容的了你吗?你别忘了,他知道,我会的,你也会。”月姬指了一圈“今天站在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他的弃子。”她的动作停在阿依娜的身上,“包括你,怡贵妃。”“一旦你杀了我,外面的亲军会立马杀进来,所有人都得死。”
“那又如何?不过是一帮废物罢了,指望他们杀我,你莫不是太瞧不起我了?”澹臺月轻哼出声。
“我确实不指望那帮亲军能杀的了你,你能逃脱,那怡贵妃呢?你能保得了她吗?你能保得住整个丘慈国不受牵连吗?”月姬紧紧地盯着她,逼问道。
澹臺月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又不是谈歌,我对他们没有任何感情,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此话一出,怡贵妃满脸震惊,“谈歌,你可知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