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七日下午，木君彦他们一下飞机，赵小草就拉着几个人在星辰居吃了顿饭，与其说是吃饭，不如说是审讯更贴切些。


    大家伙儿都很自觉的给自己找了位置落座。两两一对的，虽然除了余一对安九外，都没对外公开关系，但众人心里也都已有了猜测和主意。


    赵小草和刘语坐在一起，两人脸色都不太好。本来俩人吐槽完都已经不气了，主动去找俩男人问了在m市都干了些什么。他们可倒好，答得十分敷衍。


    赵宥明直接说“不方便透露”，木君彦则稍微委婉了些，说了句“也没什么大事，小朋友不用担心。”


    意思不都是说无可奉告吗？


    赵小草昨天跟刘语商量了一夜，越来越肯定刘语的猜测了——赵宥明进硕丰目的绝对不纯！不仅是他，木君彦跟林川肯定也在偷偷密谋什么。


    “你们昨天在m市没去找要杀害林川的那个人？”刘语先开了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顾寒原是抱着看戏心态的，可一听提到了林川，也跟着插了句话：“是哪个杀千刀的混蛋，把他名字告诉我，我再开新书就用他的名字，然后使劲虐他，往死里虐！”


    木君彦没有一点要回答的打算，赵宥明只好顶着头皮回应：“去了，犯人已经交给警方处理了。”


    赵宥明说话的同时，林川也回应了顾寒：“他叫于蒙秋。”


    顾寒支支吾吾说了声哦，对于林川大幅度的转变，他属实是招架不住啊。


    顾寒觉得者她自从在病房里醒来后，就像是习武之人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简直就是脱胎换骨啊。不仅变得有人情味了，还温柔了很多。


    赵小草问了身旁的木君彦几个问题，得到的回答也都是避重就轻、没有重点的。问到后面她也不高兴了，“哼”地一声又转了身子跟刘语讲悄悄话去了。


    余一一直不停地给安九夹着菜，左一句“未婚妻”右一句“多吃点”，安九就一直说着“不要乱叫”，二人坐在圆桌最外侧，气氛与其他几人浑然不同。


    ——


    从星辰居出来后就已经下午一点钟了，赵宥明、安九和余一三人回了硕丰，在m市多逗留了一天，回去肯定是要加班了。赵小草生着闷气，也没打声招呼就挽着刘语打车回学校了，弄得木君彦哭笑不得。


    “你这是打算不疏远小寒，坦然接受他了？”木君彦目送赵小草坐的出租车走远，突然转身问林川，漫不经心的笑容带了些戏谑。


    按正经辈分来算，木君彦是得叫林川一声小姨的，虽跟她没血缘关系，但心里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亲人了。


    “我想试试，万一老爷子和顾寒爸爸不反对呢。他都为我做到这份上了，我实在是再狠不下心冷漠对他了。”林川也不避讳，直接说出了心里话。


    不过其实还有一点她没说出来。她也不是不喜欢顾寒的，相反的，是太喜欢了，而且这份喜欢从很多年前就开始了。


    她只是不敢迈出那一步，也不敢捅破窗户纸，有些人，他也不得不顾忌。


    木君彦点点头，“你自己心里想明白了就行。至于二叔……那个驴脾气你也别纠结了，慢慢来吧。”


    “不过老爷子要是知道了这事肯定会同意你们啊，指不定还要亲自给你们挑日子结婚呢。”


    木君彦也是好久没去看老爷子了，或许哪天可以把小草也带过去，让他老头子乐呵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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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硕丰集团，总裁办公室。


    安远刚刚得知安九去m市，而朋友遇害这事，他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又好生关切了宝贝女儿一通。


    看着是真不像事先就知道这事的样子。


    安九敛去眸中暗潮，含糊应付了几句后，就要走出办公室，却被安远叫住了。


    “你是不是怪爸爸工作太忙好久没陪你了？”背后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知道，我平时是忙了些，都不陪你你一块儿吃饭，你是不是生爸爸的气了啊，最近都不跟我说话了，连去玩都不跟我说了。你现在白天在公司也不上来看我了，有些你的事还是前几天赵家那小丫头过来告诉我，我才知道的。”


    “你可千万别故意疏远爸爸啊。”


    他语气是那么小心翼翼，真像是一位慈爱的老父亲，与平时威严的形象完全不同。


    安九眼眶顿时就红了一圈，想到爸爸偶尔叫她宝贝女儿时的样子；想到他带自己去游乐园玩的样子；想到他对外人介绍自己时那骄傲的样子；想到，他教她经商、妈妈离开后他辛苦照顾自己的样子……


    这是她崇拜了二十多年的爸爸，因为太崇拜所以她一直认为爸爸做什么都是对的，她一直觉得爸爸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男人。


    可是，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在她终于在商业圈站稳了脚后，还没想好怎么孝敬爸爸呢，就突然被告知爸爸犯了那么大的错误。


    说得好听点那叫大义灭亲，可换一种说法不就是她白眼狼吗，竟然想着亲手把养大自己的父亲送入监狱。


    赵宥明等人都称赞她通透、拎得清。其实她也真的很想拎不清一回，私心里她就是想袒护自己父亲，她想装做什么事也不知道，然后好好孝敬父亲。


    但不能啊，她的良心不允许，她所受的教育更不允许。安远触犯的可是法律，那其中涉及的是好几条人命啊。


    安九还是没回头，强压着情绪，那声音听着像是在笑，说了一句：“没有的啊，老爸工作忙我可以理解，我工作也忙呀，没关系的。”然后就开门走了出去。


    一出办公室，安九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了，眼泪擦了又掉，掉了又擦。她低着头尽量走在暗处，为了不让太多员工注意到她。


    还是有几个人看到了她，过来打招呼，却没得到回应，只看到安副总的肩膀在不断抖动着，白色西装湿了一大片。


    而办公室里，呼喊着女儿姓名，久久没得到回应的老头子缓缓坐了下来，整个人笼上了一层浓重的沧桑感。


    他还是觉得自己就是对女儿的关怀太少了。少年时因为父亲的忽视，造成了他事业心极强的性格。他从二十几岁时就明白，想要得到众人的掌声，就是要变强。为了变强，他可以不择手段。


    青年时，那时的他正处于事业上升期，就整日只想做工作而忽略了安九的妈妈。如今人到中年，他还是想着怎么让硕丰更强大，自己怎么变得更厉害，他的野心不减反增，越来越大。他开始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安远的名字，他想要成为商业圈的第一人。


    于是也就和当年忽略安九妈妈一样，忽略了安九的感受。


    他是不是真的应该停下了？停下好好看看之前被他忽略的时光，停下来好好看看女儿，看看自己。


    可是，不，不行！他还是不甘心！


    那念头刚从脑子中冒出来就被安远拍散，他喜欢被人仰望的感觉，他不可以停下。


    而且，有些事做了，早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不过就算他做了又怎么样，反正没人可以查到他，他现在在c市的商业地位也在慢慢上升，他要成为第一！


    ——


    赵宥明回到策划部，先是跟圆圆一起处理了一堆文件，然后去办公室找了朱烟。


    “假期过得怎么样啊小明明，有没有在漫展上认识什么漂亮姐姐？”一进门，就被朱烟调戏了一顿。


    赵宥明权当没听见，把刚处理好的文件甩到桌子上，说了句“我还有事要忙”然后转身就要走。


    朱烟倒也没拦着，只是说五个字：“你可以信我。”


    赵宥明把手背在身后给出了个“ok”的手势，算是给了回应。


    他知道安九跟朱烟讲了，怀疑公司内部有卧底的事。


    面对朱烟这么直接的表态，他还是分不太清她到底是敌是友。


    有些人，做事跟说话都不按常理来的，总是做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来，而朱烟就属于这一类人。


    ——


    晚上七点钟，公安局。


    这是木君彦跟赵路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没想到居然是为了一个要杀害林川的犯人。


    木君彦想起在m市时，赵路曾对赵宥明说过的一些话，许许多多猜测都从心底冒了出来，想要去证实。


    于是就拜托了赵宥明带自己去找了赵路，林川作为被害人也跟了过来。


    气氛倒也不算尴尬，赵路待人和善，尤其是对年轻人，很是亲和，一点儿也没有警察局长的架子。


    他给木君彦和林川泡了茶，让他们坐到沙发上，有什么问题慢慢问。


    二人应了，林川倒是不怎么在意，端起茶就喝了，而木君彦毕竟是第一次见到未来岳父，还是有点拘谨的。


    踌躇了半天到底是叫“伯伯”还是“局长”，最后还是决定叫了一声“赵局长”。


    “赵局长，听赵宥明说您年轻的时候见过这个人，那请问那一年是2008吗？”木君彦心中的某个猜测越来越重，询问时声音都忍不住激动了些。


    “对啊，好像就是那一年的七八月份。当时这个人不叫于蒙秋，而是叫于峰远。”赵路如实回答。


    短短一句话，让木君彦的心都跟着“咯噔”了一下。


    他的妈妈，林向葵，就是在那一年去世的，而且时间也差不多，都在下半年。


    不过，这也并不能说明这个人就一定跟当年的事有关。


    于是木君彦又问了些当年赵路对他的印象——当年关于他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他以前叫于峰远时有没有犯过法。


    结果都被赵路以“时间太久远了，我已经记不太清了”搪塞过去了。


    很明显，赵路并不愿意再提起当年的事了。


    林川也问了一个问题，倒没有纠结过去的事，“m市的人说于蒙秋是c市本地人，而且他带的枪是伯莱塔，这种玩意普通人不可能有。他背后肯定有人指使，请问赵局长查出来他跟谁来往密切了吗？”


    “查是查出来了，但我觉得是假的。”赵路走回办公桌前，从最底下的一本书下拿了一张通话交易单子出来，上面通话单子赫然显示的全是硕丰内部人员。


    “安远就算真的要杀人也绝不可能特意买一把枪。”赵路身为安远多年好友，对他还是很了解的——他就算性格缺陷再大，也绝不可能想到如此狠毒的杀人捷径。包括小明之前给他的那个u盘里的信息，也并不能全部相信。


    ……


    晚上八点多，加班的赵宥明终于下班，直奔来了警察局，问了问几个人谈话的内容和结果。木君彦给他复述了一遍后，又拐了个弯问赵路年轻时的传奇。


    赵路一下就看穿了木君彦的目的，再次说了句“我真记不清了”，后又加了句“你别问了”。


    气氛一下冷住了。


    坐在一边的，自己泡茶给自己喝的赵宥明，立马出来调和了气氛，说了说自己身上装窃听器的问题。


    他自从上从木君彦商量了后，就一直在身上带了窃听器与懂定位器。这一次去m市，他们都制定好计划，为了引出背后的人。没想到那人的目标竟然是林川。


    当年的事最后也并没问出来个大概来。


    赵路还是不愿开口。


    他也并不知道林向葵是何时去世的，更不知道木君彦那时那么小竟然就已经记事了。


    关于当年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那案子可是他自己亲手调查的。只是事关木君彦的父亲。跟97会所多少脱不开关系的。


    赵路怕木君彦多想，也就刻意隐瞒了。


    经过这一番接触，赵路对木君彦印象倒是还不错。没有遗传半点木倓身上的戾气，属实难得。


    木君彦走后，赵路对赵宥明叹道：“这小子还挺好的，你跟他好好相处吧，多照顾他一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赵宥明应了，心里头倒是疑惑，老爸这是第二次说木君彦那小子可怜了。


    咋滴，当年真发生了啥轰天动地的大事？咋一个个的都这么关心97会所的事，能牵扯这么多人物，看来木君彦的父亲木倓，还真是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