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期瞧着那份婚约,眸光喑然。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用极了世间欢好之词,但愿阿音与他二人之间真能得此欢好。
最后又瞥了一眼徐明桓,但见他眸中灼灼之意,坚不可摧。
洛子期心中突然释怀了几分,徐明桓对阿音,应是不会差的吧。
“若是徐公子亦或是徐府,从今往后又任何对不起阿音之处,洛子期与千机阁,势必要追究到底。”洛子期接过笔来,眸光森然的望着徐明桓,晦暗变换皆是警告之意,不见一丝一毫温润之意。
徐明桓眉头微挑,却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明桓自不会负了洛姑娘。”
洛子期冷冽的面容这才舒缓了些,他提着笔,笔锋潇洒有力,上书三个字,而后拿起婚书却是轻吹了吹,“一会儿再交与阿音落名便是。”
徐明桓心中的欣喜之色虽不见于面,却透过眸子传了出来,他又抬笔写了一份一模一样的婚书,交与洛子期与徐万松落名。
待墨迹干涸,洛子期将两份婚书郑重的叠了起来,放在了袖拢中。
“事情已定,洛子期便不多打扰,先行离开了。”洛子期面色虽不至于冷硬,却也有两分清冷。他拱了拱手,声音清润。
徐万松笑着点了点头,徐明桓起身相送。
待洛子期离开后,徐明桓又回到了殿中,此时徐万松却是将主位让了出来,徐明桓眸光微闪,坐在了主位上。
侍女又新上了一轮茶,徐明桓手中轻轻握着一张三清纸摩挲着,面色虽然温润,却不辨颜色。
“为了一个女人,你当真愿意违抗圣上的心意?”徐万松低垂着眸光,看向自己膝盖,略带小心与探究的声音,却是自他口中传出。
“是又如何?”徐明桓嘴角勾出一抹清淡的笑意,轻抚了下手中的茶杯,眸光清冷。
徐万松这才抬眸看向徐明桓,轻咬了下嘴唇,额头不自觉竟沁出冷汗来,“你可知那日正和殿中的举动,已经让圣上对你心存疑虑,如今下了诸多命令限制于你?”
“呵,怎么,”徐明桓轻抿一口茶水,眸光中划过抹讥讽,嘴角却是下垂了几分,“你怕了?”
徐万松眸光闪动,却是摇了摇头,“我不过是叫你小心行事罢了。”
“如今他已经再无限制我的可能,”徐明桓却是冷哼一声,右手颇用力地将茶杯放回茶托之上,发出脆裂的声响。
徐万松心中一颤,却听得徐明桓又接着说道,“若是他还猜不透如今的局势,那这个位子,他坐的时间也够长了。”
徐明桓眸子中一抹森然一闪而过,在这炎炎夏日,徐万松背上竟然霎时间便被冷汗浸透了衣衫。
徐万松惊讶的眸子扫了一样徐明桓,竟然已经打算取而代之了吗?
“如今被苏千隐破了那布局,圣上正是心头震怒的时候,如今又下了禁令绞杀江湖实力,”徐万松嘴角动了动,眉头紧紧簇了起来,面上浮现几分担忧之色,“我淮城境内的官兵也有了异动,似乎是要冲我徐家而来。”
徐明桓闻言眸子也是动了一动,桌上的茶杯又被他重新拿回了手中,“朝廷州郡那些官兵皆是酒囊饭桶,不足为虑,就算如今他想动这些根深蒂固的江湖势力,还是得动些真本事才行。”
徐万松却是摇了摇头,“的确如此,只是朝廷一旦起了这样的心思,怕是就要横添是非了。”
“即便是他想要给我警告,却也断不会与我为难,你无需多虑。”徐明桓眸光闪动,冷声说道。
若非是自己有了把握,他也不会如此轻易地违逆梁帝的命令,虽然那日放弃了直接收复江湖势力的机会,徐明桓却是还有别的打算,能够收复江湖势力。梁帝若是真的想要对他发难,必得思忖一番后果。
徐万松这才稍微放宽了心,左右徐家也是为了搏一个出路,跟着徐明桓,他徐家便是开国元勋,不可或缺,光宗耀祖。
徐明桓与徐万松密谋着慢慢地同化江湖势力,同时将朝廷收入己囊。
洛子期却揣着两份沉甸甸的婚书回了院中。
“阁主,您回来了,”流萤守在洛子音房间门口,见洛子期朝这边走来,便忙迎上去行了一礼。
“嗯。”洛子期神色淡淡地应了一声。
“小姐她歇下了,还没起呢。”流萤见洛子期还要推门进去,便忙拦了一下,轻声说道。
洛子期微微一怔,皱了皱眉头问道,“阿音她身体可还安好?”
“小姐面色瞧着是好的,只是想来还是没有休息好,所以有些困乏吧。”流萤歪着头想了想。
洛子期这才放下心来,“既然如此,那便好好瞧着吧,莫传进去什么声响,扰了阿音清梦。”
“属下省的,”流萤忙点了点头。
“待阿银醒了,再唤人通知我。”洛子期说着,手指不自觉地抚上了袖中的婚书,面色微苦。若是阿音做得好梦,便让它久一些吧。
洛子期话音落下,便转头离开,流萤歪着头瞧着他颇显落寞的背影,清澈的眸子带有扑闪着几分不解。
如洛子期所想,洛子音开始做的的确是难得的清梦,只是后来,梦境突然变了。
洛子音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面上倏然间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幅幅并不连贯的画面,却交织而成她心底挥之不去的梦魇。
“不,”洛子音惊呼出声,身上细薄的绢衣已经尽被冷汗打透,额前微微散落的鬓角也被冷汗打湿,紧贴着肌肤。
洛子音面色惶恐,眸子中显露而出的事显而易见的惊恐与慌乱。
她手指渐渐紧缩,紧抓着身下的锦被,“嘶啦”一声,身下的锦被碎裂,洛子音这才如恍然惊醒一般回过了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