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站到了高台,亲自擂鼓,为自己的将士们助威。而咚咚的鼓声,也似带着让人入迷的魔力,一次次的鼓舞着韩遂的将士们,浴血奋战。
死掉的人,越来越多,头颅四处乱滚,鲜血汇成小河。地面一片黑褐色。无数将士的尸骨,被践踏成了肉泥。但没有人去管这些。他们只看着眼前的敌人,互相麻木的挥出自己手中的武器。
李利就站在高处,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战争很残酷,场面也血腥得让人很想吐。但生在这个末世,他又不得不让自己变得残酷、冷血。不然,死的一定是他,以及他的亲朋好友。这世道,就是如此的残忍现实。
天上的云,飘走了又飘回来,阳光似乎也不忍见这世上有如此般的惨事,于是也一会儿藏起来,又一会儿出来。阳光明灭不定,而地面上的喊杀,却仍在继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韩遂那边终于撑不住了。最先撑不住的,是韩遂麾下的胡人。这个时代的羌、胡们,对于汉人来说,就是不知文明为何物的野蛮人种。这些羌、胡,在凉州或许能够横行一方,但他们又何曾见过如此大规模的血腥战役。汉朝平定凉州之乱,把羌、胡中最敢闹事的,全部都给屠了。从历史上来看,所谓的名将,手里的人命,从来就不会少于一万。一将功成万骨枯,死的可能是自己这边的将士,更有可能的,是血腥屠杀敌人。
皇甫嵩、朱儁等人,杀黄巾军都几万几万的屠戮,更何况身处鄙视链一端的胡人?
凉州的胡人被大规模屠戮之后,再后来,跟着董卓、韩遂、马腾的那些胡儿们,虽然仍然勇猛,但骨子里却没有了那种屡败屡战、百折不挠的凶厉气息了。
这会,韩遂的部队被李利的军队压着打。胡儿们一看情况不对,人越打越少。他们心中就萌生了退意。大草原的生存法则告诉他们,在无法对付猛兽和灾难的时候,一定要跑得远远的。这样才能够生存下来。不然强行而为,一定会死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胡人们压根就没有什么集体荣誉感的概念,对于逃跑这一事,他们很规矩的遵守了他们的天性。非常有默契的打马掉头便走。他们这一走,却是把韩遂麾下的汉卒们给全部暴露出来了。
没了骑兵的防护,并州军的骑兵,便直接冲了进来,只一个冲锋,便把韩遂的军阵给冲得七零八落。
韩遂在高台上见到这一幕,长叹一声,道:“胡儿误我,胡儿误我!”见已无力回天,受此打击,韩遂的双臂无力的悄然垂下,手中鼓槌也跌落在地。
旁边小校忙扶住,问道:“主公,我们撤吧!”
韩遂四望一眼,叹道:“撤,撤到哪里去?前有狼,后有虎。我若一撤,李利必追,而后方又还有张绣。两边夹击,我岂能幸免。莫非天欲亡我乎?”
小校便道:“主公莫如舍了金城,奔往河西。实在不行,便出玉门关,潜往西域。莫非李利还敢来追不成,他的并州不要了?”
韩遂精神一振,便道:“正是此理也。我纵横凉州多年,舍了金城,河西四郡何处不能容身。且待李利退去,我便再重整旗鼓,卷土再来。”
于是便匆匆引了中军,连榆中城也不回了,只一路打马,向西窜逃而去。一边逃,韩遂一边咬牙切齿的大骂李利。他实在是心疼榆中城的钱财。多年搜刮而来的积蓄,全都便宜了李利那厮,早知如此,该一把火烧了干净。自己得不到,也不能便宜了李利小儿啊。
只可惜自己也没立法,不把榆中城留下来让李利尝到甜头,他不管不顾的衔尾来追,自己还真不一定跑得脱。
一路狂奔,越过了令居水,韩遂见身后并无追兵,便长松了一口气,扎下营来准备歇息。第二日又继续往西而行。看看到了先秦长城,越过那片残垣就可以去往张掖。韩遂便哈哈笑了起来。
左右问韩遂因何而笑。韩遂便道:“李利小儿还是太过年轻,经验不足。换作是我,在此屯下一支兵马来,我岂有生路可走?”
左右忙连连拍马,称赞主公英明。正谀词如潮之时,忽然就闻得一通鼓响,只见前方官道之中,伏兵齐出。当先两人,正是韦端和张猛。
张猛见了韩遂,哈哈大笑:“韩将军哪里去,韦使君在此,还不速速上前拜见。”
韩遂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他阴鸷的看着韦端,说道:“韦休甫,你也要为难我么?你是凉州州牧,竟然听信小儿之言,也不知道谁是凉州之主,真是可笑!”
韦端在路上,终于帮李利截住了韩遂,他心情大好,笑道:“本官受朝廷之命而来,特在此相候韩将军。韩将军与李刺史同殿为臣,又能有什么说不开的恩怨,莫如一同回去,两家接受本官的调解,如何?”
韩遂久在军中,渐渐也忘却了自己曾经身为文人的身份。此时见韦端这般作态,心中不禁大生憎恶之感。暗道这人真是混帐可恶。还回去接受调解,只怕一回去,自己就要被张绣那厮一刀斩为两段,以慰张济在天之灵。既然不肯让路,那就打呗,还怕你不成。
于是韩遂就道:“大伙儿不要怕,随我一起冲,冲过去,我们就赢了。”
正要发令进攻之时,却见那边也是一声令下,无数弓手涌了出来,个个拈弓搭箭,摆出一付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架势来。
韩遂心想,要是和韦端在这里打上一场,估计李利也追上来了。到时便是赢了韦端又有什么用呢?不如另往他处去。于是便对亲信道:“既然此道不通,你便带着人往前冲,我自潜往陇西,从那里南奔益州。你若能杀出重围,可往陇西寻我,若不能,你妻子我养之。我在白石山等你十日。过时不候。切记切记。”
吩咐完之后,亲信含泪道:“一切便拜托主公了。”于是便换了韩遂甲胄兜鍪,然后便带着韩遂的亲兵,高举着宝剑,向着韦端那里一起冲了过去。
韦端和张猛也没想着真打。见敌军冲来,也是吓了一跳。于是忙忙下令放箭。韩遂在两军纠缠,烟尘四起之际,悄然率了心腹,护了家小,却是绕道潜往陇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