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弧将马招娣带回旅馆,看着这个软弱了大半辈子的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劝自己回去。
“喏,擦擦鼻涕。”白弧抽了两张纸巾塞给马招娣。
这原身的老妈并不算可恶,就是懦弱,但要说起来也是唯一一个真心对原身好的人。
“囡囡,你听妈的话,咱们回去吧。”马招娣把擦过鼻涕的纸巾捏成一团。
白弧很干脆地点点头,说:“再等我一天,我跟你回去。”
马招娣喜得当时就落下泪来,觉得女儿到底还是心疼自己,却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女儿早就对生活绝望,一死了之。
第二天下午,白弧结束了最后一天的替身工作,并答应副导演随时可以联系进行补拍。
收拾了行李,白弧跟着马招娣坐上了回去的大巴车。
白弧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这次回去,赵正河一家可能认为她是服软低头了,那么她就要让他们知道,她回去可不是服软,是去讨债的。
然后,关于脱离这个世界的方法,白弧猜测是离婚。
可能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就是她离开的时候。
虽然不知道这猜测对不对,肯定是八九不离十的。
如此一来,白弧心里就有底了。
且在这里混一段时间。
白弧想着,靠着椅背陷入深眠。
“囡囡,囡囡,到了,醒醒。”
白弧眼睛还没睁开,眉头就皱起来了。
囡囡是谁?
对了,马招娣是叫她“囡囡”的。
白弧睁开眼,眸中睡意全无,但带着些许茫然。
她刚刚做了个梦。
这还是她长久以来第一次做梦。
她梦到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五官模糊不清,身长玉立,着黑底金纹阔袖长袍。
白弧捂着心口,那里有些酸酸的,还有些怀念。
这个男人,她认识吗?
“囡囡,怎么了?是不是饿了?”马招娣见白弧睁着眼不动也不说话,以为她一路上没吃东西,饿得没力气了,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一个小面包,“来,吃一个,垫垫肚子。”
白弧冲马招娣露出一个微笑,接过马招娣给的小面包,撕开包装袋,一口一口慢慢吃下。
“人都走光了,我们也下车吧。”马招娣看着白弧,小心翼翼地说。
白弧点点头,跟着一起走下大巴车。
她在外面混了一个月,总算摸清自己所处的环境。原身住的这个城市叫尧山市,是南省的省城。尧山市相邻城市骆家庄市,有全国最大规模的影视基地,也就是白弧混了一个月的地方。两个市之间距离不算远。
换句话说,白弧这次离家出走走得也不算远。
她和范哲签的合约基本上完成了,刚刚范哲的助手发信息告诉她,劳务费明天就会打入她的银行卡里。
这段时间,白弧吃好睡好,每天运动量也够,身体已经恢复到最佳状态。她决定休息几天之后,再去找个工作,最好能攒点钱学点一技之长什么的。
谁知道她以后还会遇到什么情况?
“技多不压身”这句话,她已经听人说了很多次了。
白弧跟着马招娣走进小区大门,发现这个妇女的脚步开始变得磨磨蹭蹭,并且三步一扭头,看她。
白弧疑惑地问她:“怎么了?”
马招娣掩饰道:“没怎么没怎么。”过了一会儿,又说:“囡囡,待会儿你婆婆要是说话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忍忍就好了。”
白弧闻言沉默了一瞬,说:“我尽量。”
马招娣担忧得抬头纹都出来了,拉着白弧要一个保证:“囡囡,你可别冲动啊,万一赵正河要离婚怎么办?”
“离就离呗。”大不了她早点脱离这个世界,去下一个世界学一技之长。
“那怎么能行,离婚了你多丢人,谁还会要你。”马招娣急了,还有点生气,但是因为忍让了一辈子所以连对女儿生气都是憋着的。
白弧听了马招娣的话,火气蹭蹭蹭往上窜,幸得说这话的是马招娣,换个人估计白弧拳头就上去了。
白弧做了个深呼吸,严肃认真地警告马招娣:“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只有我自己才知道什么是好。我后面做的事情,如果你看不过去,最好不要看,千万不要在我面前说废话。”
说完,白弧当先往前走去。
马招娣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发现白弧已经走了三四十米远,赶忙追上去:“囡囡,囡囡。”
“又怎么了?”白弧看在原身的面子上,忍住气问。
马招娣讷讷道:“走错了,那边。”
白弧:“……”
白弧走进熟悉又不熟悉的客厅,发现已经有一个老年男人和老年妇女坐着了。
那老年男人眉眼间和原身这张脸有些相似,应该是原身的父亲。那个老年妇女应该就是赵正河的老娘,徐来娣。
“哟,舍得回来了?”徐来娣磕着瓜子,斜睨一眼,语气嘲讽。
马招娣陪着笑脸说:“亲家母,孩子不懂事,您多担待。”
徐来娣扭头呸一口瓜子壳,还没来得及说话,白父抢先开口骂道:“你去哪里鬼混了?还晓得回来?我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白弧充耳不闻,目不斜视,拎着行李进了客房。
“唉,你这什么态度?”徐来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丢了手里的瓜子,赶着白弧去了。
还没走几步,就见白弧皱着眉头又走了出来。
“这什么垃圾场,赶紧找个钟点工打扫干净了。”她开口喊。
徐来娣闻言,惊得连要骂的话都忘记了。
这、这还是她那个面人儿似的儿媳妇吗?
当然不是。
白弧撇撇嘴,她才不要跟原身一样做个全职保姆还不拿工资。
“请什么钟点工,你在家吃白饭的吗?”徐来娣忘了自己原来要骂什么,但很快又找到了开骂的切入点。
白弧终于正眼看她,化了淡妆的五官还是柔和,但特意修过飞扬的眉梢暗藏锋芒。
“你说我是吃白饭的?”白弧微低着头,好似觉得委屈。
“你本来就是吃白饭的。”徐来娣点着白弧,“你刚才什么态……”
“既然你说我是吃白饭的,”白弧打断徐来娣的话,抬起头,笑得挑衅,“我当然要有个吃白饭的样子,我要把家务都干了,算什么吃白饭的?我不仅要吃白饭,还要吃菜吃肉呢。”
“你,你,”徐来娣点着白弧的手抖了抖,“我让我儿子休了你。”
白弧闻言笑得更开心:“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大婶儿。”
徐来娣老脸一红,面皮绷得死紧。她确实是电视剧看多了,才会脱口而出刚才那句话。但是,白弧叫她什么?大婶儿?
气死她了!
“行了,你别笑了。”白父又开口了。
白弧看在原身面子上,收了笑脸,只眼神里还带着笑意,落在白父身上,等着听他能说出什么逼死原身的话。
“给你妈道个歉。”白父朝徐来娣的方向抬抬下巴。
白弧瞟徐来娣一眼,说:“道歉啊,我怕她受不起。”
被赵家逼死的白瑚的道歉,徐来娣怎么受得起?
而白弧自认跟这些人都没瓜葛,更不会向徐来娣道歉。
但这话说出来,在场三个老人家都眉头一皱。
马招娣:“完了完了,囡囡啊,别冲动。”
白父:“反了反了,这丫头!”
徐来娣:“来了来了,就知道这小蹄子这些年来的顺从都是装的,看现在原形毕露了吧!”
白弧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的,趁三个人还在调整情绪,她已经又出门去了。
饿死她了!
白弧在一家快餐馆简单吃了一顿,又在附近逛了逛,发现了一家打印店,一家网吧,一家烤肉店,觉得都会是自己将来经常光顾的地方。
看看天色尚早,她决定先去网吧待一会儿。
看了一小时社会新闻,又看了两部电影,白弧踏着柔和的路边灯光回到赵正河与白瑚的家。
由于白弧换了联系方式,这一家子都联系不上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白弧这会儿进门的时候,屋子里就没有了那三个老人家。
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子在屋子里。
男人自然就是赵正河,男孩子嘛,自然是原身那白眼狼儿子。
白弧当过小孩子,虽然她并不是真的小孩子,但也和很多小孩子打过交道。成年人眼中单纯无邪的小孩子们,其实也是有善有恶,各怀心思的。
而且,小孩子是善变且无底线的。
一颗糖,或者一个玩具,就可以动摇他们的选择。
只是不知道赵正河那小情人用了多少颗糖才动摇了这只小白眼狼呢?
白弧看着赵子翔,回忆着醒来那一刻所感受到的,白瑚的心情。其中,针对赵子翔的那一缕,是既不舍留恋,又心寒决然。
赵子翔被白弧的眼神直看得汗毛倒竖,小嘴撇了撇,心中暗道,还是张阿姨好,又漂亮又大方,要是张阿姨做他妈妈就好了,多有面子,这个妈妈什么时候才会消失啊?
“你放心,我这个妈妈不久就会消失了。”白弧一边露出奇怪的笑容,一边伸手去摸赵子翔的头。
赵子翔摇头晃脑地想躲开白弧的手,却无论如何都躲不开,而白弧那奇怪的笑容深深嵌入赵子翔的脑海里,当晚就做了个噩梦。
赵正河听见白弧对赵子翔说的话,放下手里的案卷材料,皱着眉头问白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弧横他一眼,一字不发,径自去洗漱睡在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