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惜熙在回去的路上有些沉默,安公公撑着一把油纸伞一步亦随地跟在她的身后,
“公主您慢些,小心下雨路滑。”
文惜熙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问安公公,
“公公,皇上今天为何会要杖责言官?”
安公公一愣,随即眼神有些复杂地瞧了文惜熙一眼,
“这……奴才不好说。”
“你说罢,我不告诉别人。”文惜熙就是想知道。
安公公之前在御书房外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心知无法拒绝文惜熙的这个问题,只好悠悠地叹了口气,对着她说道,
“公主,您有所不知,如今正值深春,江南多雨,为防春汛,皇上命工部加固河堤。”
文惜熙一愣,有些不解,“这是好事,为何又会因此责打言官?”
“这当然是好事,可以胡阁老为首的言官们说如今加固河堤为时尚早,且劳民伤财,不如让皇上斋戒三日,以求今年风调雨顺。”
“皇上听了此话当即便震怒,拿了个叫嚣声儿最高的言官以殿前失仪为由杖责三十。”
安公公又压低了声音说了许多,话里的意思也很隐晦,文惜熙默默听着,思索了片刻这才明白,心中苦笑。
怪不得她说言官进言是指责所在的时候,自家老公会那么生气。
大周皇室规矩森严,若在非必要时斋戒,需为君者向上天写下罪己诏,静休三日沐浴焚香。
这个胡阁老怕是阻止户部加固河堤是假,变相逼自家老公斋戒三日写下罪己诏才是真。
可这是为什么呢。
文惜熙皱眉,想接着问下去,但此时太和殿已经到了,安公公对着文惜熙一笑,恭顺的行礼,
“公主您好生歇息,奴才回去复命去了。”
文惜熙看着安公公离去的背景,心中略有所思。
*
是夜,御书房内灯火通明,御案后身姿挺拔的男人放下手中朱砂笔,眉间紧皱,神色亦是有些疲倦。
安公公端上一杯清茶,“皇上,亥时快过了,可要歇息?”
周厉怀闻言抬头,正好瞧见门口那个娇小的身影,瞳孔猛地一缩,
“她怎么还在这儿?”
安公公头皮一紧,连忙说道,“皇上,公主她刚来不久。”
周厉怀闻言抿紧了唇,忽然起身向门外走去。
春夜里独有的清凉随着开门的动作扑面而来,少女独有的清冽香甜钻进他的鼻腔。
周厉怀的鼻尖微不可察地一动,看着门外笑的一脸讨好的女子,眼神严肃。
文惜熙心虚地躲开了他的视线,轻咳一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你这么晚还没回来,我有些担心你,就来看看。”
她白天的时候惹自家老公生气了,所以想找机会买个乖。
周厉怀后退一步,让少女的手拉了个空,眉间两道深沟在月色下尤为骇人。
文惜熙不气馁,从怀里拿出一个手环,上面是编成串的同心结,还坠着一块墨玉,样子十分精巧。
她将这用同心结串成的墨玉手环如献宝一样地捧在周厉怀的面前,
“这是送你的,我编了好久呢。”
周厉怀只冷眼看着她,文惜熙似是没发觉他的眼神,径自拿了他的手,将那绳结编在他的左手腕上。
夜色下如葱段般的手指灵巧地在他手上动了又动,将那绳结在手腕上打成死结。
文惜熙怕绳结手环会松,还颇为不放心的扯了又扯,直到确定了它的牢固才微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