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弧靠在桶沿上,胡思乱想。
其实,这里还挺好的,热闹,有人气,她有工作有宠物有游乐场所,还有好吃的(正常的和不正常的都有),要是今天真的被那些她的半个同类们给占领了……似乎这里并不会变得更有趣。
白弧用力吸了一口气,熟悉的难闻气味里混杂着一丝陌生的味道。
这是……新对手!
白弧甚至来不及穿好衣服,随便掀起块布往身上一围,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基地西边。等她立在墙头的时候,那个新对手已经离基地不远了。
扫了一眼眼皮子底下的这些人类,白弧生出一种“尔等凡人”的优越感,随即将视线投向西方。那家伙又近了一些。虽然打架好玩,但白弧还不希望在自己“家”附近打架,无他,破坏力太大了。
第一次,白弧使用了昭示自己非人身份的能力,嘶吼。
她将所有的示威、警告、狂傲、威胁融入声音里,这声音令所有听闻此声的僵尸不由自主地退缩臣服,包括那些超s级特殊僵尸,纵使心中有所不甘,也不敢对声音的主人进行挑衅。
但白弧想要针对的,却另有其存在。
终于,让对方暂时退走,白弧再次扫视了一次眼皮子下的“尔等凡人”,特别看了几眼其中一个男人,然后就往西边的树林里疾驰而去。
哈哈,她又不傻,直接回住的地方肯定会被他们找到的,正确的做法是像她现在做的这样——声东击西。
在外面晃荡了两天,白弧才偷偷摸摸地溜回基地(白弧:造谣,我明明光明正大翻墙进去的),然后回到丁伟然小队居住的地方。回到小队的白弧没想到,气氛竟然这么压抑。队伍里的人死了七成,严重减员,更可恨的是,有些队员并不是死在僵尸手里,而是被基地里某些因恐惧而暴动的人们围殴踩踏致死。
丁伟然累极,却还要拖着疲惫的身体处理各种事情,此时也没有空暇跟白弧说什么。
冯筱梅看到白弧,眉头狠狠皱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直接质问白弧:“你这两天又去哪里了?丁大哥不要求你参加守卫战也就算了,但是你竟然将我们的储水全都拿去洗澡?白弧,你究竟明不明白现在的处境!?”
白弧闻言才想起用水这茬儿,本来他以为基地肯定守不住,这些水他用掉也就用掉了,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是真的觉得有点臊,难得对冯筱梅给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个笑脸,还是赔笑:“我今天晚上就找水回来,我保证。”
冯筱梅被白弧的赔笑弄得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越发蹬鼻子上脸了:“还想等到晚上,这么些人早就渴死了,现在就去,两个小时内找回来。”
如果冯筱梅换一种方式或者语气来表达用水的急迫性,白弧肯定会立刻去执行,但现在,白弧反而不想按冯筱梅说的去做,毕竟她白弧,可不是区区一个冯筱梅能驱使得动的。
白弧听完冯筱梅的话,也没表态,而是径直走到丁伟然跟前。
丁伟然当然听见了方才冯筱梅对白弧的一番话,却没有阻止。一来,对于白弧将储水全用掉这件事,丁伟然也是生气的。他想的比冯筱梅多,白弧会这么做,肯定是认为他们回不来了,死人自然是不需要用水的。丁伟然在意的也并不是那些水,而是白弧既然意识到他们可能在守卫战中丧命,却不愿意对他们施以援手,这令他感到心寒。二来,他一直认为白弧不是普通的存在,对于守卫战中那道嘶吼声的来源,丁伟然觉得白弧的可疑性非常高。他在冯筱梅对白弧发脾气的过程中,一直在暗自打量白弧。
白弧感觉到丁伟然对他的情绪变化,觉得有些可惜也有些无奈。不过他今天本来就是来告别的,所以,结果并没有什么差别。
“我要走了。”白弧对丁伟然直言自己的决定。
丁伟然顿时瞪大的眼,显然没有想到白弧在这个关头要离开。
“为什么?”
“嗯……再呆下去会有麻烦。”
“你果然……”
白弧打断丁伟然的话:“待会儿我会把水送来,就不再次告别了。不管怎么样,这段日子还是挺开心的,谢谢你。”
说完,白弧抬手拍了拍丁伟然的肩膀。
两个小时候后,白弧果然带来了可供丁伟然小队现存人数饮用一周的桶装水。
白弧将水放下,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不顾冯筱梅在后面大喊大叫,迅速离开。
他要告别的人,还有一位。
再次带着一人高的包裹走进陆老头的住处,白弧闻到浓厚的血腥味,她狠狠拧起眉头——这是陆老头的血。
白弧没有在这里找到陆老头,也没有看到跟陆老头住一起的那对母女,却见到一对陌生老夫妻。
这对老夫妻告诉白弧,守卫战那天陆老头所住的这片区域,晚上发生了恶性抢劫杀人,陆老头和那对母女都遇害了。
“我们本来跟另外一群人儿住在一起,现在这儿空了,我们两个老的就搬出来了。”老妇人将一个令白弧感到眼熟的小坛子和一张照片递到白弧面前,操着一口当地口音向白弧细细说来,“陆老头儿跟我们也算相熟,他的身后事儿是我和老头子料理的。当时,他还吊着一口气儿呢,给了我这张照片儿,说要交给一名叫白弧的年轻人儿,希望他如果有可能的话,能不能去欧洲找一找他儿子。”老妇人将照片拿得离白弧更近一些,“这是他儿子的照片儿,据说出事儿前去了法国。陆老头儿说的年轻人,就是你吧!”
白弧听着老妇人的话,心口的地方缓缓腾起一股酸痛感。
这很奇怪,她的痛感是唯一退化的五感,这会儿怎么又……
除了这股子酸痛,白弧还感到生气、烦躁,她赌气般不去看那个坛子和照片,转身就要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腿就是抬不起来,脚步就是迈不开。一双拳头松开又捏紧,反复如是,她气馁又挫败地再转回去,接过老妇人手里的坛子和照片,感觉身体一瞬间就沉重起来。想了想,白弧解开身上的包裹,放在地上,这回终于可以快步离开了。
白弧一路上在负面情绪中沉浮。她双手托着小坛子,一会儿想,人类真奇怪,人死了要放进坛子里,一会儿又想,她想起来了,这个坛子是她找来的,陆老头说要用这个来做腌菜,没想到最后却是自己住了进去。捏起陆老头儿子的照片,看着照片上那个笑得自信又矜持的年轻人,白弧隐隐约约从他身上找到了几分陆老头的影子。照片翻过来,上面写了两个字,陆宸。
如果是陆老头的儿子,做菜也一定很好吃吧!