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厉怀出了太和殿没多远,忽然脸色一变,对着一旁廊墙的角落干呕起来。
后面跟着的小叶公公吓了一跳,连忙捧了一盏清茶过来,让周厉怀漱口。
周厉怀连连呕了好几下,才脸色发白的直起身,一口饮尽了杯中茶。
夜色下的君王脸色难看的吓人,凤眸冷峻的像亘久不化的冰山,眉间两道深沟尤其吓人,更不要说袖口与手上还染着大片的红。
小叶公公心里正觉得奇怪,皇上为何会忽然呕吐,忽然鼻尖里传来一丝苦涩的药味儿,顿时就变了脸色。
糟糕,师父肯定是忘记了,皇上他闻不得药草的味道。
自皇上登基后虽然少有生病,但怪癖也越来越多,除了脾气越来越暴躁,还有一点就是闻了药味就会干呕不止。
小叶公公心里正为自家师父担心,忽然太和殿里安公公手捧着药碗就冲了出来,
“皇上,公主她好像在发热!”
小叶公公赶紧去接过自家师父手上的药碗,将药碗拿的远了又远。
但周厉怀似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安公公的焦急,他背对着二人,双拳紧握又松开,如此重复了几次,抬头看向远处的夜空,声音晦暗不明,
“让张太医去看看吧。”
说完,居然甩袖走了。留下安公公和小叶公公师徒二人面面相觑。
安公公见皇上走远了,连忙想要追上去,小叶公公拉住自家师父,
“师父,您快去换身衣裳,可千万别让皇上闻着药味儿,刚才皇上又在干呕呢!”
安公公一愣,这才想起这茬,一拍自己脑门,
“哎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原来皇上是闻不惯药味儿!我先去换身衣裳,你在这儿看着公主。”
小叶公公连忙点头,到偏殿去把一直候着的张太医给叫了过来。
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文惜熙手腕上的暗金木镯微闪。
张太医听见文惜熙起了高热心里也是一惊,连忙开了几个退热的方子,又施了针,如此忙活了一夜,文惜熙的滚烫的温度才渐渐褪下。
张太医忙活了一夜,此时正由宫女服侍着简单梳洗了一下,将满脸的困倦抹了,伸手在文惜熙手腕上搭了个脉,长呼一口气。
他叫来一边也是同样眼下青黑的小叶公公,由衷赞道,
“这位公主当真坚强,这伤口本就不浅,又挖了一次毒肉,失血这么多还发了热,若换了寻常女子今夜怕是难熬,公主竟是一夜就退了烧。”
“许是公主底子好吧——”
小叶公公叹了一声,看向床上躺着的依旧脸色苍白的文惜熙,眼中有些心疼。
底子好也经不起折腾啊,师父刚派人来告诉他,皇上说等公主醒了就让她去玲珑阁住着,玲珑阁离太和殿有些距离,可别又把伤口弄裂了。
御书房的灯燃了一夜,桌案上的奏折凌乱地摆放着,座上的人却不在。
那个人坐在内室的软塌上,呆呆地看着自己染血的手。
他刚才看似是因为闻不得药味儿去御书房避一避,但他心里其实清楚,自己不过是落荒而逃。
今夜的他,简直反常到了极点。
安公公换了一身不带药味儿的衣裳,轻手轻脚地走到君王十步开外,小心翼翼地说着,
“皇上,您手上还脏着,可要先洗洗?”
周厉怀像是被提醒了一般,看着自己的手发愣。
然后在安公公及其震惊的目光下,抬手,轻轻舔舐指间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