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草已经大三，在大二下学期时她创下了缺课次数、请假次数的新纪录，忙着帮木君彦处理各种事情，后期又因为分手几乎天天请假，辅导员原是把她当做模范学生的，每学期都会以她和刘语作为榜样，来教育新生。


    辅导员在上学期末说的话言犹在耳，赵小草励志在大三开始好好学习专业课，不辜负他和系主任的厚望。


    今年冬季还有个全国大型的美术比赛，从她大一下学期的时候，系主任就说了想参加这个比赛要提前做准备，原本赵小草被辅导员劝了一学期都是拒绝的，可到了大三自己倒是主动去报名了。


    是想着忙起来吧，再忙一点，她就没空闲时间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了。


    她对自己的人生有着很明确的规划，加上家境不错，就有更好的条件去让她追梦。她暂时的小目标，就是想着办一场属于自己的画展。


    若不是闯入了木君彦的生活里去，想必她现在依然还是个认认真真学习的乖学生吧，最过分也顶多就是偶尔不想上课时逃逃课。


    若不是因为木君彦，她也不会了解那么多阴暗面的事，不会认识那么多人，她自己本人对老爸局子里那些案件，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现在也不过是回归到了她原本应该过的生活。


    木君彦和老哥都已经毕业了，拍毕业照那天木君彦并没有来，他的青春划下了一个不完美的句点，也没有赵小草存在的痕迹。


    老哥来拍毕业照的时候强行拉着她拍了好多，几乎燕大每个她经常去的地方都拍了一遍。不知道还以为毕业的是赵小草呢。最后洗出来的照片小语语都没有她的出镜次数多。


    后来赵小草跟刘语开玩笑，笑说拍毕业照那天是自己的罪过，抢了女主人的风头。


    其实大家都知道，赵宥明是在帮赵小草弥补遗憾，一路拍到最后的那些地点，不仅是赵小草经常去的，同时也是她和木君彦经常一起散步打闹的地方。


    赵小草那天拍了很多空镜的照片，象征性的那些景物，都是木君彦在她青春里存在过的证据。


    既然他没来，那她就替他给这段大学旅途留下点什么吧，燕大的中央广场西侧有棵心愿树，是校长提主意改造的，上面挂了燕大很多学子的梦想与追求。


    赵小草挂了自己戴了很久的香包，里面放了纸条，上面写着，木君彦的青春谢幕了，赵小草留，并画了个大大的笑脸。


    其实她更想写的是，赵小草和木君彦重新在一起。


    她与木君彦分手大概是在上学期末的六月份，一晃四月光景，赵小草虽依旧无法接受身边没有木君彦了的事实，但不会刻意去想念了，也不会再像刚开学那样，特意跑到学校某个地方去怀念。


    十月的课程排的不多，到大三，美术系主要都排的专业课。


    赵小草专心准备冬天的那场比赛，天天都泡在图书馆，桌子上堆了好多赵宥明的书。


    老哥虽然不着调，但成绩是真没得挑的，称一句学霸不过分。


    赵宥明本人对美术的兴趣没有摄影高，当初也是因为妹妹喜欢，他就顺便选了，能给老妹一点帮助，赵宥明才觉得这四年总算没白学。


    赵小草近来的日程全被她推掉，这场全国性的比赛倒也成了一个很好的挡箭牌，之前在各种场子上认识的公子哥，都无法反驳她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伟大志向。


    本来认识那些人就是单纯气木君彦的，后来拉着何鸿运和自己演了那么几天戏，也是为了气木君彦。


    结果呢，结果没气成他，人家好好生活呢，上次去找顾寒和林川问话，据说他过得可好了，好得没在顾寒面前提过一句赵小草。


    现在赵小草也想通了，她不能因为失恋了就迷失自己，她本来就不喜欢那种乌烟瘴气的宴会，也不喜欢和那群自以为是的公子哥经常打交道。


    这几个月日子，也算是见证她成长的过程了。赵小草从小就没太叛逆过，老爸明确不允许的事她从没做过，哥哥不喜欢的行为她也没做过，这些时日却因为跟喝酒、晚归跟老赵同志、小赵同志抬了不少杠。


    也算是晚来的叛逆期吧。


    叛逆过了，心态还真就平和多了。


    赵小草从小就明事理、知分寸，只是太多话说到底都是“纸上谈兵”，这回的自我堕落，算是用亲身体验换来了些教训和切身感受。


    真正醒悟过来的时候，是从李阿姨那得知木君彦还在打听自己消息，而后她自己去找报信人，绕了一圈都没线索，又和何鸿运扮了几天假情侣，是老哥前天晚上，跟她说“你看何鸿运的时候眼睛里没有光”的时候。


    她突然明白，这已经太不像她自己了。


    她这些日子，好像已经不是在为自己而活了，她仿佛生活在了一个自己假想的世界里。


    在这个世界里，仿佛只要她换风格，就能否定掉自己深爱过木君彦，也根本忘不掉他的事实；仿佛只要她认识更多男人，就能在心里否定掉木君彦是独特存在的事实；仿佛只要她努力让木君彦心疼她了，她就能和他和好……


    最后感动了自己，自怜自伤。


    老哥说的没错，她真的一点都不适合这类轻熟的服装，虽然是比她以前穿的那类可爱风、运动风更有魅力，但她自己并不是由衷地喜欢，也真没到必须穿这类服装的年纪，所以显得突兀、别扭。


    她本是活泼明艳的人，不应该这样忧郁的。不管有没有木君彦，她的世界也一直会有光，心中有希望、有信仰，也有快乐。


    想通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人类本就是复杂的动物，经常会上一秒想通了，释然了，下一秒又想不通了，来回反复，在折磨自己这件事上，大家都天赋异禀。


    赵小草搞不明白木君彦的想法了，她也不应该只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了。


    她也不想亲自去问他是不是也放不下自己，所以才在暗处观察她。放没放下都是自己的选择，不变的那段感情，不管以后会重新和好还是就此彻底结束，那段时光都在那，有他们深深相爱过的痕迹与证据。


    她现在只想知道一点，到底是谁把自己的近况告诉了木君彦。


    她在得知木君彦宁愿和别人打听自己，也要对自己甩冷脸的时候，确实很生气，气的当时都想直接走到他面前，掐他的脖子咬他的肉。


    赵小草准备把最近的经历用画的方式呈现出来，然后拿这组画去参加比赛。她给这组画取名——《花开四季》，寓意是：花店不开了，但花还是会继续开的。


    花店会关，但四季都会有花开。


    ……


    赵小草决定重新留长发了，也把前些天买的衣服放在了衣柜最里侧。加的那些群她也都退了，但认识的人她没删。那些公子哥和大小姐们，虽与她成不了很好的朋友，但也教会了她不少东西。


    她这些天注重仪态与社交礼仪，让自己的气质也变得更好了，她深深明白了功利场中的残酷与无情。那些包装的富丽堂皇的会场，只有能者和幸运儿才有能踏足。


    赵小草感谢有一个这么争气的局长爸爸，给了她和那些人对话的底气与资本。


    但不是靠自己本事得来的，不值得炫耀。要做，她就要做最好的那个。


    她从小都不太追究比赛输赢，不太在乎名次，但名媛圈中，能被大家都记住的，永远都是那几个人名，说起条件来，其他人也不比她们差到哪里去，但对那些人，就会莫名生出一种敬畏的距离感。


    赵小草待人亲和，和谁都好说话。在那个圈子里，她被好几个人摆了道，要不是看她老爸是局长，怕是真要踩她头上了。


    赵小草是不喜欢那种圈子，觉得里头的人太虚伪，但不喜欢和不合适是完完全全的两码事。因为从小生活在各种舆论中，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在意她不在乎的人的看法，但现在开始介意了。


    她要证明，自己不喜欢并不代表自己配不上这个圈子。


    所有的一切，都在于自己的态度，当赵小草认真开始对付那些对她使绊子的千金大小姐们，那些人反倒不敢再翻出什么波浪了，对她的态度也瞬间就好起来了，表面功夫维护得很好，仿佛之前对赵小草摆谱的不是她们一样。


    ——


    至于木君彦啊，放不下就放不下吧。没关系，照这个情况看，他也未必真的放下自己了呢，怕也跟她一样自我折磨着呢，未必比她好过。


    赵小草的骄傲不允许她主动去求和好，只是就如何鸿运说的，突然的分手与冷暴力都肯定是提前预谋好的，她花了几个晚上来消化这句话，不懂木君彦到底是预谋的什么。


    后来那么冷淡就为了让她恨他？


    赵小草清醒过来后，其实发现了不少端倪。


    或许木君彦真的有难言的苦衷，就算她自己去问，怕也是不愿意说的，不如自己去慢慢找吧。


    木君彦现在健康平安，已经就很好了。其余的，一生还长，只要他不找新女友，她就可以慢慢等他。


    赵小草其实叫木君彦的全名还是不太习惯，索性还是偷偷叫彦彦吧。


    她明白彦彦是个很厉害的人，他很有主见，不像自己脑瓜子笨拙，总得靠别人来开解。彦彦想做的事，大约也是别人拦不住的。他决定斩断的关系，也是一丝余地也不会留的。


    既然还在偷偷打听自己的消息，赵小草更愿意相信，他正瞒着世俗偷偷爱自己。


    彦彦在处理各种事情上，主观判断较多人，如果需要外界帮助他自己会说的，否则都可能给他的计划带来不便，或是添不必要的麻烦。


    赵小草本来是想换回以前风格的衣服，只是心态变化太大，她现在也不再那么单纯，穿着那些衣服，怎么都觉得没以前穿的好看了。


    征求了有钱姐姐和刘语的意见后，她退而求其次，换了休闲简约风。


    衬衫加拖地西裤，是她最近喜欢的组合，她剪了短发之后，因为脸上有婴儿肥，并没有和其他小姐姐一样看起来很高冷，而是有种甜酷的感觉，如果把那些短发美女比喻成冰泉，那赵小草应该就可以说是冰镇的可乐，咕噜咕噜还会冒泡的那种。


    静下心来学习的她，桃花倒是变多了。


    几乎每天都会去图书馆打卡的她，偶尔也会遇到男生来搭讪，或许真是经过前些日子一番折腾让她的气质变好了，那些来要联系方式和聊天的，大都是学弟居多。


    是啊，自己也都大三了，而大四的很多也去实习了，剩下的可不都是弟弟了。


    被人叫学姐，感觉还是挺奇妙的，就像农民把歌唱的感觉一样，日子过着过着，把自己也熬成了姐姐。


    美术系要报名参加冬季全国比赛的人有将近200人，可最后的名额只有两个，一男一女，那个女生就是赵小草，而男生据说是大二的某个学霸。


    这场比赛他们不是合作关系，而是竞争关系，赵小草觉得也没必要特意去认识，所以只看过照片，到现在都没识得那男生的庐山真面目。


    倒是一下子认识了不少学弟，学妹也是有的，只不过很少。都是拖她可爱的专业老师的福啊，非得把赵小草和那男生的照片贴在了系里的公告栏里。


    打着来向她讨论学习问题的人越来越多。


    基于自我认知清晰的“好学生”的素养，她回答了所有有关学习上的问题，其余的问题都保留了言尽三分的态度。


    或许她真的变了，变得冷静沉稳了许多，要放在以前她必然活泼亲和地跟个小兔子一样，那时就像甜甜的气泡水。但要说她不活泼了也不是，只是没以前那么闹腾了。


    当然，也有一直没变的地方，就是对美女一律来者不拒。对待那些学妹总格外热情。


    美女啊！美女啊！谁不喜欢谁傻！


    ……


    日落时间，相比前几天，又变早了些。借着黄昏的光，赵小草收了素描本和书，放在了图书馆寄存物品的地方，又回来坐下。用一首歌的时间，发了四分多种的呆。


    天色将晚，不管月亮出不出来，天都会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