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仙道:“当你触碰到规则的时候,会明白那种命不由我的悲凉的。”
白悯还想再问,结果话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又涌现的雾气将真仙遮住。
梦,醒了。
白悯动了动麻了的手臂,发现有重力压在他手臂上,他睁开眼,侧头看了下,只能看到一片黑发。
他左手抬起,将对方的头小心移开,撑着床板坐了起来,略有些血色的瞳孔扫向屋外,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原来还是夜晚啊。
白悯又躺了下来,将娟的头又挪了回来,闭上眼睛,在心中道:“谁都不能掌控我的命运,你想让我成道,我偏不成道。”
……
白悯伤好后,便跟着娟一起游历,对此本来就爱慕他的娟求之不得。
他从娟的角度看到了事情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不像他学到的那样——事情会拥有多面性,但同样,也有单面性。
情绪有多种,但,也会有一种。
虽然这些情况很少会发生,娟却告诉他,总会有发生奇迹的可能。
——他也一定会挣脱被掌控的命运,就算目前还尚且不知道是谁在掌控他的命运。
由于白悯的实力很强,一把大刀使得虎虎生威,无人能挡,渐渐地被称为白帝。
因为上一位闻名天下的长刀也很厉害,他的武器名为帝陨,也被尊称为帝,所以又有一位长刀闻名之时,也被套上了这个尊称。
相处的时间长的,两人顺理成章成为了一对,称不上神仙眷侣,却也比以往保持着距离的样子更近一些,而且他们从不在理念上吵架,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人也会分担一起做。
娟打开师父送来的贺礼,那是一根木簪子,她笑着递给白悯,白悯顺手便会给她插上,理好她的头发。
娟笑道:“师父已经准许我在长琴门外修行了,以后就能一直陪着你了。”
白悯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娟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把白悯把自己弑恶的事情传了出去,长琴门那边怕是不会同意,如果不是师父周旋,她怕是会被抓回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师姐会这样诋毁白悯。
为了不弄乱娟的发型,白悯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多想,我去买菜回来,你在家里看好家。”
娟扯起一抹笑,“好。”
……
久而久之,两人感情不断增进,唯一缺少的就是可以承欢膝下的子女。
不知道是不是修道之人本就有违天意,没有任何一个修道之人能够生育出子女,就算费劲千辛万苦,生下来的不过只是一个死胎。
直到某一天。
白悯不假思索道:“好,我为你护法。”
娟的修为也确实到了可以触及规则的地步了。
两人找了个空旷的地方,确认好周围没什么人后,娟开始引动规则,规则所伴的雷劫降下。
为了不让雷劫的威力增加,白悯没有出手,而是呆在一旁注意周围的情况。
雷劫持续了三天三夜,娟也开始撑不住了,她用眼神向白悯求助。
白悯没有动,直到眼见娟的生命气息开始变得微弱后,才走上前,替她抗雷劫,另一只手握住她,替她续命。
“坚持住,我不会让你死的。”
娟强扯起了一抹笑容,“一旦引动规则,除非我亲自将它掌控,否则……只有死亡这一条路。”
她动用剩余的力气握住白悯的手将长刀刺进了自己的身躯里,尽量不去看对方那瞠目结舌的脸,用气音说着最后的遗言。
“规则,选择的是你。”
不是我。
“我会陪着你。”
只是很抱歉,用你师父的方式,来成就你,你一定很痛苦吧,不过……没关系,我会做你的刀下亡魂,一直陪着你的。
白悯怔住,本来声势浩大的雷劫打在他身上,没有半点伤害,这雷声大雨点小的情况,结合娟的话,终于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掌控他命运的,就是他所求的规则。
“啊!!!”
黑发转瞬之间变为白发,白帝收回刀,低着头收拾着娟的尸体,眼眶发红,很想哭,却没有一滴泪能流出。
局外人成局内人,白帝却承担不起了悟的代价。
什么人都不在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过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娟的尸体最终没能入殓,因为长琴门将尸体要了过去——她的命牌碎了,长琴门自然会上门来。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们都会来把门人尸体带回长琴门埋葬。
白帝不愿意给,可看到站在队伍里平凡无奇的真仙,还是松了手。
夜半。
白帝入梦,这一场梦再无雾气,真切的仿若不是一场梦。
真仙道:“你已掌握住一条关于力的规则,规则加身,这一条命,已经不属于你了。”
是,在白帝想要与娟一同成为刀下魂的时候,规则制止了他。
白帝冷静道:“是这个规则在掌控我的命运吗?”
她摇了摇头,“不是,真正在掌控你命运的,是你的道,也是你自己。是你赋予了长刀灵与智,在不断噬亲近之人的血时,修为不断增长时,道不断长远时,由你自己,决断出的事情。”
“你问问你自己的心,是否在修为增长的时候,有一部分,迷失了心智,蒙蔽了你,做出这一系列的决定?”
真仙上前走来,梦境开始破碎,像是负担不起她接下来的动作一样。
她低声道:“白帝啊,你真的觉得是他们逼迫你的吗?是你师父告诉你血刀一道只能以杀成道,便真的以杀成道了吗?”
‘哐啷。’
梦境碎了,白帝也醒了,他摸了摸脸颊上的血痕,那些梦境的碎片,划伤了他,有点疼,没想到是真的。
这是他触及规则也做不到的真实,真仙的实力,在他之上。
次日,娟的那个师姐自主来讨伐他,他没有还手,只是背着刀冷冷地看着对方。
琴音缭乱,却始终扰不了他的心神,因为他的心,已经死了,随着娟的离开,彻底枯萎。
师姐弹了好几首曲子,都不起效果,她怒骂道:“你这个铁石心肠狼心狗肺的畜生,有朝一日我定会为师妹报仇。”
白帝看着他离开,回身走进了屋内。
师父说得对,当你实力够强,没有人能伤得到你,也不敢和你打,只敢以最恶毒的语言中伤你。
只是……什么才是恶毒,白帝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那里跳动的,只是一颗充斥着黑色的心脏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