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音瞳孔倏然紧锁,一下子回过神来,十五日,十五日的时间。
“小姐,小姐,”洛子音这突然呆怔的模样着实吓了流萤与花秋月一跳,二人手忙脚乱地轻呼道。
“嗯。”洛子音恍然回神,面色却一下变得苍白。
“怎么了这是?”流萤忙松了口气,花秋月却瞧出些不对来,忙轻声询问道。
“你去查查,北燕的动向。”洛子音眸子中划过一抹冷意,轻声吩咐着。
花秋月脚步微微一顿,又连忙跟上二人的步伐,“北燕?”
如今与朝廷尚还打的不可开交,怎么又顾上北燕了?
洛子音却轻点了下头应了一声,再没言语。
这雪随着烈风吹了几下,却没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锦州城的初雪,就这样在片刻之间又消失无踪了。
回到房间之后,洛子音却先提笔一封,传回千机阁。
阿哥对自己最深信不疑,在家国情仇之间,个人的恩怨却要先放一放,不能给了北燕可乘之机。
洛子音窝在躺椅上,今儿这初雪一下,流萤便早早地在她脚边燃上了炭盆。
房间中燃起若有似无的沉水香,厚重微暖,竟果然有了几分冬日暖阳的意味。
她面色颇为凝重,自己这两旬的时间消耗殆尽,只希望能解决这一问题。
“圣女。”敲门声响在寂静的房间中是流年微沉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
流萤闻声望向洛子音,见她轻点了下头便打开门将流年迎了进来,自己走了出去。
“圣女寻属下所为何事?”流年行了一礼,声音低沉。
洛子音这才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眸光微冷,“如今朝廷动向如何?”
“萧元桓任太子后,代开始执朝政。”流年飞快地说着。
“梁帝不是要将权柄收拢在自己手中?为此不惜连萧元珏都废黜宗室,怎么萧元桓回了朝廷,风向就变了,他果真如此重用萧元桓?”洛子音闻言心中不解,紧蹙起眉头问道。
“梁帝的确是有心把持朝政,只是如今他身体却不允许了。他称病布局肃清皇后一脉之后,竟然果真应验,落下了病症。”流年连忙回禀道,“病来如山倒,只短短几日时间,便不能打理朝政了。”
洛子音面上一抹意味深长一闪而过,手指细细地摩挲着把手,声音微凉,“这倒是极巧。”
流年知晓洛子音的意思,也附和着点了点头,“朝中原本兴起了一股太子独断朝政的风声,不过短短两日便被萧元桓压下了。”
“他手段向来了得。”洛子音淡淡地说道,说不出是夸赞还是嘲讽。这样一个能将身旁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利用到了极致的人,简直是天生便是为皇位而生的。
流年再次点了点头,却是面上带了一抹疑惑,沉声说道,“只是奇怪的是,萧元桓他肃清了一批官员,但是梁帝最为重用的沉柯却被他留了下来。”
“沉柯?”洛子音眸子倏然紧缩,才短短大半年的时间,竟然都久到快忘记这个名字了吗?
洛子音嘴角浮现一抹寡淡凉薄的意味,宽大衣袖下的手掌紧紧地攥了起来,“他不是表忠心吗?为此不惜潜伏十年之久,怎么如今,是又认了新主吗?”
流年沉默不语,只觉得此事事出反常。
这些账,自然要一笔笔慢慢的算,只是如今这个时局,却不得不将这些放一放了。
“你去给萧元桓递一封信。”洛子音攥起的手突然松开,声音带着一丝凉意。
她一边说着,一边起了身走向书案旁。
流年忙上前替她研磨,纤细的笔毫饱蘸墨汁,洛子音提笔飞快地书信一封。
待得墨迹风干之时,又轻柔地折上,浇上火漆。
她从怀中掏出一方印鉴,轻轻地按压一下,千机两个龙飞凤舞的字便印在了上面。
洛子音一时间恍惚,似乎又瞧见了那似鹿非鹿,似鹰非鹰的图腾。
“圣女?这……”流年接过信,却是一阵犹豫,如今这情形,给萧元桓递消息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务必递到萧元桓手中。”洛子音回过神来,声音依旧清冷。
“是。”虽然心中尚有不解,流年却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他接到的命令,便是无条件地听从洛子音的吩咐。
流年带着信退了下去,洛子音却又靠在了椅子上,眸光微凉。
如今大梁一分为二,西北西南之境为萧煜所掌控,而东北与东南之境却仍旧是朝廷的疆土。
与北燕接壤的真实东北之境,若是北燕有异动,先该担忧的也是朝廷才对。
北燕民风彪悍,劫掠成性,原本镇北王在时,北燕雄兵便有过一次大举入侵。
不过那是镇北王正处巅峰之势,以不可阻挡之力一举攻破北燕雄兵,这才还了大梁百姓一片安宁。
而北燕经过这一战之后,也是元气大伤,十几年内竟然都没再有异动。
却不想如今大梁境内矛盾激发,朝廷与江湖间水火不容,竟然就给了北燕可乘之机,趁此搞起小动作来。
一旦北燕成功突破东北边境的防线,必定势如破竹一般烧杀抢掠,直奔中原,皆是必定生灵涂炭,哀嚎遍野,哪怕是萧煜如今这西北西南境内,只怕也不得安生。
而萧煜的大军,先要抵达东北边境抵御北燕兵马,却也只剩下一路攻下朝廷,夺下政权这一途。
只是短短十数日时间,绝对不够做此准备。
想要抵御北燕兵马,还是得依靠朝廷兵马才行。
洛子音之所以敢在此时传消息给萧元桓,正是因为那日预知天命之时,她所瞧见与北燕兵马短兵相接的,正是朝廷兵马。
萧元桓有没有察觉到北燕的异动,洛子音不清楚,然而萧煜却是真的丝毫没有探查到。
与萧煜平分秋色,萧元桓应是境况相同。
既然能够预知天命,洛子音这也不算是逆天改命,不过是加速事情的发生罢了。
她实在是不能去赌,不能拿天下无辜百姓的性命去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