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洛子音如此想,收到消息的萧煜却是丝毫不知情。
“主子,”苏叶轻抿了下嘴角,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面色越来越阴沉,几乎就要滴出水来的萧煜。
“不是去往千机阁的方向?”萧煜声音又低沉了几分。
“属下确认过,是发往京城的信笺。”苏叶只觉得一股冷风吹过他的衣襟,连忙又低了低头说道。
“啪”地一声,萧煜手中茶杯便碎成了瓷片,修长的手掌上内力流转,锋利的瓷片没有刺伤半分肌肤。
“主子息怒,”苏叶想都不想的便屈膝跪下,沉声请罪道。
虽然他此时清楚得很,萧煜发怒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房间中的气氛一下子陷入冰点,静寂了良久之后,萧煜这才一甩衣袖,离开了书房。
苏叶忙直起了身子,却是不自觉地擦了擦额头,主子今日下午才有些好些请,如今又全然崩塌了。
萧煜大步流星地向外走着,每每走过一处,都给这萧瑟的初冬又添了一抹冰冷。
“萧宫主,萧宫主,小姐已经歇下了。”流萤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了进来。
正守在火炉旁看着古籍的洛子音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见“彭”地一声,房门倏然被人推开。
萧瑟的冷风吹了进来,洛子音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比这天气更冷的,是萧煜身上流转的冷漠。
流萤与花秋月一脸愧疚地站在萧煜身后,,周围乌压压地守了一群侍卫。
萧煜实在不是她们二人能拦下的,这般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她们也只能束手无策。
“下去吧,把门关上。”洛子音眸光在萧煜那冰封一般的容颜上停留了一瞬,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古籍,淡淡地说道。
“是。”洛子音下了命令,众人便也只得退了下去,不过却是并不敢离房间太远。
即便她们心中或多或少地都认为萧煜不会伤害洛子音,然而却依旧不敢松懈。
“怎么火气这么大?”众人离开之后,洛子音这才眸光澄澈地望着萧煜。
那深邃的眸子似乎有种奇特的魔力,再大的怒火也忍不住在那一片清冷中消融。
然而萧煜不为所动,却是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了洛子音的手腕。
洛子音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手中的古籍一个没拿稳,便径自跌落下去。
“啊,”她惊呼一声。
萧煜伸手便能抓住那古籍,然而他眸光一直死死地盯着洛子音,任由那书掉入火盆中。
“蹭”地一声,那火舌便将那古籍吞噬了进去,洛子音看着那纸张边缘微微卷曲发焦,燃烧殆尽。
“萧煜!”洛子音清冷的声音中也染上了一抹怒火,这人大半夜不明不白地便闯了进来,还损毁了自己一本古籍,怎么能不让人生气?
“你放开我!”她试图挣脱萧煜的手掌,却发现只是徒劳,反而累得自己那细嫩的手腕在他的禁锢下,泛起了红印。
萧煜眸光微闪,终于悄然放松了些劲力,然而眸底深处依旧是一片冷冽。
他依旧紧盯着洛子音,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给萧元桓传信作甚?”
“你监视我?”洛子音不可置信地望向萧煜,声音倏然间便冷了下去。
她这模样愈加地激怒了萧煜,原本被压抑下去的火气,却是倏然间蹭地一下又涨了上来。
萧煜一把甩开洛子音,任由她跌坐在躺椅上。
“如今你住在此处,我日日在你眼前,你心中还对萧元桓念念不忘?”萧煜冷眼望着洛子音,每说出一个字,那心中的刺却刺进一分。
洛子音胳膊一下子磕到了扶手上,萧煜的大力一甩,让她结结实实地吃了这劲道。
眸子中登时便凝起一抹水雾,另一只手忍不住轻轻揉了起来。
“你胡说些什么?”然而那痛感还没有消散,萧煜不分青红皂白的数落便落了下来,洛子音心中倏然间升起了一抹委屈,眸子中的水雾越积越深。
“你给萧元桓传信作甚?”瞧见洛子音这般模样,萧煜心中没来由得便是一软,心中隐隐的后悔起来。
只是话已出口,他也只能又放缓了声音再问一遍了。
“若是萧宫主怀疑我递送情报,那便只管将那信追回就是。”然而萧煜那质问终究还是刺痛了洛子音,她心中闪过一抹嘲笑,却是缓缓站起了身,冷声说道。
萧煜面色转冷,却听闻洛子音顿了一顿,接着道,“左右那信既然已经被萧宫主知晓,想必萧宫主便已经派人盯紧了吧。”
洛子音心寒于萧煜如此的怀疑自己,萧煜又心酸于洛子音还对萧元桓念念不忘。二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谁都不肯低头,也不愿将那一层窗纸捅破。
这番僵持不下,最终也只能落得个不欢而散的下场。
萧煜冷硬着面容,一如来时那般怒气冲冲地拂袖离开。
流萤连忙进来查看,却只见洛子音如同失了力气一般,缓缓跌坐在了躺椅上。
原来主动喜欢一个人,如此之难。
怪不得萧煜对她用尽力气,最终萧瑟退场。
怪不得阿雪对阿哥倾诉衷肠,最后也不敢再轻易尝试。
情之一字,如此艰难。
“小姐,您别吓我。”洛子音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着实让流萤心疼不已,她小心地上前扶起洛子音,语气微颤的说道。
“流萤,是我做错了吗?”洛子音回过神来,眸子却依旧空洞的望了一眼流萤,喃喃地问道。
她从最开始便想要顾全大局,不欠恩情。
从保住千机阁,到报答救命之恩,到保全萧煜,是她一直的选择,都做错了吗?她以为恩情可以两相加减,一加一减便能两不相欠。
却忘了于恩于情,最难相算,越纠缠越混沌,剪不断,理还乱,最终几败俱伤。
萧煜不能理会她的意思,她却也不想同萧煜言明。
说来奇怪,明明是最简单至极的事情,明明说出来可能情况便不会如此。
然而这事情她无从开口,也不明白有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