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音不语,门外却是轻柔地响起了敲门声。
流萤微微一愣,忙上前开了门,却见花秋月隐在了一团黑暗中,“圣女可睡了?”
她这才想起小姐吩咐了让花秋月避开众人前来,忙将她迎了进来,“正在等秋月护法呢。”
花秋月点了点头,上前给洛子音行了个礼,“圣女唤属下何事?”
洛子音这才抬起头,给流萤使了个眼色,“你且出去瞧着些,若是来人了提前唤我。”
流萤点头应下,匆匆退出了房间。
“千机阁中可是出了何事?怎地如此晚了阿哥却唤人议事?”洛子音手指随意地缠绕着一拢丝发,微微蹙着眉头问道。
花秋月抬眸瞥向洛子音,略带一丝犹豫,旋即眸子中划过一抹坚定,“暗桩传来消息,朝廷如今往赤门关调兵遣将,怕是要夺取赤门关。”
洛子音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赤门关易守难攻,三万兵马驻守,如何攻得下?”
“阁主也道如此,只是朝廷如今镇守其他城池尚还有些牵强,却突增了兵马往赤门关行去,颇有些异常。”花秋月低垂着头,将洛子期的想法说了出来。
倒是的确如此,只是洛子音眉头依旧紧蹙着,“阿哥意下如何?”
“如今无涯谷与青萝堂皆是归顺了朝廷,秋水宫虽与千机阁一般同朝廷是死敌,只是自那日宫宴之变后,便再无信函往来,倒是一时间看不明秋水宫的用意。”花秋月一边小心翼翼地说着,一边抬眸觑着洛子音的面色。
见她无甚异常之后,这才顿了顿,又继续道,“阁主派了一只精兵赶往赤门关,若是有何突然情况,也能接洽一番秋水宫,也算是全了往日的情分。”
苏离对千机阁向来都是助益颇多,再加之洛子期知晓苏离对于洛子音的非分之想。全了两门之间的情分,互不相欠,利益之交,方是最好的结局。
洛子音轻点了下头,阿哥此举倒是并无不妥。
“秋水宫可有旁的动作?”她松开了手中的发丝,柔顺的墨发便顺着她手腕悄然滑下。
“如今秋水宫行事低调得紧,一直盘旋在赤门关按兵不动,并未有别的消息。”花秋月摇了摇头,语气透露出微微的困惑。
洛子音眉头倏然间紧锁了起来,她今日下午所见并非全然皆是梦魇,而是又预知了一遍那般的场景。究其原因,是时间未到,自己尚未成功地改了天命?还是有什么事情阻碍了自己的打算呢?
见她兀自沉思了起来,花秋月也不打扰,只静静地瞧着,不发一言。
“罢了,你先下去吧。若是被阿哥发现了,便说我不想劳烦他,托你寻些稀罕玩意儿,打发时间。”洛子音轻揉了揉有些隐隐作痛的眉间,见再问不出旁的,便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是,”花秋月点了点头,抬眸却见洛子音眉头紧锁,面色也不大好的模样,犹豫了片刻,有些吞吐地冷声说道,“圣女还是多注意些身子,莫过忧思。若有何事,可交于属下分忧。”
洛子音闻言眉头缓缓一挑,花秋月一双凤眸,虽然略显凌厉,眸底却清澈见底。倏然间洛子音的心情便好了几分,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却是再此摆了摆手,“好,我知晓了,你且下去吧。”
花秋月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她从得到洛子音重用时起,便见洛子音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然而那时她面上永远罩着一层冰霜,瞧不见她的脆弱。如今倏然间卸下了盔甲,却让花秋月想要更好地保护她。
她无声的退了下去,洛子音却又走到了窗边。这世间的万物变迁,都体现在了那一轮明月上,时圆时缺。
就这般在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中,又过了两日,来往北和城的难民已经越来越多。所幸千机阁支撑丰厚,侍卫众多,倒是足够供给食粮,又维持秩序。
只是如此长久下去,终究不是办法,难民良久地积压在北和城中,依靠着千机阁发放的食粮度日,难免会引起各种各样的摩擦。
洛子期还在同众人想着处理办法之时,天子之怒终于降临到了徐家。
那日徐家并未帮助梁帝一举成功,已然让梁帝记恨在心。只是这几日一直隐隐不发,直至今日,才有数名暗卫进了徐家。
万剑山庄演武场上寂静一片,徐明桓与徐万松静静地站着,骤然间传来了破功之声,几名黑衣人立在二人不远处。
“少主,徐庄主。”为首的一名黑衣人身材略小,完美的包裹在了黑袍之下,只露出了一双狭长的饱含沧桑的狭长眸子,略显阴骘。
他沙哑又阴柔的声音在破空而出,平白的便让人身起颤栗。
徐明桓冷声应了,徐万松却站在一旁,小心地瞥了一眼他,眸光中隐隐地含着担忧。
“无需多礼,开门见山吧。”徐明桓负手而立,一直挂在嘴角的浅笑却是消失不见,温润的面庞多了几分冷冽的意味。
黑衣人桀然一笑,却是从腰间取出了一张明黄色的密信,在信纸背部,正精心印染着精妙的图案,似鹰非鹰,似鹿非鹿。
“少主可要一阅?”黑衣人双手捧着信笺,眸光淡然地瞥了一眼徐明桓。
“不必了,李公公直言便可。”徐明桓面色依旧冷冽,嘴角微微下垂,声音冷冽如冰。
黑衣人摇了摇头,却是又将书信放好,甩了甩衣袖,“前些日子宫宴一事,少主想必仍旧记忆深刻吧。”
徐明桓鼻间轻出一声冷哼,却是未发一言。
“当日你枉顾我主之命,擅自行事,致使我主不能当即收复武林,平定天下,实属罪无可恕。圣上宽宥,责令鞭刑十二。而后当立即展开布局,一年之内武林人尽除。”黑衣人一字一顿地说着,语气依旧是阴骘地像是锋利的剑尖划在石墙上的声响,“若是再有任何推脱之意,莫怪圣上不顾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