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君彦曾说过，妈妈自杀前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现在看来，那应该只是林阿姨装的，为的就是不让丈夫儿子担心她。


    刘义民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肯定日日夜夜折磨着她，后来木家的一些长辈和亲戚，不知从哪里得知林向葵是被绑架了，而且绑架她的还是个陌生男人。


    人言可畏啊，林向葵自杀的很大一个原因想必也是被流言所逼的。


    可话又说回来了，木倓所描述的林阿姨，一直都是乐观、阳光且非常看得开的，照理说就算再想不通，也不可能会自杀，前期木家那边刚冒出来流言时，她还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木倓也说了，阿葵自杀的前几天，情绪是很稳定的状态。难道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平日里乐观的她都是装出来的？


    赵小草搅拌着面前的奶茶，陷入沉思中，也没仔细听朱烟和赵宥明的对话。


    “小草，小草……”朱烟戳了戳赵小草的胳膊，她这才回过神来。


    “啊，怎么了？”赵小草不解地问对面两个人，丝毫没意识到此时的时间已经到饭点了。


    郑繁星又瞧了眼时间，他今天好不容易有空陪陪小烟，再加上这周末就过年了，他还想去采购点年货，带小烟回自己家过年。


    “呃……小丫头，你问的我都说了，还有别的问题吗？还有我刚才与小烟商量了一下，我们决定初四回来就去领证了，下午准备去买点年货，哦对了你顺便替我跟你哥说一声，到时候请他当伴郎，请你当伴娘。”


    郑繁星这话的潜台词就是——老子要和未来老婆赶紧过二人世界去了，你有事快说，没事我们就溜了。


    赵小草也不傻，当然听明白了，立马点头说：“啊好，郑哥和朱烟小嫂子赶紧去吧，祝你们约会开心呀。”


    再想到郑繁星刚才说的结婚的事，赵小草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又问道：“那我可以把木君彦也拉去吗？”


    郑繁星挑了下眉，“参加个婚礼也得拉着小男友一起来啊？你们两个打算啥时候办好事？我一定……”


    “得了吧你，老不正经。走吧，别调戏小草了。”朱烟打断郑繁星，收拾了一下小包，挽着他的手臂站起身来后冲赵小草笑道：“他妈并不太待见我，我们年后能不能顺利领证都不知道呢，至于结婚，更是远着呢。你和木君彦到时候能一起来当然是欢迎的，到时候把小明的女朋友刘语也拉来吧，再加上安九和余一，伴娘伴郎团就可太强大了。”


    赵小草“嗯嗯”地应着，听到刘语的名字笑容僵了一秒。


    她已经故意躲刘语好几天了，上次她被老哥拐着去冰雪世界玩的时候，还和自己约了回来后一起采购年货，可后来她的邀约，赵小草是一次也没去。


    如果刘语只是刘语就好了，可偏偏她是刘晓瑷。了解完了当年的所有事后，赵小草又心疼林阿姨，又心疼刘语。


    如果她的父亲不是刘义民，她也可以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啊。


    与刘语初次见面，那时她们都还是新生，论坛上学长们弄了个帖子评选最美学妹的，刘语的照片就被放了上去，当之无愧得了这个称号。一开始赵小草对刘语的第一印象确实只有一个字——美。


    在大一时为了军训方便，她与刘语都是住宿的，好巧不巧的正好是一个专业，还分到了一个宿舍。赵小草知道自己跟校园女神一个宿舍的时候还专门发了个朋友圈。也得亏她是个美女控，对美女比对帅哥还要热情，全靠着赵小草主动这才让她们俩成为姐妹。


    刚进宿舍那会儿，刘语真的十分孤僻，甚至可以用自闭来形容。她总是皱着眉头，浑身：都散发着“忧郁”的气息，一举一动堪称当代林黛玉。


    与其说是赵小草感染了刘语，不如说她彻底改变了刘语。


    那时候赵小草不理解刘语，天天跟着她嚷嚷，左一句“女神”，又一句美女叫个没完。


    现在想来那时她比开心的很大原因想必就是因为爸妈的事情愁的吧。怪不得刚见面时，刘语总是一副伤春悲秋的样子，跟谁都不亲近。


    试想接受了父母那样现实的女孩子，若是换做是赵小草自己，怕是心理再强大也要崩溃了。


    刘语一直都是这样坚强，什么都不愿意讲，就爱瞎逞强，平日里只要一问她关于原生家庭的事，她就会下意识地转移话题或很随意敷衍地过去。


    当时当初赵小草没那么佛系，多追问她一点就好了，或许她发现早些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她正因为太心疼刘语了，所以完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


    明明那日决心要尽快把知道的告诉刘语，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忍不住猜测刘语是否早先就已经知道了真相，刘语若是不知道真相，那她知道了后又该怎么面对木君彦，以及身为木君彦朋友的她？


    ——


    今天已经是周五了，眼看着周日就过年了，赵小草犹豫二三还是忍住了没找刘语。


    她看着四周热闹喜庆的气氛，实在不忍心用这事来煞风景，以后把一切摊开讲完后，怕也是再不会有如此开心和谐的时候了。


    反正也不差过年这两天嘛，就再等两天，等到年后，她就去找刘语说个清楚。


    刘语跟赵宥明去了一趟冰雪世界后，明显感情更好了些，便宜哥哥这回彻底美得飘上了天，毫不掩饰自己嘚瑟的心情，在朋友圈疯狂炫耀了一波自己的美照。


    赵小草用了几天时间调整了心情，看着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向来直爽单纯的她也学会了善意的谎言，学会了假装，靠着假装出来的快乐骗过了每一个人。


    一直被保护地很好的小公主一下就长大了，她如今也想保护他人。


    原来老爸所说的成长，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


    “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回家里，我也不勉强，你的心就跟冰一样我实在捂不热。冰箱里我买了很多可以直接热着吃的东西，你不想吃外卖就自己热着吃。强人所难的事情，没什么意思，今晚跨年我也不陪你过了，本少爷回自己家逍遥快活去。”余一收拾着行李，声音懒洋洋的，语气像是平日交代安九衣服记得晾一样随意，说来的话确实让人心一颤。


    安九站在门口，极小声地说了声“好”，也不知他听到没有。


    她鼻子酸涩的厉害，眼眶也热热的，但还是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她不是不爱余一的，她上回见着小草还夸了他，她都愿意让余一搬到自己家同住了，她是想要和他好好过日子的。


    只是昨天她跟以前认识的某位酒吧老板见面，偏偏就被余一逮了个正着，并且弄了个严重的误会。


    那人叫温尼，平日耍滑头耍惯了，说话做事都没正形，就喜欢和安九说笑，之前的所有异性朋友中，就温尼算是安九真正欣赏的，她尊重他，他也懂得她的脆弱。


    这不眼看着快过年了嘛，温尼就约着安九在她家附近的餐厅里，要给她送礼物。


    临近分别，温尼送她回到家，紧紧抱了她一下，并贴在她耳边说了句“babe看你现在幸福我也很开心，但如果你实在不喜欢那个顺济少爷余一，也别勉强自己，看你平日工作真的很累了，感情这方面还是要随心走不能凑合。提前祝你新年快乐，我的babe”。


    本来这在安九看来完全就没什么，温尼与她真的就是心心相惜的知己而已，而且温尼有女朋友了，他与自己的相处其实更像闺蜜。要是他对自己有想法，那在那段安九常去酒吧的日子里，他不是早该下手了？


    偏偏就那么巧被余一看到了，而且误会安九与其他异性还有纠葛。


    本来这事也不难解释，可温尼前半句说的一段话真是害惨了安九，余一真正在意的可能就是这个。他纠结的是，这么久以来自己在安九心中还是没有一点位置，他以为安九对旁人都是说自己坏话、嫌他烦的。


    而事实上是，余一断章取义了。安九确实曾向温尼吐槽过余一，不过那是好几个月前了，最近一次她与温尼的聊天中，说的全都是她要接受余一了。


    安九就这么站在门口，突然观察到余一微微起身的动作，立马伸手胡乱揉了揉红透的眼眶。


    他抬头看过来，安九用了自以为精湛的演技，装出一幅不在乎的样子。


    余一突然笑了，眸中像是凝了冰，神色也淡漠无比。


    “安九，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现在跟我回家？”


    “不愿意不愿意，谁稀罕回你家啊，老娘又好看又聪明，稀罕你的喜欢啊？你最好赶紧走，别再来c市惹我烦了，关于你爸借给我的钱，我一定会在两年之内还给他。”


    安九想要呆在c市跟赵小草一起过年，原本与余一也是商量好的，但因为昨天吵了一架，余一就非要她跟他去s市，安九此刻宛如一个炸了毛的猫，想要故意拿话气气余一。


    余一咬着牙恶狠狠点头，然后就拉着行李箱走了，临走前还说了句“我就他妈一个傻逼，当初花那么长时间调查你的喜好，为了你特意留在了c市”。


    等确定余一下了楼，安九才蜷缩着身子，在角落里哭了起来。


    她真的很少有这样情绪大爆发的时候，她是真的习惯了有余一存在的日子了，爸爸去世后，都是他陪伴着自己的。


    余一曾说永远不会离开她的，会代替爸爸一直陪着他。


    可是现在他也走了，这回真的就剩安九一个人了。


    直到他走的最后一刻，彼此都未曾给他对方好脸子，他还是坚持认为是她不爱他。


    余一说她的心是冷的，捂不热。只是她真的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他对她的好，她怎么会不知道？


    他总会在她失落的实话就弹吉他给她听，她最喜欢的就是那首《后来》。


    他就会那么抱着把吉他，靠在阳台的窗子边坐下，轻轻扫了几下和弦。


    室内开着空调，他就常穿一件黑毛衣，温暖的空气中飘着吉他声和我轻轻的歌声，以及他眼神中向她传达而来的爱意。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他还很注重细节。


    汤金元家的馄饨是一绝，就开在楼下。余一先发现的那地儿，是偶尔有一次点外卖，俩人都觉得特别好吃，后来找到了实体店，就经常一起去吃。老板都快记住他俩了，每次都会热情地多给安九盛几个、多加点汤。


    和大多数女孩子一样，安九特别讨厌香菜，而每次余一都会细心地给她挑完所有的香菜，然后才会把馄饨递过来。


    安九每次都会被感动到，但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谢意，于是她就会在之后的行动中，加倍对余一好一些，再好一些。


    比如有一次得知余一摔了一跤，安九也顾不上自己那时的工作有多重要，立马就会打车飞奔到顺济去，但实际上余一真的就只是很普通的被绊了一下，只是为了让安九心疼他。


    安九与各任前男友相处时也是直来直去的，哪懂得那么多弯弯绕绕，在恋爱方面她还不如赵宥明开窍呢。


    她只懂得用笨拙的行为证明在乎，却不懂得如何用言语向余一传达关心。


    那些“我很在乎你，我也时刻在回应你的爱”的讯号并没被余一成功接收到，所以误会就越积越深。


    余一特别喜欢做这些小事情来猜测安九的心，他就像打赌一样总跟自己赌气，赌自己究竟有没有被安九同等的放在心上。


    在他心中有两个形象的存在，一个坚信安九是爱他的，还有一个是觉得安九只是习惯了身边有他。


    最后余一选择了听信后一种，并说出那样的狠话来，没让自己好过，也伤了安九的心。


    但其实他每一次都赌赢了的，怪就怪在安九不会表达。


    他与她之间好像总是隔了层纱，看似和和气气，实则总做不到坦诚以待，或许这次吵了一架，也能让彼此都仔细思考一下，他们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