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殿外凄惨的景象不同,太和殿内温暖舒适。
年轻的帝王刚刚起身,由宫婢伺候换上玄色的朝服。狭长的凤眼里满是冰霜,高挺的鼻梁下一张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俊朗至极的外貌因眉间的两道深沟多了几分凶狠,叫人不敢直视。
安公公守在门外,听见君王起床的声音,连忙推门快步走了进去,服侍他洗漱,待一切都妥当了,端上一杯醒神的浓茶。
“皇上,时候不早了,可要备撵上朝?”
“不必。”皇帝低沉的声音传来叫人不知喜怒,“门口的人呢?”
“没有皇上的旨意,他们哪敢擅自起身。”安公公肃立,恭敬地答道。
周厉怀闻言嘴角一勾,虽是笑着,可眉间的沟壑又深了几分,眼中亦是闪过狠厉。
这些贪婪至极的东西,有利可图便如见了血的蚂蟥蜂拥而上,平日里他寻不到借口惩治一二就也罢了,如今送上门的脑袋,他岂有不斩之理。
太和殿的大门缓慢打开,安公公走在周厉怀身后三尺,悄悄抬眼看向那些跪着的朝臣。
往日趾高气扬的大臣们在此跪了一夜,又淋了场雨,如今个个如丧家之犬一般,为官者的体面早已不知丢到了何处。
这些个朝臣在先皇时也曾不止一次地在此跪过,就算跪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但也能得个鞠躬尽瘁的好名头。
但他们没有想到,这个登基不久的新皇做事竟是比传言中更加狠厉不留情面。
不仅当堂杖毙朝廷命官不说,又让他们在此跪了一整天,提心吊胆地,生怕皇帝又随手捡出几张折子,送他们与昨日的杖毙的两个倒霉鬼在地府见面。
这些人心中的恐惧加上身体的疲倦,早有年迈的大臣支撑不住昏倒在一边,壮年之人亦是手脚酸软眼前发黑。
“皇上,臣有罪——”
苍白着脸色的李太傅终于忍受不住,颤颤巍巍膝行几步,朝着周厉怀的身后跪趴磕头。
周厉怀听到这个嘶哑的声音脚步微顿,转头扯出一抹冰冷的笑,
“朕先前没有注意,太傅大人竟是也递了求情的折子?”
“听闻三天前太傅大人家中办了寿宴,既步入了花甲之年,也是个老人了,怎的如此糊涂?”
李太傅乃是状元出身,曾是先皇好几个皇子的启蒙恩师,半年前那场宫变,他的学生便只剩下了祁王一个,往日他已足够低调,没成想这次他受人所托递上折子,竟是差点性命不保。
万一昨日皇上随手摸到的折子里就有一张是自己的呢?
想起家中老幼,李太傅再也按捺不住满心的后怕,在心中暗暗做下了一个决定。
“皇上,臣等有罪啊!”太傅大人的额头在青石板上磕的鲜血直流,
“阮尚书一家实乃罪有余辜,他身为户部尚书,掌管朝中财政,竟是中饱私囊克扣军饷!”
“这次是皇上发现的及时,远在边疆的将士们若是因此吃不饱,穿不暖,何以保家卫国!这种累及家国安危的蛀虫仅仅是抄家灭族已是皇上仁慈!”
“此事是我等思虑不周,只顾念着与他昔日的同僚之情,一时糊涂上奏求情,还望皇上降罪!”
李太傅此话一出,殿外跪着的人群个个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对着周厉怀接连磕头,
“臣等有罪——臣等有罪啊!”
“是微臣糊涂,皇上仁慈,求皇上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