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果忙说道:“时候不早了,奴婢伺候小姐沐浴吧。”
心儿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忽想到了什么,说:“日后没有旁人在的时候,无需自称为奴婢。”
绿果点点头,轻声说:“绿果知道了。”说着,便随着她去了里间。
心儿洗漱完毕,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便听到外面的婆子笑着说道:“二爷可回来了,新娘子还在屋内等着二爷呢。”
心儿不由得攥紧了绿果的手,绿果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帘子一响,接着便听到杜若那娇柔无比的声音“二爷慢着些。”
心儿缓缓扶了绿果的手站起身来,抬眼便瞧到杨墨一袭品红大衣走了进来。
绿果忙上前福了身,说道:“二爷回来了。”
杨墨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他身后跟着的婆子忙说道:“你们快伺候二爷更衣吧,时候不早了。”
众人忙点头应了,那杜若便款款走到杨墨身前,伸出那双纤长的双手,小心替他除了冠,又宽了腰带,随后便细细解着他长袍上的带子。
心儿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二人,杨墨笔直地立在那里,眼睛也不去看杜若,只望着面前的大红纱幔出神。而那杜若动作既娴熟又无比轻柔,想来这杨墨的日常穿扮都是这杜若在一旁伺候的。
心儿正想着,却听杨墨缓缓说道:“今日吃了酒,身上有了味道,命人备了热水进来吧。”
杜若妩媚地一笑,说道:“这事怎么还需二爷吩咐,奴婢早就给二爷预备好了。”
杨墨笑笑,抬眼望了心儿一眼,转身往里间去了。
心儿松了口气,绿果便扶着她在床边上坐了下来,接着,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水声,夹杂着杜若轻柔的笑声。绿果脸上不由得有些红了起来,转过来去瞧心儿。
心儿望着她,垂下眼,淡淡说道:“日后见多了便好了。”
绿果瞧了瞧里间,又瞧了瞧心儿,轻轻叹了口气。心儿瞧到她的神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笑,说:“我这心里,再放不下旁的人、旁的事了。我只要与他相安无事便是好的,旁的事情,我一概不会放在心上。”
绿果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不多时,便瞧到杨墨已经换了一身大红绫子短衫长裤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抬眼瞧到坐在床榻边上的心儿,对杜若与绿果说:“你们都下去吧。”
二人忙应了声,便轻轻退了下去,将门轻轻掩上。
心儿只觉得这室内静得出奇,连一点声响都听不到,只瞧到二人的影子,在这明明灭灭的烛光中似有些不安地晃动着。她转脸去瞧那对花烛,果见一支的烛芯有些长了,红红的火苗正微微抖动着。
心儿正要站起身来去剪剪那烛芯,却不妨忽闻到一阵淡淡的藻豆的清香,她还没来得抬起头来,便瞧到有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搁在她下巴上,她便顺着他的力缓缓仰起头来。
杨墨眯起那双细长的桃花眼,细细端详着面前的心儿,她也望着自己,可眼中却还是那般波澜不惊。他不由得有些困惑起来,这面庞和眼神似乎在哪里瞧到过,他又端看了她一番,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半晌,他才松了手,对她说道:“我本还担心祖母会再娶个庸脂俗粉回来,今日瞧到你,我这心才放了下来。”
心儿忽想到杨家大奶奶严氏满头珠翠的模样,又想这杨墨竟也不喜她那俗不可耐的模样。她心中想着,却也没有接话,只垂下头听他说下去。
杨墨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虽未碰到她,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往后倾了倾身子。他似乎并未察觉,只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心儿耳后的秀发,说道:“我瞧到过你的庚帖,合心,果真是个好名字。”
心儿略偏了偏头,她想将自己的头发离了他的手指,可不妨他却并未松手,本在耳后的头发随着她的头轻轻一偏,缓缓垂落在她脸上,遮住了她一侧的面孔。她忙伸手想去将这丝丝绕绕的头发捋在耳后,却不妨刚抬起手便被他轻轻攥在手中。
心儿抬眼去瞧,便瞧到杨墨嘴角隐隐带着丝笑意,眼睛直直地望着自己。他那精致的脸庞映衬在红烛中,愈发艳若桃李,密密的睫毛覆在细长的眼睛上,更添了几分说不出的神秘来。
心儿一时有些出神,接着便瞧到他的脸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口鼻中的气息将自己脸颊上的发丝吹得愈发纷乱了起来。心儿回过神来,忙扭过头去,避开他的面孔。
他不由得一顿,整个人停在那里,心儿忙将手从他手中挣脱,站起身来,背过身去,朝那摇曳的花烛走去。
杨墨不妨她竟避开了自己站起身来,背对自己径直走到那花烛旁。他不由得皱起眉来,他还是头一回遇到有人竟会避开自己。他忽有些不畅快起来,便轻咳了一声,说:“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歇下吧。”
心儿正执着剪刀想将那摇曳的烛芯剪短些,忽听到他这么说,她浑身不由得一颤,手一抖,那剪刀便硬生生将那烛芯尽剪了去,那大红花烛便倏地熄灭了,只留下一丝青烟和一阵刺鼻的蜡油的味道。
心儿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洞房花烛要彻夜通明直至燃尽,以求新婚夫妻二人婚姻长久、恩爱不绝,若是这花烛灭了,则便预兆着夫妻二人的婚姻不能长久。
她正呆呆地望着那花烛出神,却不妨杨墨已走到她身后,望了望那花烛,又瞧了她一眼。转身走到门口轻声对外面说道:“杜若,你来。”接着便听到杜若应了一声,推门走了进来。
她进来便瞧到二爷杨墨微微皱了眉站在门口,而二奶奶则站在花烛旁,手中仍执着剪烛芯的铜剪刀,再细细一看,便瞧到那烛芯已经尽数剪断,早已熄灭了。杜若不由得倒吸了口气,娇声说:“这可如何是好?这花烛可是万万熄不得的,若是被老夫人知道了,可不得了。”
“你若是不讲,祖母如何会知道?”杨墨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快去拿了火匣再把这花烛燃着了。”
杜若不妨他这么说,脸上一时有些讪讪的,她瞧了心儿一眼,忙去拿了火匣将那花烛重新燃了起来。瞧那花烛燃得稳了,她才从心儿手中接过剪刀,小声说道:“二奶奶若是嫌屋子里不够亮,只管叫奴婢来剪便好了,奴婢自然知道深浅。”
杨墨听她这么说,不由得皱了眉,说道:“好了,你出去吧。”她垂了头,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轻轻福了身便退了出去。
心儿仍望着那花烛发呆,杨墨也不去管她,只走到床边躺了下来,口中说道:“离那花烛远着些,早些歇下吧。”
心儿转过身来,缓缓往床边挪去,那大红纱幔内影影绰绰侧身躺着的人,便是自己的夫君,今日,自己便交到他手中,日后,自己便得尽心服侍他,做好杨家的二奶奶。想到这里,她才觉得心中隐隐作痛,她忙忍了泪,走到床边,深吸了口气,掀起大红锦被慢慢躺了下来。
她刚躺下,却不妨杨墨一把掀起她的被子轻轻伏在她身上。
她不由得屏住呼吸、攥紧了手,忙侧过头去,避开他的眼睛,可他口鼻的气息仍直吹在她耳旁,她不由得有些烦躁起来,索性闭了眼睛,只任凭他摆布。他似乎顿了顿,迟疑了一番才伸手来解她的衣裳,她不由得咬紧了嘴唇,微微蹙了眉。
杨墨抬眼望向她,她仍紧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在她瓷白的脸上洒下一片阴影。他忍不住伸手去抚她脸颊上那片阴影,不知这阴影中究竟藏了多少心事。
他柔软温热的手碰触到她的脸颊,她不由得浑身轻轻颤了一下,可仍没有睁开眼睛,她想躲闪,却知今日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便索性一动不动地如泥塑般躺在那里。
杨墨的手向下滑去,轻轻掠过她的唇、她的颈、她的肩,终在她胸口的丰盈柔软处停了下来。他轻轻抚着她,却再忍不住了,便要弓身进入。心儿忍受着他的轻抚,他的手细腻柔软,可当它碰触着自己的肌肤时,她还是不由得生出几分烦乱来。
她忽想到了什么,忙轻声说道:“等一下。”
杨墨不由得停了手,望着她,她的声音清澈干净,似乎又过于清澈,夹杂着丝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半晌,他才柔声说:“我以为二奶奶今日不打算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