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五个人正说着话,那边副导演喊了一嗓子,准备开始拍下一条。
陈冉向韩铭两人道了歉,返身回了前面。韩铭也被刘澄带着去上妆,准备拍今天的戏份了。
范哲想了想,带着白弧再往前面走了走,离导演更近了点。白弧毕竟是陈冉的替身,还是应该跟导演打个招呼。
陈冉接下来要拍的是一段打戏,难度还是比较大的。
虽说,如今仙侠题材的电视剧里,打戏大部分都是做做动作,然后后期配上或唯美或酷炫或五毛钱的特效就大功告成,但偶尔也会有实打实的打斗片段。
陈冉在这一部分的工作其实只是做几个固定动作,主要部分都是由武替完成。很快,她做完了自己的部分,坐到一边看自己的武替继续。
白弧看那做武替的小姑娘,年纪似乎还挺小的,身段和陈冉挺像,身材很好,可惜五官普通。她和陈冉一样的装扮,头上戴着繁复的头饰,一枚猩红的额坠缀在眉间,身上是鲜红夺目的广袖长袍,在鼓风机的帮助下,衣袂蹁跹。这样一身打扮,就算是不看脸,只远远看个背影也是很赏心悦目的。
武替的任务繁重多了,不仅有地面的打戏,还得上威亚。
白弧仰着脖子,看着另外那名男演员被吊在半空中,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总觉得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武替终于做好准备,要从一个搭建的悬崖上一跃而下。
她跳下来了,然后,腿骨折了。
这事情很严重。
白弧从范哲阴沉的脸色看出来的。
范哲一边心底咒骂着陈冉最近流年不利,一边跑上前去交涉处理。不管怎么样,总之得先把人送到医院去。
出了这么件事,今天自然是拍不成了。
服化道要开大会!自查!检讨!几个副导演也要头大了。
白弧觉得没什么事儿,就自己跟在范哲身后,偶尔还会跑跑腿,搭把手什么的。
于是等范哲忙完了,一回头。
哟呵!
“你怎么在这里?”范哲问,语气里带着怀疑。
白弧感到很无辜,我有什么好怀疑的,再说了,你有什么好被人图谋的?
“我没什么事儿,来帮帮忙呗!”白弧左手摊开,举了举右手拿着的矿泉水,“刚刚这水还是我跑去帮你买的呢!”
范哲点点头,复又皱起眉头。这是在为武替的事情担心。
武替比文替难找多了。前几天他还想着,得替陈冉再找一个武替,结果那个还没影,手里这个就受伤了。
“你在想什么?”白弧将手在范哲眼前晃了晃。
范哲不满地看着她,觉得这女人年纪也不小了,不仅举止不得体,还很没有礼貌。
白·年纪大·没礼貌·弧才不管范哲心里在怎么想,她只关心她现在想问的问题:“你是不是在担心,没人替你的大明星演那段打戏?”
范哲没回答,而是反问:“怎么,难不成你能演?”
她还真能演!
“加钱我就演。”耿直girl白弧说。
范哲抬抬下巴,示意白弧耍一套。
白弧往他下巴看了两眼,“你下巴痒?”
“……你证明一下你能演。”范哲简直想磨牙,很想现在就炒她鱿鱼。
并不知道自己的雇主正在考虑开掉自己,白弧很认真地打了一套军体拳。
她经历了好几个世界,发现自己有一个非常非常好的特质。不管之前原主身体有多差,只要她活过来,就能在两个小时内调整到最适合她的状态。
白弧在第一个世界里学了一段时间跆拳道和格斗,无论是跆拳道的教练还是教授格斗的退役特种兵都说过,白弧的身体是习武的绝佳苗子,即使她开始学习的时候,年龄已经很大了。
白弧知道,这多半是因为她的缘故,和正在使用的这具身体没什么关系。
比如这会儿,白弧打完一套军体拳,范哲虽然只看了个热闹,也觉得,这套拳打得实在是赏心悦目。
心下已经有了打算,范哲还是多问了几句:“你学过?”
“曾经学过一段时间。”虽然不是在这个世界。
范哲听了点点头,又问:“难度更高的动作能做吗?还有吊威亚,那个挺难的。”
白弧保守地点点头:“可以试试。”
当下,范哲就将白弧带到了导演面前。
导演姓黄,叫黄灿,是圈子里口碑能力都挺不错的老牌导演,现在也正因为武替的事情伤脑筋。因为那武替是陈冉自己带的,身形体态与陈冉不说像个八九分,至少也有七成相似。如今去哪里再找个这样的人?如果随便找个别的替身,拍摄质量必定下降,黄导演又心有不甘。
正想着要不凭借自己的人脉去借个女武替,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黄灿打开门,看见陈冉的经纪人范哲站在门口,还有个女人遮遮掩掩地站在他身后。
“怎么了,陈冉这是因为出事儿了,不高兴?”黄灿问范哲。
范哲露出一个“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笑,将身后的人现出来。
黄灿这才发现,竟然不是陈冉,而是个与陈冉身段气质十分相似的人。
“范哲,你这是给陈冉新找的替身?”黄灿问范哲。
范哲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她可以做武替。我们换个地方细谈吧,最好是去片场。”
黄灿看看范哲,又看看白弧,带着二人向片场走去。
当天晚上,全剧组收到通知:第二天拍摄工作照常进行。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白弧在陈冉和范哲手底下适应良好。
每天如果有戏拍,就老老实实拍戏。导演和副导演对她的印象都挺好,尤其是,对她的业务能力夸赞有加,因为武术指导设计的动作,无论难度如何,白弧都只需练习几遍,就能完成得非常漂亮,另外,她对威亚的适应能力也十分强大。再加上,她的身段和陈冉实在是像,于是自从白弧走马上任,陈冉就再没拍过动作戏。就这一点,陈冉不知道对范哲称赞过多少次。
没戏拍的时候,就看别人拍戏,或者去附近转转,吃点好吃的。白弧几乎将附近逛了个遍,也趁此机会好好了解一下现代社会。她曾经经历过的几个世界,时代背景大同小异,只她从没有过闲暇的时间,所以没有机会去研究,自己究竟到了个什么样的地方。现在嘛,抱着烤牛肉串狂撸的白弧只想说两个字:“真香!”
总之,白弧的小日子过得是十二分的舒适,一本满足。
当然,白弧最满意的,还是包吃包住这一点。哦,还有,范哲给她涨工钱了。
此时,赵家却是要翻了天。
赵正河是在白弧离家第三天才意识到,那个整天在家沉默不语、只会做事,完全不会穿衣打扮、谈吐毫无气质的女人,离、家、出、走、了!他没有选择寻找白瑚,只等着那女人在外面吃过苦了再回来,然而半个多月过去了,白瑚还没回来。
他只能告知自家老娘和白瑚的父母。
赵正河穿着最后一件干净的衬衣,在光线充足的客厅里走来走去。沙发上坐着他的老娘,白瑚的父母,他和白瑚的儿子赵子翔正坐在餐桌边默默吃着一盒方便面。
赵正河的老娘徐来娣板着脸,抱胸坐在长沙发正中间,一双纹了劣质眼线的丹凤眼时不时扫向白瑚的父亲。
白瑚的老爹白向阳占了单人沙发,神情很是恼怒,那双遗传给了白瑚的杏仁大眼带着极度不满,却又将愤怒压了下来。耳边听着那听了几十年的,像女鬼一样的嘤嘤哭声,他的不满又转变成了嫌弃,投向了白瑚的老娘。
白瑚的老娘马招娣在远离白瑚老爹的沙发一端,由于徐来娣坐在沙发中间,她便极力向边沿靠去,生怕碍着徐来娣。由于担心白瑚,虽然知道白向阳不喜她哭,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又怕招人厌烦,便压着声音,却不知道那样嘤嘤嘤的哭声反而更让人反感。
这令人生燥的场面维持了大概十分钟,最后还是白向阳打破了沉默:“女婿,我看还是得去报警,毕竟人已经失踪半个月了。”
赵正河还未来得及开口,他老娘已经从沙发上跳起来。
“不能报警!”徐来娣一巴掌拍在茶几上,用力过猛,忍不住偷偷将巴掌在裤腿上擦了擦,“我看等她钱用光了,自己就会回来了。就她那吃闲饭的样,在外面活得下去才怪了。”言语中毫不掩饰对白瑚的的嫌弃,甚至还要嫌弃白瑚的爹妈,“我说你们家到底怎么教女儿的,有事没事成天往外面跑,真是不安分。”
白向阳听着亲家母说话越来越难听,正想开口骂回去,赵正河觑着岳父的脸色,赶紧阻止自家老娘:“妈,您少说两句吧。现在人不见了,当务之急是把人找回来。”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的那些证件。
白向阳听了,脸色好了点,但态度还是要表明的:“我们家白瑚怎么样了?我们家白瑚好好的,你们现在把人逼走了,我还没找你要说法呢!”
徐来娣一听,怎么忍得住,立刻跳起脚来,嚷嚷着“什么叫我们把人逼走了?”,被自己儿子给拦住。
“妈,行了!我去找人帮我问问。”赵正河最终决定,找公安系统的朋友帮自己查一下白瑚的去向。
赵正河不愿意报警,如果报警,警察必定走访白瑚的人际关系,白瑚哪有什么交际圈子,肯定会去问他的同事,这样一来,他老婆离家出走的事情,他的上下级、他的同事就会知道。
他可不愿意丢这种脸。
另外,他知道白瑚得抑郁症的事情,所以也担心,白瑚万一找个地方自杀,那他丢的脸就更大了,到时候白瑚父母如果闹起来,对他的事业都会有影响。
这时,赵子翔吃完了方便面,拿着张阿姨给他新买的水果pad玩游戏,见大人们讨论得差不多了,便插了一句嘴:“妈不回来不挺好的,干脆让张阿姨住进来算了。”
马招娣闻言一愣,问道:“什么张阿姨?”
白向阳的脸又黑了:“赵正河,这个张阿姨怎么回事?”
赵子翔撇撇嘴,不作声。
赵正河狠狠瞪了他一眼,向岳父岳母解释:“小孩子不懂事瞎说。那个是我同事,子翔挺喜欢她的。”
赵子翔没反驳也没再插嘴,沉迷游戏中。
赵正河松了一口气,决定待会儿没人了,要训这小子一顿,让他乱说话。
张丽琴是他的情人,五年前初入职场,很快就和他勾搭上。他喜欢对方年轻漂亮的轻熟女模样,对方喜欢他事业有成英俊多金。他也曾经动过离婚,和张丽琴结婚的念头,但当时没办成,后面几年过去了,他反倒享受起这种家里有人打理,外面有情人陪伴的状态。他很清楚,张丽琴不是白瑚,就算是当家庭主妇,也不会像白瑚一样,每天在家里做家务、处理各种人情往来。所以,面对张丽琴的催婚,赵正河这两三年一直是能拖就拖。最近嘛,他有点厌烦起对方来,想换个情人了。
不过,这些事情可以推后处理,先把白瑚找回来。
他的那些证件如果要去补办,耗费的精力可不是一点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